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待西风袅袅秋

白丹

<h1><b><font color="#ff8a00">  九十多岁的姥姥躺在了床上,只能坐着和躺着了,吃喝拉撒全要人伺候。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我每次去看望她倒是能认出我来,但是说着说着话,就犯糊涂了,问她多大岁数了,她眯着眼睛瘪着嘴说我也不知道啊,问她姓啥她说姓姜,叫啥名儿也不知道了,一会管我叫大姐,一会问我你妈干啥呢,你姥姥咋样了。我就顺着她的话茬说,她一脸认真一脸平静地听着,再接着问这问那,说着说着眼睛就越来越小,困得不像样子,头沾到枕头上就睡着了。脸上愈加平静,睡地宛如一个婴孩。</font></b></h1> <h1><b><font color="#39b54a">  我摸了摸她那沟沟壑壑的脸,心中满是沉静。我也躺在了炕边上,看着姥姥,看着这个小土屋子。</font></b></h1> <h1><b><font color="#ed2308">  墙上那面木框镜子,我还没出生它就挂在那了,镜子与墙面有个夹角,我小时候不知去镜子后面掏过多少回,总觉得里面有宝贝,可掏出来的不是没用的纸片就是苍蝇拍子。</font></b></h1><h3><br></h3><h3><br></h3> <h1><b><font color="#b04fbb">  地上的大红柜是夏季午睡的好地方,我和哥哥不知抢了多少回,我还掀开柜板躲进去藏猫猫,姥姥发现了吓唬我,再进去大人要是不在跟前就会被憋死的,吓得我再也没进去过。最期待的还是姥姥从腰间的裤带绳上窸窸窣窣地拿出钥匙,打开红柜上的一把小锁,掀开柜板,伸进手去拿好吃的,我急得上也上不去,看也看不着,在旁边直跳脚。</font></b></h1> <h1><b><font color="#167efb">  那糊着报纸的土墙,靠近门口那原来有一根灯绳,只要我在姥姥家住,每晚睡前必须得是我来拉灯绳,倘若谁手快拉了灯绳,灯灭了,我马上从被窝起来再拉开灯,再拉灭灯。灭了灯屋里一片漆黑,我们缠着姥姥讲故事,姥姥似乎不会讲故事,经常讲一个屁的乎子(不知是啥东西,也不知咋写)的故事,什么长毛绿眼睛,嘴大专门吃好哭的小孩,我听着听着就不由地看门那,盯着玻璃,看屁的乎子会不会突然出现在玻璃上。看着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现在想想姥姥真的和长妈妈有一比。</font></b></h1> <h1><b><font color="#ed2308">  还有地上的那一块块砖,平日里是看不出红颜色的,一到过年就变的鲜艳了。我小的时候就是在这一块一块红砖上站起来,倒下去,从早到晚,从春到冬,从摇摇晃晃到硬硬朗朗。</font></b></h1> <h1><b><font color="#ed2308">  不知已是多少次跨进这个小院,走进这座老屋。姥姥、老屋、小院、村庄,已经和我的生命相连。走进小院,眼亮心宽,躺在炕上,安然入眠。梦中有那瓦蓝的天空,袅袅的炊烟,碧绿的菜畦,金色的稻田;清晨鸡鸣不已,傍晚牛羊进圈;大鹅神气地散步,老母鸡又下了三五个热乎乎的鸡蛋;舅妈一针一线缝好了棉鞋棉裤,灶台下火光映红了姥姥的脸……</font></b></h1><h3><br></h3> <h1><b><font>  </font><font color="#808080" style="font-size: 20px;"> 姥姥还在睡着,发出轻微的鼾声。记得以前姥姥躺在炕上睡觉时总是用嘴呼吸,好像在轻轻地吹气。我们问她为啥睡觉吹气,姥姥说自己岁数大了,土要埋上她了,她吹土呢,说的煞有介事,我们听了还挺害怕,继而宽慰她说那是睡觉姿势不对,不是什么吹土,她一定能成为百岁老人。可姥姥似有忧愁,说老话说了老吹土,少吹财,那是错不了的。言语神情中满是伤感和留恋。我们也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眼睛里也是茫然。</font></b></h1><h1><b><font color="#808080" style="font-size: 20px;"> 现在,姥姥睡觉不吹气了,她脸颊深陷,躺在床上,枕头很高,嘴边有两个深深的坑。一脸平静,睡的很甜。</font></b></h1><h3><b><font color="#808080" style="font-size: 20px;"><br></font></b></h3><h1><b><font color="#808080"> 秋风穿过小窗外的玉米地,叶子簌簌作响。太阳循着亘古不变的路途正越来越大,隐隐透着细细碎碎的亮光,看不见红。在满屋弥漫的沉静光芒中,我看到了时间,并看见了自己的身影。</font></b></h1><b> </b><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