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七十年代,九名知青五男四女,被一辆卡车拉到了石柱塬上……

朴实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b>故乡的月亮一生的梦<font color="#333333"><br></font></b></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 "><font color="#333333"><b>朴 实</b></font></h3><h3> 我心目中的故乡,是耀州区石柱乡石柱村,因为那里有我的梦。</h3><h3> 三年的知青生活,无数个美好的月夜,无尽的遐想,编织成了一生的梦。无论脚步迈向何方,不论岁月如何变迁,永远也忘不了那艰辛而欢乐的岁月,遥远而有趣的故事。</h3><h3> 那段艰苦岁月,包容了所有现代青年无法理解的苦涩,那段历史早已被现实生活淹没了,唯独最珍贵的精神,依然历历在目,那里有自由、纯真、善良、平和的心;有理想,追求,火热的生活;有质朴、单纯、和善的人们。几十年了,社会发展了,人也变了,知青生活那久藏不变的回忆,可能引不起现在人的兴致,但对那一代人却弥足珍贵。</h3><h3> 上世纪七十年代,九名知青五男四女,大家来自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城市。最大的19岁,最小的17岁,在爱做梦的年龄被一辆卡车拉到了陌生的石柱塬上。</h3><h3> “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要“大有作为”首先要做的就是“认人、认门、认阶级”,在满脸皱纹、表情呆滞的贫协主席带领下,我们知道了哪家是地主富农,哪家是贫下中农;哪些人不能接触,哪些人要打成一片。</h3><h3> 初来乍到的新鲜过后,就是日复一日的劳动和收工后强度极大的挑水。石柱是旱塬,年降雨量不足500毫米,吃水要到一公里外的东沟去挑,挑一次水要一个多小时,流的汗能舀一马勺。农民们惜水如油,早上的洗脸水,先擦桌子后喂猪,绝对不会轻易倒掉。村民常年不洗澡,几十天换一次衣服,由妇女们结伴背到沟里的小溪去洗,洗完衣服搭在草地上晾晒,从上往下看,沟底挂满了花花绿绿的万国旗。我曾坐在沟边大声呼喊:毛主席啊!您老人家可知道中国还有这么穷的地方吗???在这样的穷地方,虱子自然不会少,我几个月回一次家,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烫虱子:脱掉衬衣,放入盆中用滚开的水烫,约半小时后,提起衣服将水缓缓倒掉,最后盆底就会沉淀一堆黑压压的虱子。每看到这些沉淀物我竟然会有一种成就感。</h3><h3> 当一抹淡淡的红霞从西山坠落,夜幕初上,星斗伴着一轮明月,把所有的光辉洒在麦场上。劳作一天,看守麦场的知青疲惫不堪,索然寡味,故事讲没了,笑话说完了,大家就横七竖八地躺在麦垛上数着星星,对月凝思,想着心事此刻,多数人是在想家。我们曾面对知青组门前新栽的9棵杨树发过誓:要炼一颗红心,磨一手老茧,扎根农村干一辈子革命。这才来了几天呀!</h3><h3> 插队的第一个八月十五是在村里过的。收工后,大家去供销社买回了糕点“天鹅蛋”、桔子罐头和二斤散白酒。晚上在厨房摆了张桌子,二斤白酒平分九份于黑瓷碗中,每人一份,边吃边喝。酒喝完了,人也喝高了。有人提出再买酒,可供销社早已关门了。怎么办?知青小丁年龄最小,脑子最活,他提出用酒精兑凉水喝,“好!”大家异口同声。酒精是做“5406”菌肥用的,在校办工厂我们学过菌肥的生产,在广阔天地派上了用场。一斤酒精兑一瓢水,嗯,味道不错,喝!几个小时过去了,女知青里有的在哭泣,有的在唱歌。哭泣的被扶进了宿舍;唱歌的在男生杀鸡般的二胡声中边歌边舞。夜半歌声终于惊动了老支书。身板佝偻、披着夹袄的老支书严厉地批评了知青们的“小资产阶级情调”,然后将大家撵回宿舍。看着月光下老支书蹒跚离去的身影,我突然想起了年迈的父亲,不由得泪眼婆娑。</h3><h3> 老支书不识字,但记性很好,村上的大喇叭是他学习的唯一工具。那年广播反复播放毛主席的诗词“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他听了几遍就记了个大半。他来到知青组,要求我们认真学习这首词,并按照他的理解给我们进行辅导。他说:毛主席的话句句是真理,要一句一句理解。比如头一句,“水调歌头”啥意思?就是说水调了方向,割了头,还要重上井冈山。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伟大领袖的无产阶级气魄……话音未落,全组哄堂大笑,几个女生笑出了眼泪,但看着老支书茫然继而严肃的面容,大家又很快止住了笑声。</h3><h3> 年底分红,我领到了105元现金,平均一天3毛钱。我用这钱办的第一件事是给父亲买了一条“恒大”牌香烟。数着一年的辛苦钱,我明白中国还很穷,中国农村更穷,中国农民穷到了家。</h3><h3> 劳动中,男女知青在一起,力量是男生的骄傲,他们抢着干力气活;女生则把笑脸和温情送给男生。有时候通过一杯水、一件洗好的衣服,把故事装在男生心里,大家通过劳动既收获了劳动果实,又收获了真诚的友谊。无私的人格个性,无隙的人际关系,那的确是至情、至纯、至真、至爱的生活。九名知青,工作后有四名结成了伴侣,这是情理之中的事。</h3><h3> 工作后,我当过普通工人,普通警察,在多个部门工作过,村上的农民朋友时常来看我,我也常常回村里看看。他们没有因为我的失意而嫌弃过我,也没有因为我的得意而讨好过我,他们永远用石柱方言称呼我的名字─付力民。我和妻子结婚时曾有约法三章,其中一条就是:不许嫌弃我的农民朋友。妻子是城里长大的,很爱干净,但她很理解我,农民朋友到家里,她一定是热情相迎,烟茶相待,不用换拖鞋。以至于我的农民朋友也成了她的朋友,村里发生的新鲜事她都比我早知道。</h3><h3> 又是一年中秋到,我又想起了故乡的月亮和那里发生的故事。如今我的故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村里吃上了自来水,柏油路通到了家门口,多数人家盖起了平板房或楼房,青年男女一多半在外地打工,每年把大把的钞票寄回家中。</h3><h3> 故乡的面貌变了,但故乡的月亮依旧,思乡的情怀依旧。</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