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庭院秋风飒飒,像极了九月入学时军训的天气,门前砖地上落满树叶,和开学后教室门口的一样,干燥利落,大扫除完,一根火柴就能燃烬,风再一吹,便与这人间烟火无关。</h3><h3> 忽然之间感到教室这个词真好,但用不上了,桌堂板凳里装满了不经事的喜乐和忧伤,同行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少时相伴的人,却总难忘。想起老庞写的藏字诗,群燕散尽缘未尽,江海有边份无边,年轻时说的话,有点强做愁滋味,却有真性情。</h3><h3> 今年的花格外热闹,吊兰已经挂到了地上,有几处疏于照看,枝叶间的蛛网罗得密密匝匝,大榆树,三角梅和蝎子莲的叶子荫得疏疏点点,狗若不叫,很是静谧。</h3> <h3> 因为堵气,两个月没有回家,妈说我不回来的这阵子她时常担心,心绪烦闷起来就开始钩叠花的靠垫,那是她向别人学来的,起初是一圈一圈的像海螺重叠的纹样,颜色比较单一,这一次又学习了新的技能,除了针法有所变化,颜色搭配也更加多样,花红柳绿,她很喜欢。</h3><div> 她说有一天是在路上,还是别人的手机里,看到一朵开得粉嘟嘟的西番莲,心里实在喜欢,回来就按着想像中的颜色从花心到花萼,玫红的,深粉的,浅粉的,白粉的,一圈一圈着了魔地一直钩到后半夜,然后十分开心地问我,那一个是不是特别像真的花,我说像极了,给她拍到手机上,她说照出来更好看了。</div><div> 背面有几处花青色的线,颜色较暗淡,不像新买的,妈说那是从前在老家的毛纺厂,我姥姥没事遛弯的时候,拿回的工人们不要的零碎线头,一些边角料,辗辗转转,带着那无人留意的往事,拆了,重新编织。</div><div> 北方人粗犷,连同平日里的手工闲活,也比不得湘蜀的刺绣精细,但它却能给闲来的人一些别样的生趣,自打有了这解闷儿的法子,似乎沉闷的热情和兴致又重新有了来处,我是十分欢喜的,我时常希望的,便是我不在家的时候,他们能够学会和自己相处,并且富有味道,而我自己,同样如此。</div> <h3> 在外面待得久了,饮食习惯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临近秋天,各种葡萄上市,总会买一些,巨峰,红提,玫瑰香,无籽露,变换着吃。</h3><h3> 每次中秋回家,我妈早早就备了很多水果,脆枣,西瓜,橘子,年年不同,但永远不会少的,便是白葡萄。</h3><h3> 我们惯于叫白葡萄,实际上,其肉质特点更接近于提子,刀切无汁。从小在宣化长大,每年最不少吃的便是这种长粒的牛奶葡萄,这算得上是宣化的特产,外地人或者本地人到此,都会提几箱回去。</h3><h3> 小时候,旧邻里还有几家种植葡萄的农户,逢节便会给我家拿一两箱尝鲜,那时不觉得特别。后来大一学期末,学校要求写社会实践调查,我给自己想的题目便是这宣化的葡萄,那时很认真,查阅了很多材料,知道了宣化盛产葡萄,是因为盆地所致,昼夜温差大,且处在地球上一个合适的纬度,白日里光照充足,营造糖分,夜晚又消耗极少,所以甘甜多肉,是秋日绝佳的水果。周边区县,涿鹿,沙城,下花园,皆植葡萄,但多做酿酒用,常见的品种赤霞珠,是红葡萄酒的原材料,而沙城,是国产长城葡萄酒的四大酿造及原产地之一。</h3> <h3> 儿时上学和放学,永远穿行在大北街到通信学院的清远路主干道上,两边有很多葡萄园,那些园子里的葡萄藤都是倒立的伞状,中间老根攒簇,渐次均匀地发散到四周,上面遮盖巨大的纱帐,可以有效的防止冰雹的伤害,倘若照看不妥,可能一年的心血都付之东流。葡萄不好种,从前跟小姨去摘葡萄芯,隔三差五就要不停地剪枝,很是辛苦,所以人们照料这些作物,就格外的谨慎。</h3><h3> 现在时新采摘,各种萄源小镇,迎接着四面八方的食客,摘葡萄有学问,要用剪刀剪,青绿的已可食用,但味道还不到最好,最好的白葡萄,是真的绿到发了白,还有一点淡淡的乳黄色,那是熟透了的,最好吃。拆迁改造,殃及了很多百年的葡萄老藤,再过很多年,葡萄定然是有的,只是不知道味道如何。当年写报告时,引了曹禺先生一首诗,竟一直记得:</h3><div> 尝遍宣化葡萄鲜,嫩香似乳滴脆甘。</div><div> 凉秋塞外悲角远,梦尽风霜八十年。</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