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 妈 看 病

毕明云

　　老妈今年88周岁，属马的。身体一向健康，没有三高，没住过院，连滴流都没打过。平时经常出去遛弯儿，也经常和老邻居们，坐在外面，唠唠家常。

七月中旬开始，老妈不爱吃饭。在门头沟矿务局医院做过检查，在首钢医院住院 消炎，胆结石引起的胆囊炎各项指标基本正常了，但仍然食欲不振。由于两个多月进食太少，体质下降，大概减轻了20斤。基本不能自己起坐、行走了。

9月17日，大弟建议让老妈看看中医调调脾胃吧，于是住进了门头沟中医院。滴了一天消炎药，又补些钾、钠等。确实见点效，比在家有精神了，能大口的喝些酸奶和芝麻糊了。

又顾个山西的护工小李，一天一夜180元。

负责老妈病房的主治医生小赵，查房手诊时，发现老妈腹部有包块，开单做cT等检查。

9月18日。这天cT的结果令医生非常吃惊，说心脏部位有个很大的血包，估计是动脉血管儿瘤。说本院处理不了，建议我们去阜外医院。

大弟，护工，我们三人收拾一下物品。打了120，但是120出车了。又打了999红十字救护车。

在车上和随车的医生探讨阜外医院能不能接收，心里都没底。阜外医院是全国首个心血管儿专科医院。患者来自全国各地，肯定很多，事发突然，没有找人和排队挂号的时间，当时也考虑要不然去安贞医院吧，但仍然没有接洽之人。最后决定还是闯一闯，最权威的阜外医院。

约四五十分钟，到了阜外医院的急诊科。

999开走了，我们把老妈放在护工带来的的床上。还真不错，急诊科接收了。之后就是验血、做心电等系列检查。约两个小时后，观察室的一张病床倒出来了。

　　上图是两个护士在老妈手上找能扎针的血管。下图是。急诊科观察室的两边一格一格的病床，之间用纱布隔开，对个儿就是抢救室。

　　老妈的血管儿本来就很细，再加上多日很少进食。血管儿就更难找了。两个护士拔了扎，扎了又拔。老妈的胳膊，手背、多处青紫，还鼓起了大包，看着真是心疼啊。

尤其是做加强cT，要往血管儿里打药显影，好容易把针扎进血管儿里。在做cT时让把手举过头针掉出来了，又找个技术较好的护士从重新打药。大弟只好穿上重重的铅防护服，把着老妈的手，在里面做cT。共做了两个加强cT，一个是心血管儿的，另一个是动脉的。

该做的多项检查都做完啦，经过大夫，专家的会诊，确定心血管上有个拳头大小的动脉血管瘤。很危险，必须手术。并且说现在已往外渗血。晚上十点不要进食了。第二天。做手术。

这一夜，老妈没怎么睡觉。埋怨我们把她折腾到这儿来了，要回家，可能是，打了两瓶人血白蛋白和一些有营养的液体，精神了，也可能因为观察室人来人往，太嘈杂。

这一夜，让我看到了现实版的《急诊科的故事》。不管是前半夜和后半夜，不断的有病人进来。给我们接诊的年轻女医生，一天都没顾得上吃饭，亲自带着我们两次去做cT。

这一夜。我们看到了两个生离死别的家庭。一个是，还没有结婚的男孩儿因车祸抢救无效，他的母亲和对象在哭。这之后，进来十来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送来40岁左右的男患者。但很快，患者就抢救无效了。这个女人和另一个男人看样子像姐弟俩，一直在哭。听说这女的是患者的妻子。

这就是医院，医院也不是万能的。

这就是人生，迟早要发生的故事。

　　此图为加强CT主动脉的一部方，那个大包就是动脉血管瘤，一旦破裂，人没得救了。

在19日中午，小弟交了住院押金15万。下午三点多，护士把老妈连床推走了。身上的衣物。一件儿不穿、不带，到现在两日两夜我们一次也没有见到。

在20日早八点多， 手术医生苏畅，与家属术前谈话，我们姐弟三人都在场。苏畅为第六病区的大主任，头衔儿技术了得，网上 有介绍。当然说些高龄啊危险啊，说送来晚点儿，如两个月前送来，会比现在好一些。手术方案就是从腿部血管儿，做介入支架。

　　20日上午约八点半，手术主刀医生苏畅与我们谈话之后，患者家属都到等待大厅等待亲人手术消息。

这两张图，是我从电子屏幕上照下来的。此刻正在做16台手术。年纪最长的就是我家老妈88周岁。11/12岁，和23/12岁，这两个患者，不要以为是12岁，是一到两岁。前面的是11个月大，后面的是23个月大。 我见到了两个年轻的妈妈，23个月患童的妈妈说，孩子在家的时间，没有住院时间长。钱嘛，几十万了。当然，这两个孩子都是先天性心脏病。

　　大概等了40多分钟，大厅的广播响了，叫患者的名字及家属。等候的人们顿时紧张起来。这时大厅左侧的门打开，苏大主任笑着对我说，手术很成功。我立刻把喜讯传给两个办其他手续的弟弟们和远方的亲人。

我们仍然没有见到妈妈，说送到康复室。其实就是重症监护室，或者叫IcU。 记得当时大夫说，做完手术，还要抗感染。过了这一关，才算成功。是啊，这么高龄，又那么大的血管瘤。我们在等待中煎熬。

医院，我去过很多。沈阳的医大盛京医院，陆军总院。北京的301医院，协和医院，北大一院，北医三院，世纪坛医院等。有的只是在门诊一走一过，老父亲病重时是在301医院和世纪坛医院住过。但对住院患者及家属探视，并没有这么严格、神秘。

如果各个医院都这么严格，就不会发生丢孩子的事儿了。

9月23日，

老妈状态不好。昨天半夜医生给弟弟打电话，让弟弟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

老妈原来痰带点儿血，但昨晚吐血了。医生说他们是心血管儿医院要从外边请专家会诊。请肺科儿的和胃科的，不能走医保，要自费，每个专家给3000元，能不答应吗？

我们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9月24日

今天下午三点多，值班医生把胃科与肺科会诊情况传来，肺部有小部肺泡被血管瘤顶破，己修复。
食管有个 位置被顶扁了，也渗血，病人贫血，但血库目前无血。
另外，老妈的血小板很低，且无药解决，所以凝血功能不好。

今天下午5点半，约一百多患者家属在四楼等待大厅等病房值班医生电话，值班护理员拿着本叫患者的家属，一次二十人，排队进电话接待室，每人进去约一分多钟，我们是第二拨。
大夫讲，食管破处用钛合金加子加住了，血基本止住。
苏大主任在休息中来到病房，给左肺下了个肺管，喷了25mL的血小板止血。由于食管、肺部有创伤，怕老妈感觉难受，输了镇静药睡觉吧。

9月25日
今天下午5点多，值班医生电话说，情况基本上和昨天差不多，
食道与肺的出血基本止住。插管能通过胃到十二指肠，以后可将食物绞碎进食。本医院为心血管专科医院，如其他部位再出现问题，还得从其他医院请专科医生，需患者自费。且在这里费用很高，建议转入别的综合医院。

9月26日 一一27日

两天病房医生的电话内容和前天一样。痰里仍带点血，建议转院治疗。呼吸机仍然带着。

9月28日

今天，弟弟联系了三甲综合性医院，世纪坛医院，既原铁路总院。医生看了阜外医院的相关资料，拒收。并表示这么重、继续治疗效果不大。

9月29日

今天、下午约四点，999救护车将老妈送回了家。

十天的重症监护室，门开了，母亲终于从那里被999接了出来。老吗口里插着管子，并用胶布把嘴紧紧的封着，上下嘴唇出现多处血痂。听医生说前一阵子，大概不太配合，给些镇静药，天天睡觉。今天出院，就没给，清醒了。看到女儿、儿子、儿媳、孙女、孙儿来接她，呼吸紧张、嘴角蠕动着，不能说话。

我抢着在救护车开走之前摸摸老妈的额头，赶紧下车，在后边落泪。

我们决定不让老妈再遭这个罪了，按照999医生教的方法冒险拔掉了呼吸机管，母亲费力的喘着气。我们挨个走到老人的面前，让她看一看，并小心翼翼的，把嘴上的胶布揭开。她说不出来话，只微微用手比划。 虽然无声，但我们都明白。让小弟、弟妹，回市里，让我回抚顺。

老妈呀，我们的心碎了。但愿明天，您能说出话来，能逐渐好转，给我们继续尽孝的机会。

送 送 妈

亲爱的妈妈，

于2018年9月30日11点30分，

永远的离开了家。

日月无光，

江河翻浪花。

我们从此没爹、没妈了。

当年您才十八，高高、大大。

山前石头营子的美女，

嫁给山后下窝卜，弟兄多、穷小子，

二十一岁瘦瘦的我爸。

您孝敬公婆，爸在朝鲜，挣钱大家花。

五间海青房还矗立在老家。

文革期间

您担惊受怕，硬挺着，

把两个弟弟抚养大。

您坚毅、果断，

关键时刻几次挽救了家。

您为人厚道、正直，

老姐妹们把您想念、把您夸。

您今年虽然八十八，

照一百岁，还小哪。

您遭了两个半月的罪，

呼吸机封住了妈的嘴，

十余天躺在重症监护室，

无助的看不到亲人，回不了家。

最好的医院、一流的医生，

没有留住妈。

您是最好的母亲、伟大的妈。

到家虽只待十九个小时，

虽然不能讲话，

弥留之际，您的眼神、手势，

我们都懂了。

您离开时，

那么心无旁婺、平静安祥。

我们放心了。

您操了一辈子的心，时刻把儿女、孙辈们牵挂。

天堂无痛苦，您还能见着早就等候的老爸。

那里不怕晕车，

二老驾鹤齐飞，

云游四海、周游世界吧。

亲爱的妈，如有来世，

云还做您的女儿，就在跟前，伺候妈。

今天，妈正式离开了家，

您功德园满，

此世人生完成了。

别惦记，别牵挂，

兰兰的天空補彩霞，

愿您飞的高远、徐徐升华。

愿您的福禄、恩德常洒。

保佑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孙子、孙女、外孙女、外孙女婿、重外孙子，

健康太平，将您的精神品德，

发扬光大！

亲爱的妈妈，一路走好哇！

女儿明云代表晚辈，敬上。

2018年10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