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前两天过中秋节,哥带侄儿从郑州回来,我也赶回家,一家人在一起团聚过节。</h3><h3> 人常说人老了爱怀旧,眼前的事的记不住,过去的事忘不掉。老父亲说,你们兄弟小时候,咱家过八月十五,一共买四个月饼,你们弟兄三个一人一个,我和你妈分一个吃。</h3><h3> 不知道啥原因,当老父亲说起月饼的时候,我的脑海突然想起了糊涂面条。对于我来说,小时候的吃回月饼是件奢侈的事,糊涂面条对于我来说那可是家常便饭。</h3><h3> 糊涂面条是过去豫北农村的家常饭,通常的做法是先熬玉米面糊涂,然后下菜,下面条,烩成一锅多熬会儿,最后放盐,佐料和猪油。糊涂面条里的菜多种多样,夏秋季多是地里长的现成菜,冬春季节放的多是干菜或者放淹渍的黄菜。淹黄菜一般在入冬后,把萝卜缨、芥菜缨用水煮煮,挤出水,一层菜一层盐放在缸里,淹段时间,等青菜接不上气的时候便派上用了。记得小时候,一到冬天,街上到处流的都是榨菜的黄水……</h3><h3> 那时候在文革期间,我们弟兄三个都处在长身体的年级,父亲在外工作,母亲带着我们在家。母亲除了照管我们兄弟三个外,还要去生产队干活,干完活回家还要给我们做饭,做的最多的就是糊涂面条。老母亲常说起那时候的事,她说,你们三个人下学只喊饥,我做糊涂面条的时候就用玉米面做几个疙瘩下进去,通常每人两个。有时候我们多吃了,她就一个疙瘩也吃不上,只喝两碗糊涂面条,下午就又去地里干活了。母亲说,有时快下响的时候,自己也饿得不行,往往把皮带扣一紧,推车再送一趟粪队长才喊收工……</h3><h3> 说起那时候老吃糊涂面条的原因,最主要是麦子的产量少,上交公粮多,队里再留点种子,加上生产队体制调不动人的积极性,队干部的多吃多占,所以说能分到普通社员手里的麦子就不多了。像我们家好点,能用父亲的工资交给队里,多分点麦子,那些孩子多,家里劳力少的户只能吃糊涂米羹,里面连面条也没有了……</h3><h3> 常吃糊涂面条,心疼俺的母亲给俺下的玉米疙瘩也能顶饥,那时候白面馍是给干重活的大人吃的。俺家十天半月能蒸一锅,我们弟兄三个很快就能捣腾光。有时去奶奶家,奶奶家把馍挂在房梁上,碰对时候奶奶会掰半个递给我……</h3><h3> 那会家里人常对我们说,现在能吃上糊涂面条就不错了,刚下食堂(六十年代初)的时候,没粮食吃,饿的人前心贴后心,有的都吃观音土了……</h3><h3> 吃糊涂面条的年代风声紧,村里的地主富农反革命坏分子右派一个个小心小胆,就这还不时批斗批斗他们。弄得这些人家儿常常是儿子找不上媳妇,闺女找不到婆家。我本家一个喊叔的,批斗人特别积极,村上有小喇叭,他还常去公社广播站念批判文章,他上小学的儿子和我一班,说他爹去公社广播站念文章,一脸自豪……</h3><h3> 那时候浑然不觉大人们的感受,到学校老师还讲世界上还有很多吃不饱的小朋友,台湾的小孩儿们苦得很……</h3><h3> 我十岁的时候人们扭起了秧歌,说是粉碎了四人帮。再后来,爸爸的同事、我的一位叔叔考上了大学,从此我对大学充满向往。一九八三年我也考上了大学……</h3><h3> 大学为我打开了一扇窗,我感到了吃糊涂面条那个年代人们的封闭、愚味、残酷和夜郎自大。开放为我们这一代打开了幸运之门,经济的发展让我们彻底告别了那个吃糊涂面条的年代,再吃时,里面的内容变的大不一样了……</h3><h3> 我现在不时也想糊涂面条,吃着糊涂面条想的是小时候和爹娘在一起的温馨,回想的是苦难年代一家人在一起的温情。</h3><h3> 岁月流逝,一去不返,糊涂面条可以经常吃上一顿,但过去那个吃糊涂面条的年代我们是决不能再回去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