我们是彼此青春的见证者

玲玲姐

三十年光阴荏苒，三十载斗转星移。合着改革开放的节拍，故乡木洞舸舰弥津、竹棚鳞次、豆花飘香、炊烟袅袅和沙滩宽阔的河边，作了三分交割。

上段承载河街。一条青石青砖青瓦的仿古街道，三年前悄然现身，成为好去处，重现了古代川东名镇的风貌。今年中秋节，一次盛大的长桌宴在此摆开，酝酿出一派祥和富足，这既是百姓心愿，又符政府宗旨。

中段由格桑花和蓼子草轮流值守，为长江的涨落预留缓冲。格桑花的值日是春天，花丛翠绿无比，在人们心里激起一片希望；花朵鲜艳欲滴，犹如无数翩飞的彩蝶。实在清新，生机无限。

夏秋时节，蓼子轮岗，一路丰茂。金秋十月，格桑花探亲雪域高原，蓼子草则穗红叶熟，收籽待冬。一个春花，一个秋实，把沙滩打扮得花枝招展，香气四溢。

下段交给长江，长江派它最亲近的波浪子民来收管。这样一来，满河摇波拂清风，一江碎浪笑意浓，前浪卷花后浪涌，汇成洪流奔向东。

同学们慕名长桌宴而来，结伴游玩蓼子草丛。三十年前，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用勃勃青春在六中唱响大风歌，也偶尔到故乡河边踟蹰遐想，彼此都是活力、兴奋、理想、困惑、忧愁交织。三十年后的秋天，彩虹还挂在遥远的天空，我们情不自禁，手指向希望的云头。

举掌过肩，隔空托脸，象热情欢迎的起势，象热烈欢呼的收势。这是在托举尊严、希望与未来。多彩的生活化为艺术的姿势，将青春的爽性率直、欢乐激奋握在双掌，稳稳地把住航向，穿过几十年人生风雨。

叠手，抱拳，挽手，并掌，轻轻托住下巴，托出当年偶尔才有的矜持与调皮，托出现在时常具有的从容与踏实。半虚半实的神情，柔情似水的眼眸，陡转安静的姿态，给人无尽的感悟和丰富的联想。

长江不停奔流，流走多少人和事，却没能带走乡情。女人们在另一条叫作人生的河流里，不由自主地航行，驶向成熟、稳重、风韵，仍时常把往昔怀想。碰面寒暄、热聊变化，指手画脚，一方敞开心扉，一方坦然笑对，再放肆再疯狂都突不破同学情的篱笆。

即使发生“口角”，也倍显娇嗔。你在遥远的北国草原，在敕勒川，阴山下，偶尔回乡也不告知。而你却说，年年岁岁望断鸿，身处大漠如飞蓬，不见乡书至。大家都“乡音未改鬓毛衰”。

也许是聊的话题牵动过去，也许聊的话题触动现实，寒暄总能引起阵阵感叹与沉思，共同盘点人生夏去秋来的收获。四个女子，是四株秋天田野里的稻子，自信、从容、恬适、睿智凝聚在牵手搭肩的造型里。

人生该过的坎已过，人生该趟的河已趟。世态炎凉有亲见，人间温暖已遍尝，唯有同学留深情，老酒一坛岁月酿。亮堂的天空下，浓密的草丛里，牵手成一线，同窗情谊在彼此之间流淌。

说笑逗趣，“拈花惹草”，这是女人的天性。我们站在没腰深的蓼子草丛，或托或拈或扶褚红的蓼草穗子，闲雅性情折射出精致的生活；红扑扑的脸上，写满快乐！

折一束蓼穗靠在一起，是以花为杯碰而相庆，是组花为篮举而相献。少年时代的游戏，做在而今依然显出不老的童心童趣和不逝的真诚友爱！原来，女人一生都纯真高洁，心向美好。

把绿叶红穗的蓼子草捧在胸前，草人相映，衬托出青春时就有的精神世界：不艳丽，但非常清纯；不浓烈，但十分清馨。几十年岁月淘洗，几十年风霜侵袭，友情依旧缠绵。

献花是女人心中甜蜜的享受，尤其是情窦初开之时，现在也幻想起那个幸福情景。芳把草花献给远方归来的丽，逼真的动作掩不住欢乐宗旨，丽的姿势神态再现当年：交手在前，笔直站立，少女的收敛，淡淡笑意里的甜美和羞涩。

我和家家也欣然接受芳的进献，似演出成功之后的奖赏。哪怕只是一个情景再现，哪怕明知是草非花，幸福的笑容溢满脸上，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献花表白之后消停下来，碾平一幅草，清凉席地坐。安安静静，膝靠膝手握手，温暖轻依。家家靠上来，掩不住的羡慕眼神和灿烂笑容，组成一个其乐融融的小世界。

这是对献花者的犒赏吗！品字型的三张笑脸，标示着三颗一样跳动的心，白云苍狗加沧海桑田，难得还有一份原生态的同学情。

起身站立，挽手搭肩，淡得不易察觉的笑容。这情景是随意的，相处是随和的，行为是随便的，正是“三随”表明一种纯洁与明净。

搂腰抱肩，原本是男生的交情专利，女生为显矜持稳重，往往谢绝。但当同学情浓稠得化不开时，也会借而用之。当然，比起男生动不动的熊抱，女性自然文静雅趣得多，传出的寓意也是“相抚相扶”。

来张自拍吧，我要把你装进镜头，贮存在脑海里，用来解别后的相思之苦。芳谦和的扶着肩，丽按下快门定格瞬间，更是定格了一个承诺：三年的同学，一生的朋友。

你在当年可以说相当叱咤风云。运动会上4X100展示天赋，篮球场上三步上篮挥洒技能，那种自豪是外人难以体会的。但时代造就人，如今花前一站，斯文雅趣，袭上任何一个观众的心头。

你可是当年学习的典范，也正是因为当年的苦学，知识内渗，如古书所述“腹有诗书气自华”。特长修炼也不落下，我们每次外出，几乎到了“无你不摄影，美照张张出自你”的地步。

你爱唱爱跳，运动细胞特活跃。在单、双杠中上窜下跳如猴子，还频频出现在学校礼堂的舞台上，和你一起跳过《路灯下的小姑娘》，“登山步”还是跟你学的呢！今天这个“文艺睡姿”，就算蝴蝶不来，灵感都要来。

青青河边草，悠悠天不老，一样的洒脱奔放。岁月去了，青春依旧，就像江边这葱绿正旺的青草。

野火烧不尽，风雨吹不倒，一样的敢于憧憬。生活的苦乐和境遇的顺逆让下半生的目标更接地气，更合实际。远离年轻时的五彩斑斓，任何托腮思考，都能传达韵味和智慧。

绵绵到海角，海角路不尽，一样的充满希望。坐在勃勃草甸，眺望远山上空喷薄的云层，人生的里程还有一半没打开，后面有奇花异石，就在云层山巅的后面，需要我们去拨开，迎取灿烂无比。

相思情未老，一样青翠一样好，中秋本是团圆时，正值回故乡。三人牵手情依依，她却坐在草地上，感悟大地母亲情，把对故乡和同学的深情抒发。

但愿相识到终老，面临离别心头焦。相见时难别亦难，家在远方的你，不忍离开。

你说想再听听江水的低吟，感受江风的轻拂，再看看江涛推白帆，片片荡近又去远。要让此情此景在心里荡起涟漪，去扑灭在心中燃烧多年且越来越炽热的愁火。

你一直在故乡生活和工作，本来乡情被司空见惯和熟视无睹压住，想不到被压住正好发酵，一旦冲开封口，便浓香扑鼻。

我其实是常回故乡的，这里还有我的父母、亲人和朋友。每次回家，河边走一遭，扔一块石头鞠一捧河水，心灵深处这畦思念的韭菜，割了再生，生了再割，就如我现在而今坐着的青草。

昔日熙来攘往的老街，儿时嬉戏玩耍的地方，如今青苔逼眼，绿藤繁幽。漫步老街，凭吊青春时代故乡的繁华与热闹。

这块巨无霸的黑板，曾是思想的领地和政治的风向标。十七八岁的我们，社会这本大书一页未读，只有仰起扎着马尾辫的头，似懂非懂的信。如今黑板已成斑驳，好让人唏嘘。

人在社会和世界面前是渺小和脆弱的，社会发展的迅急无比，我们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

这里曾经是通往码头的繁华地段，“苔痕上阶绿”，面对远远逝去的老街和如今的萧瑟，家家表现出一种坦然的痛心。

转到木洞公寓，更让人潸然。我们努力钩沉当年的感觉：女主人裙衫整作，妆发精致，笑吟吟地拉开门“会”出身子，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关门离家，好像还在和对面铺子的人打着招呼，在一旁等待的芳歪着头，笑吟吟地看着她。

主人在门前放了两把椅子，我们仨往那一坐，不分主次不分声部的一场乡村话剧就拉开了序幕。“木洞公寓”图章一样盖在剧情中，表明“与原件相符”。

“发黄的相片，古老的心”，青春虽然美好，但时代总是向前，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我们，用不着拿多愁善感的方式告慰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