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珲春防川一眼望中朝俄三国（东北行之九）

陈帆

从图们到珲春，与又一座美丽的东北边城零距离。眼前的欧式珲春国际客运站，让我疑似来到异域。

珲春市位于吉林省最东端，图们江下游，隶属于延边朝鲜族自治州，是中国唯一地处中俄朝三国交界的边境城市，与俄罗斯、朝鲜山水相连，与韩国、日本隔海相望。 珲春以珲春岭为界，与俄罗斯滨海边疆区的哈桑区接壤，边境线全长246公里，距离俄罗斯远东最大的海港城市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最近处不到50公里远。西南以图们江为界，与朝鲜咸镜北道相邻，边境线全长139.5公里。

1869年—1875年间，大批朝鲜人由于饥荒、战乱，纷纷越过图们江垦荒谋生，形成了珲春朝鲜族的雏形。

珲春干净整洁，清爽宜人。天气预报说当天有雨。但上午阳光灿烂，白云满天，只不过白云里挤进几大朵乌云，显出可能下雨的征兆。

乘车沿图们江到70多公里外的防川风景区去看中俄朝三国边境，心情十分复杂，这里的边界纠结着中国多少荣辱得失。

洋馆坪大堤被誉为天下第一堤，坐落于珲春敬信镇通住防川村的公路上，是中国最窄的领土。历史上的防川一直是我国的一块飞地，最窄的洋馆坪段于1957年被图们江水完全冲断，中国曾长期借走俄境和朝境通道。1983年洋馆坪堤路通车，防川才又有了自己的通道。

洋馆坪大堤

洋馆坪大堤长880米。大堤左侧属俄国领地，右侧的图们江则属朝鲜境地，唯有这8米宽的大堤通道属于中国，就像一条憋屈的羊肠小道，卡在别人国土的缝隙里。当我捋清了这条路堤的历史，站在洋馆坪路堤上，陷入到了难言的隐痛之中。历史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当年防川老百姓在自己家园里和平生活，却受到异国的无情驱赶。如今，这条狭窄的洋馆坪通道，通往的不仅是一眼看三国的景点，更通往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

路左侧属于俄罗斯

路右侧属于朝鲜

朝鲜

中间是洋馆坪大堤

片片乌云萦绕在洋馆坪大堤上，飘飞着一段令人感慨的往事。1886年清朝光绪年间，左都御副使吴大澂受命到这里勘定边界，发现俄方擅自将界碑立在了距离图门江入海口45华里的地方，而不是规定的20华里之处。吴大澂据理力争，最后争回了15华里国土和图门江俄朝界段的出海权，并在此设立了中国界碑土字碑。

土字碑

土字碑与俄罗斯422号界碑并立。

如今土字碑已经立在俄罗斯境内，我只能透过铁丝网拍到土字碑。

1938年7月末8月初，日、苏两国之间围绕着珲春防川的一座海拔仅有155米的小山包张鼓峰，以及沙草峰两个高地进行了一场军事冲突，最终以日军失败而告终，史称张鼓峰事件。苏德战争爆发后，纳粹德国多次希望日方对苏联采取军事攻击。日方之所以无动于衷，基于两种考虑：一是深陷于中国全民抗战。二是通过张鼓峰事件和诺门罕战役，充分领教了苏联红军的战斗力。可以说，张鼓峰事件这场发生在中苏边境的战役，扭转了二战的进程。

大家耳熟能详的苏联名歌《喀秋莎》就诞生于张鼓峰事件。1938年张鼓峰事件发生时，正值珲春地区的夏秋季节，苏联诗人伊萨科夫斯基就是从这得到了创作的灵感，写出了诗歌《喀秋莎》。苏联著名作曲家勃朗特尔看到这首诗歌后，马上便把它谱成了歌曲，其后迅速唱遍了苏联。

龙虎阁地处中、俄、朝三国交界处，是防川景区的标志性景点。高64米，共12层。

吴大澂龙虎题刻

天气阴沉，依稀可见的铁路桥为俄朝共有。

中国哨所

站在高高的观景台上，东南可观赏俄罗斯哈桑镇及滨海平原，西南可观赏朝鲜豆满江市边境风光，正南可观赏日本海。

从此图看，除了中间这条公路属于中国，左为朝鲜，右为俄罗斯。

图们江出海口本是中国的领土。15世纪之前，图们江两岸由中国的少数民族女真族所领。明朝通过招抚女真族，在图们江两岸设置了地方行政机构，图们江南岸亦一度为明朝领地。李氏朝鲜通过剿杀、驱赶女真部落，不断向北扩张领土，15世纪中叶图们江开始成为中朝两国的界河。图们江作为中国进入日本海的唯一通道，也于1858年—1860年，在沙皇俄国武力的威胁下，通过《瑷珲条约》《北京条约》，使图们江口沿海地区划归了俄国，中国痛失出海权。

“雁鸣闻三国，虎啸惊三疆。花开香三邻，笑语传三邦”，生动形象地描绘出防川这个东方金三角的地理位置。但一眼望三国，我却望见失落的国土和中国母体上的痛点，心头隐隐作痛。

吴大澂

仿土字碑

仿中国界碑

吴大澂与沙俄谈判，为中国争回15华里的国土。龙虎阁展览馆展出吴大澂的事迹和塑像。

守土有责，寸土寸金

背倚青山的吴大澂塑像

图们江对岸的朝鲜

圈河图们江大桥为中朝共有，桥上有国界线。从此图看，左为朝鲜，右为中国。

珲春圈河口岸

彼岸是朝鲜，隔江相望。

下午从防川回到珲春市区，刚一下车，就遭遇一场瓢泼大雨，猝不及防。雨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像是老天在为一段惨痛的历史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