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儿女,一座“狄更斯式”的时代雕像

嘤其鸣矣

<h3><font color="#808080">江湖是什么? &nbsp; 一代大侠古龙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是自由舒展的,没有仁义礼教的束缚,只有天涯、明月、热血与往事。 江湖又是壁垒森严的,用一整套规则串联起过去、现实和未来的思考,构成最令人向往的内心世界。</font></h3><h3><font color="#808080"> 贾樟柯的“江湖”就是“宇宙”——星辰浩瀚、踏石留印,又没有边际。</font><br></h3> <h3><font color="#808080">一直喜欢贾樟柯式的“电影语言”,对特定时空的诠释能力和理想方式。从《任逍遥》《三峡好人》,到《山河故人》,内心被一条看不见的线牵联着,既渴望能看到贾樟柯的深情,又不想他的“宇宙”被时代改弦易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在时代面前,很多人的本来面目轰然崩塌,只留一个内心的江湖,逼仄狭隘,一人守关。</font></h3><h3><font color="#808080"> 通过“江湖”来透视主流社会的问题,贾樟柯是为数不多对阶级问题还保有敏感度和表达欲望的导演之一。用他自己的话说,这些江湖中的人“人际关系复杂,处事方式八面玲珑,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叱咤风云的他们也会衰老,逐渐你会在他们身上看到命运的起伏,时间对人的塑造。”</font><br></h3> <h3><font color="#808080">看了《江湖儿女》,对贾樟柯的些许担忧烟消云散。对于影迷而言,《江湖儿女》是科长一次大规模的“自我致敬”,透露出对过去的缅怀,以及对山河故人的重新定义。</font><br></h3> <h3><font color="#808080">电影继续了贾樟柯在《山河故人》第三段故事中的情绪。廖凡饰演的斌斌和赵涛饰演的巧巧构成了山西本土的黑帮江湖,一碗五湖四海的江湖酒尽显江湖生活的豪气,然而这个让斌哥尽显豪气的江湖也成为了困囚一生的牢笼,这是江湖的险恶,更是现实的残酷。 <br></font></h3><h3><font color="#808080">影片女主角巧巧,就是乌玛·瑟曼和苏珊·萨兰登的合体。为了救下被一群小混混围殴的满脸是血命悬一线的斌斌,向天鸣枪,吓退了混混,也因私藏枪支顶替男主角锒铛入狱。五年的牢狱生活,这个小镇之花,从一个艳俗但娇媚的模样,变成了一个庸俗的毫无光彩的妇人。</font><br></h3> <h3><font color="#808080">她以为,斌斌怎样都会来看她的吧。她以为,就算是斌斌不来看她,总会接她出狱吧。她以为,斌斌没有接她出狱,后半生他们总要一起生活的吧。 <br></font></h3><h3><font color="#808080">结果,她都错了。斌斌放弃了她,放弃了她一直坚守着的爱情。 <br></font></h3><h3><font color="#808080">巧巧一路追寻,从大同到奉节,只不过是想得到一个斌斌亲口告诉的答案。这一路,巧巧看到了三峡水位上涨之下城市的消失,移民的无奈。这一路,她还丢失了身份证。预示着当年消失了,巧巧消失了,斌哥也消失了,他们赤裸裸地被风干,一齐等待跨越时空的安顿。</font><br></h3> <h3><font color="#808080">寻到斌斌后,他始终没有开口对巧巧讲出分手的话。只是拉起巧巧的手,说跨个火盆去去晦气。然而,这个斌斌临时起义的火盆已经不是当年一起痛饮五湖四海江湖的那个盆了。那个盆里,他们可以共享福祸,共享天下。而这个盆里,则是巧巧一生跨不过去的爱与恨。</font><br></h3> <h3><font color="#808080">一个聪明而坚韧的女人,对待爱情往往是卑微的。斌哥对她背弃,却换来巧巧的以德报怨。这是中国女性根深蒂固的局限,从一而终往往被贴上重情重义的美德标签。只是,“江湖”早已改朝换代,“江湖之梦”已然破碎,巧巧再也当不回“大哥身边的女人”了。</font></h3><h3><font color="#808080"> 他问她:“你恨我吗?”睫毛微颤只回答了:“不恨,对你无情了,就不恨。”&nbsp;</font></h3><h3><font color="#808080"> 自尊让她收回手,爱却又让她不离不弃。</font><br></h3> <h3><font color="#808080">过去就是过去,再也回不去了。 生活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牢笼,即使如贾樟柯,也有逃不开的东西,最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因为世界已然改天换地,我们却活在自己制造的牢笼里。</font></h3><h3><font color="#808080"> 斌哥、巧巧、张晋生、斌斌、沈红,他们每一个人都被囚禁在自己给自己划下的牢笼里,活在一个已经过去的时代中。</font><br></h3> <h3><font color="#808080">《江湖儿女》有平淡的叙事和简洁的心理变化,最动人的是巧巧细腻而有力的感情,自始至终,如一恒定,浓烈隽永。巧巧不由自主置身在江湖里,却是唯一一位能决定自己情感与命运的人,活得明白,也让人看着心碎。爱死了,情还在,情衰了,却用一个女人柔弱的肩膀扛起了义。</font><br></h3> <h3><font color="#808080">贾樟柯的可爱之处,在于他捕捉到了小人物身上的江湖气,这种气质或许是无意识的,是从大闹天宫的孙悟空和水泊梁山的一百单八将那里继承来的,是从香港警匪片和美国黑帮片中学来的,是从90年代的港台流行金曲和歌厅洋曲中听出来的,是从当地的地痞流氓和匪帮传奇身上看来的,是从求不得的姑娘的眼波中悟出来的,是一个时代的构造内化在个体身上的痕迹,是一个个体奋力张着嘴、仰着头,想要以某种方式迎头撞击时代,至少不要被时代击垮,但最终多多少少归于徒劳的沧桑。 &nbsp; 这是另类的浪漫,也是魔幻的现实。这不是简简单单地把不同时空的人物凑齐在同一个画框里,其背后诚然有导演固有的叙事母题、情感逻辑和形式美学。“贾樟柯电影”这个词的诞生,仿佛又是潮流文化对于艺术电影的一次侵袭,他的“江湖梦”能够折射出一座“狄更斯式”的时代雕像和一个“流动盛宴式”的当代中国。</font><br></h3> <h3><font color="#808080">观影结束许久, 我的脑海中依旧回绕着叶倩文的那首插曲——《浅醉一生》:</font></h3><h3><font color="#808080"> 愿那一天你来临时,轻轻给我你的接受。 给我知道眼眸里的人,承诺的一切永没改变。</font><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