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应该怎样看待数字阅读

李超平

<h3>数字阅读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有一段不短的时间了,关于数字阅读的争论至今仍不绝于耳。<br></h3><h3>在国内,争论的主题似乎一直不变,即数字阅读到底算不算一种好的阅读方式?这个问题的起点源于一个命题:数字阅读属于浅阅读。</h3><h3>那么,什么是浅阅读呢?是指快速阅读以至于不求甚解,使阅读者对文本内容的接收停留在信息层次而非思考层次?还是指读物内容本身就是一些浅显的东西而无须阅读者进入思考层次?抑或是二者的结合,即快速而浅层次地阅读一些内容浅显的读物?</h3><h3>如果从上述角度理解浅阅读,我们看不出来它与数字阅读的必然关系。比如,快速而浅层次地阅读纸本书,以及快速地阅读内容浅显的纸本书,不也是浅阅读吗?可见,阅读的深与浅,跟书本的载体无关,为什么一定要把浅阅读作为数字阅读的专用标签呢?</h3><h3>另一个让人们抵触数字阅读的原因,是留恋纸本书的物理属性,即“捧在手上的触感、沁人心脾的油墨香”等等。如果是这个原因导致有人不喜欢数字阅读,这个无可厚非,纯属个人喜好。</h3><h3>争论在继续,不喜欢的仍旧不喜欢,而接受了并且喜欢上数字阅读的人们,就开启了数字阅读之旅,渐行渐远。当数字技术与移动终端设备相遇时,数字阅读就有了一种更为方便的状态移动数字阅读,简称移动阅读。为了与报告衔接,在以下文字里,我将使用“移动阅读”来代替“数字阅读”。</h3><h3>面对关于移动阅读的争论、怀疑甚至否定,对于图书馆人而言,怎么看待这一阅读方式已经不是个人问题了,而是需要我们超脱于个人的喜好去面对的职业问题,也即,我们应该以职业的立场去认识移动阅读。</h3><h3>大多数理性的认知都来自专门研究,对移动阅读的认知也不例外。2014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为我们的认知创造了一个机会一份大型研究报告:《移动时代的阅读:发展中国家移动阅读研究》(Reading in the mobile era: A study of mobile reading in developing countries)。</h3><h3>第一眼看到这份报告,我们会出于职业习惯本能地提炼出两个重要的关键词:移动阅读与发展中国家。在我们身边,在人们还在纠缠于移动阅读是否是一种好的阅读方式时,这两个关键词却提示我们,对于某一些特定人群,问题的关键根本不是好与不好的选择,而是在现阶段移动阅读可能是他们唯一的机会!</h3><h3>阅读这份报告,有几个认识移动阅读的关键问题,实际上,你也可以将它们看成是结论:</h3><h3>1.阅读的起点永远是文本的获得</h3><h3>是的,答案竟然如此直白,因为事情原本就是这么简单,对于世界上的某些人群而言,阅读的最大障碍就是读物获取的困难。不能获取读物,阅读就谈不上起步。移动阅读因其文本获得相较于纸本书更容易和花费更少,使原本与阅读无缘的人们有了阅读的可能。报告明确无误地告诉我们:移动阅读让穷人阅读得更多了。我们知道,人的阅读习惯只有在不断的阅读中才能养成,或许他们过去并不太喜欢阅读,但移动阅读使他们从很少阅读到经常阅读,对阅读的喜爱就这样渐渐养成了。更令人惊喜的是,很多人认为,移动阅读让他们改变了很多,甚至改变了他们的生活。面对这样的事实,我们还应该为数字阅读贴上“浅阅读”的标签吗?</h3><h3>2. 移动阅读让女人们有了阅读的机会</h3><h3>对于妇女,我用了“机会”一词,是的,对于发展中国家的大多数妇女,由于远低于男性的读写能力、极为有限的可支配的金钱以及同样有限的可支配的自由时间,致使她们的生活几乎与阅读不发生交集。移动阅读给她们带来了机会,读物获取的便捷性和极低的费用,使一部分妇女可以阅读了,她们用比男人更大的热情拥抱这一机会。报告中呈现的数据让人不胜感慨妇女对移动阅读抱有更积极的态度。阅读对于妇女,也就是母亲,意义太重大了,除了她们自身在阅读中获益,我们都知道,母亲的读写能力与文化素养会直接影响到她们的孩子,这是女性阅读的间接效益。仅就这一点,我们无论怎么高估移动阅读似乎都不过分。</h3><h3>3. 移动阅读创造了儿童阅读启蒙的新途径</h3><h3>儿童阅读的重要性自不待言,儿童因其识字不多和理解力不够,往往需要成年人辅助其阅读,常用的方式有朗读、共读、讲故事等。在发达国家以及中产阶级家庭,儿童阅读倍受重视,家庭藏书以及当地公共图书馆的藏书能够给儿童提供丰富的阅读资源,父母与图书馆员能够在孩子们的阅读过程中提供及时而恰当的帮助。在发展中国家,如果再是贫困家庭,大多数儿童无书可读。因为无书可读,阅读习惯就无从培养。这份报告揭示了一个令人欣喜的事实移动阅读者经常通过手机读书给孩子听,这意味着移动阅读为这一群体的亲子阅读意外地提供了可能性,也为儿童识字开辟了一个新的途径。UNESCO的最新数据显示,全世界现有6740万辍学儿童,面对这样一个潜在的文盲人群,UNESCO总干事伊琳娜·博科娃(Irina Bokova)说:“教育为个人带来可持续的发展,而读写能力是一切学习的基础。通过学习,个人可以获得技能,这样才能了解世界和改变世界,并且参与民主并发表意见,同时加深文化认同感。” 移动阅读对于在校学生也是机会,发展中国家在校学生阅读量低的主要原因就是读物匮乏,当我们看到报告中提及来自津巴布韦偏远地区的教师Charles通过手机读书给他班里的学生听时,就不难理解UNESCO为什么要提出应该将移动阅读纳入到更广阔的教育体系之中。</h3><h3>上述三个结论是我们解读UNESCO报告的关键之处。</h3><h3>在种种对移动阅读的偏见里,还包括对阅读内容的不看好,诚然,阅读软件里充斥着大量低质量的文本,但单本书籍质量不高不能否定所有的数字读物,也不能否定一种类别的图书。诚然,相当多的人会通过手机阅读软件阅读消遣性读物,这更不能成为我们否定移动阅读的原因。消遣性阅读的正当性在经历长期的争论后已经得到确认,图书馆职业价值观要求我们尊重与鼓励消遣性阅读。在报告所附的访谈材料里,我们看到,加纳学生Michael在手机上阅读马克吐温的《汤姆索亚历险记》和《伟大的非洲》;津巴布韦学生 Tinashe在手机上阅读言情小说与戏剧。这就是阅读,人们按照自己的兴趣和需求选择读物,一如我们在纸本阅读时代倡导的阅读自由一样,在移动阅读时代这个价值观仍然不应该改变;也诚如我们在纸本时代既尊重阅读自由也倡导阅读经典作品一样,移动阅读时代我们仍然需要做类似的阅读推广工作,甚至更加任重道远。</h3><h3>UNESCO这篇报告所取样的国家包括埃塞俄比亚、津巴布韦、尼日尼亚、肯尼亚、加纳等非洲发展中国家,我们或许以为,这些样本国家的发展状况远不如今天的中国,报告中所呈现的现状跟中国无关。但是,别忘了在中国广阔的乡村、山区、少数民族地区等,还有很多跟报告中那些发展中国家相似的情形,我们也有很多无法获得阅读文本的孩子、妇女和青年人。2013年,在中国图书馆年会上,贵阳图书馆讲了一个故事:贵阳图书馆的流动书车开进了一所位于城乡结合部的小学,这所小学的学生基本上都是农民工子弟和留守儿童,当馆员询问学生们家里是否有课外书,学生们的回答是:除了课本其它书一本都没有。是的,一本都没有!这是很令人震惊的,一所省会城市边缘地带的小学尚且如此,我们可以推知,在毕节,在其它边远山区,那里的孩子们他们的阅读资源多么匮缺,我们甚至不能说比报告中的样本地区更值得庆幸。毫无疑问,移动阅读对于中国同样是一个机会。</h3><h3>这篇报告的翻译者是我的三位学生,他们读大三,有一些专业背景,有一定的阅读英文文献的能力,更重要的,有青春的激情和人文情怀。当我建议他们翻译这篇报告时,他们欣然接受。一篇长达三万余字的报告,尽管反复校对过,但很难保证没有错误,从英文到中文,不同文字间的隔膜,使有些句子的拿捏十分困难。我能肯定的是,即使可能存在翻译上的错误,但不至于影响阅读这篇报告。当然,如果阅读者能对错误予以指正,我们将欣然接受并致谢意。</h3><h3>最后,我借用报告中的一句话来结束这篇导读:“很多迹象表明,移动阅读的好处是持久而深远的,它在提高识字率,增加教育机会,并且将人们的生活变得更好等等方面显现了潜力。由于移动技术的大规模普及,我们正面临一场阅读革命,并且,随着这场革命的持续进行,今后的研究应着眼于评估,以便促进和改善这场革命。”</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