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清晨翻了几页《心经》,又眯眼躺了片刻。婆婆打电话过来,说要回去供神,要我跟去摘柿子。 </h3><h3> 忙碌的日子一旦开始,就像被吸进漩涡,刚抽出身还有那么一丝晕眩,节假已是尾声。我在极度珍惜闲散时光的当儿,压根没想起七里之外的小院儿,更已忘记小院儿里,此时已是几树橙黄的繁华。回老家!</h3><h3> 小院儿静极了,似乎习惯了无人问津亦无人惊扰。地上落了一厚层叶子,一扫帚下去,呼啦呼啦作响。也有一些等不及采摘的柿子,死死地粘在地上,样子说不上是灿烂还是惨烈,让人听得见柿落时那厚重的一声绝响——“噗——”。</h3><h3> 婆婆供神,我便和二姐去摘柿子。</h3><h3> 我们要摘的柿子,是伯伯院儿里的小甜柿。比起普通的来,早熟、个小、味甜。柿子树,守了小院儿很多年,伯伯,也守了这树很多年。每年的秋季,都会和家人一起挑软的摘,我瘦,灵便,也喜欢攀爬登高。伯伯在树下抬头眯眼望着,一边接着柿子,一边叮咛着安危。柿子托在掌心,捏开黄皮,像打开一件礼物的包装,露出称心的惊喜。吸着柿汁,细甜细甜,沁入心脾。这味道,便是忙碌之外关于秋天的,另一种极深刻的印象。</h3><h3> 时间急急地飞掠着,又一年过半,又一季秋果芳甜。只是今年树下的身影里,少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一切依旧,人去屋空。我与他不是血浓于水,却多有彼此心疼的直觉。我是个瘦子,他很壮很耐劳,一起劳作的无数个烈日,我都是像孩子一样被尽力照顾。今天,若不是这一树柿子的召唤,我恐怕不会再有机会把他仔仔细细点点滴滴地怀念。无情么?仿佛也只能如此。尘世中,随着时间流走隐去的,又何止于此啊!</h3><h3> 一架竹梯,一方木凳,几只柳筐,打着游击。旧菜地上,矮房子上,院墙之上,无不留下我们踮起的脚印。叶子和枝干,爬满了毛茸茸的节虫,总往身上爬钻。我们摘不了几个,就需停下来互相帮忙驱赶,不时的发出惊吓的尖叫。我依旧有着昔日的精瘦和灵便,依旧有着收获的兴致勃勃,却终归是少了一股贪吃的欲念。抬眼呼吸之间,总觉要被一种寂静吞没,是一种碧空橙柿秋阳也难以取代的苍凉。</h3><h3> 临行,我深深地看了一眼老屋。没有了人间烟火,它只是一座古旧的建筑;没有了喜怒哀乐,像一具躯壳丧失了情感和精魂。岁月匆匆无言,一个人,一辈子,就像翻书页,手起手落,已然作别。</h3><h3> 这个秋天,柿子如灯,天空依旧被照得绚烂。今晚可能月盈如盘,天上会多一颗星,尘世却少了一张熟悉的脸。</h3><h3> 逝去的人啊,只能祝愿,只是不知道,这缥缈的一声,你还能否听见!</h3><h3> </h3><h3> </h3><h3>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