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文章(八)

胡萝卜缨子(谢绝私聊加微信)

<h3>粟裕司令亲自吹军号的一幕 ——纪念粟裕司令诞辰100周年 一九三七年,芦沟桥事变和8.13淞沪抗战爆发不久,我看到家乡红军张贴的扩红《招兵布告》,落款是:“司令员粟裕、政治委员刘英”。这是我第一次知道粟司令的名字。当时我和几个同学自发组织抗日救亡宣传队,在家乡浙江平阳县的大山里向汉族和畲族同胞作宣传。这期间,在红军里未曾露面的几个老同乡也陆续公开出面活动,如时任中共闽浙边区党委统战部长的吴毓、抗日救亡学校副校长的黄先河、兼任救亡学校教务长的黄耕夫等同志,他们都是我哥哥的同学。我们在山区里和回家时,常见到他们。初冬季节,黄先河同志正式邀请我们到红军根据地山门镇和凤卧村演出。我们在凤卧村的军民联欢大会上表演了“放下你的鞭子”等街头剧。我扮滨剧中关东老汉。当时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红军、赤卫队和村里的男女老少挤满山谷,军队和老百姓在一起亲亲热热,小孩子在人群里嬉戏,啦啦队和歌声此伏彼起,人们笑容满面;和国民党部队过境时用皮鞭抽打路人,到处拉夫,弄得人心惶惶的情景完全相反。红军官大官小不易识别,有人说粟司令也来看戏了,可能他不多久有事先走了,我们想看看也未看清楚。自从这次接触了红军之后,我和两三个同学因为亲身受到红军的感染,也因为已引起了国民党区党部的关注和不满,便相约奔向山门救亡学校去报到入学。救亡学校有男女学员140多人,编为四个排,十多个班,其中一个女生排,粟司令兼任校长。这时 ,我们可以天天亲睹他的风采。他向我们讲授游击战争课,一天一次个把小时讲不完,分为几天讲。“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听起来非常新奇。学员大都是温州、平阳一带中学生,也有一些来自上海、杭州的大中学生骨干,还有个别身挎木壳枪的小红军,他们可能是首长的警卫员,是培养提拔的对象。一天,我家一位穷苦邻居中年人挑着上山来卖的咸鱼干,路过山门,听说我在那里,顺便来看看我。时在中午,他翻山越岭满头大汗,我正在为难,不知怎样向领导报告。班里的值日员正好是一位挎木壳枪的“小红军”,他已经从厨房里打来全班十一个人的粗米饭和一缽子菜汤。没想到,他却主动地去借来碗筷,盛满一大碗饭,热情地喊着:“老乡,来来来,一起吃饭”。我又惊又喜,又一次感受到军民关系如此亲切自然的情景。 一天深夜,我们正在熟睡,忽然值星排长悄悄地叫醒大家,赶快打好背包,集合在学校的操场上。队长宣布:“日寇已紧逼浙境,我们现在就要出发上前线,大家在行军路上要保持肃静,山路难走,要跟上队伍”。这次夜行军,来得突然,路上听到个别女同学有抽泣声,我也感到马上离开家乡有些难舍。走了十多里的崎岖山路,拂晓时到达山中一个村庄。村头打谷场上早已竖好十多块晒地瓜干用的大竹匾,上面贴着“欢迎抗日救亡学校同学们”等标语。上前线不是向东,而是向西到深山峡谷,大家才明白这是紧急集合训练课。粟司令亲切地出现在队伍面前,他勉励大家没有掉队,要求大家继续努力学习,经受锻炼。这时有几个担任收容任务的红军战士跑过来,把在路上捡到的同学们丢掉的洗脸盆、小皮箱等什物摆在一起,请大家认领。有的女同学丢的高跟皮鞋,也摆在一起,引得大家哈哈一笑。用过早餐,队伍整齐地向山门救亡学校住地畴溪小学返回。走了几里山路,突然响起了“的的的的嗒嗒嗒的的的的嗒嗒嗒”的军号声。队长一声命令:“防空,向树林子里疏散!” 我们回头一看,是粟司令亲自在吹军号。他英姿勃勃地站立在路边岩石上,手执铜号,号音清脆。我觉得又一稀奇:原来司令员也会吹军号! 自从这次参加野外训练之后不久,又一位同乡杨进同志见到了我。他原名林恰,和我家相邻也很近,已几年未见。他是奉党中央上海特科之命,回乡向粟司令、刘政委送中央指示。他动员我一起去上海特科工作,经副校长黄先河等同意,我被调到上海。同学们学习结束后和部队一起开赴皖南参加新四军,我和杨进从上海被派到无锡、江阴的游击队工作。游击队上升为新四军,我始终在新四军第六师十八旅,转战于苏南、苏中江(都)高(邮)宝(应)平原水乡。十八旅后来也归属新四军一师领导指挥,我们在敌后虽然未能直接见到粟司令,但时常听到粟司令领导苏中四分区坚持反清乡斗争、南下苏浙开辟天目山地区的经验和消息。日寇投降不久,我们看到粟司令身穿皮夹克,神采奕奕,来视察部队。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在北京京西宾馆,在电梯上偶遇粟司令。我说:“粟司令,我是平阳山门救亡学校的学员,你给我们上课、带我们打野外。”他高兴地说:“噢,家乡现在好吧?!”几秒钟,我迈出了电梯,他乘电梯继续上楼,遗憾没能和多年不见的首长再聊几句。一九八八年初,我们在无锡召开了纪念粟司令逝世四周年的座谈会,我抚今思昔,写了一首诗《粟裕司令四周年祭》:“陈粟麾下一小兵,缅怀师长教我情。南征北战追往事,高山仰止慕景行”。粟司令是我们家乡红军挺进师师长,又是新四军第一师师长。他是我们红军、新四军的老师长,又是我们在救亡学校里尊敬的师长。我们在基层工作,接触首长的机会不多,但是他身教言教、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风度,和红军官兵平等、军民一致的优良作风,对我参加革命、做好工作有极大的启示。有一次,一位战友从茅山参观回来,告诉我茅山有“山下放鞭炮,山上吹军号”的奇迹。我脑海里一下子就闪现出粟司令在山门亲自吹军号的形象。山门紧靠南雁荡山区,壮丽的山峦映衬着英雄挺立的光辉形象。我想,茅山山上吹军号应该是粟司令、新四军战士永远响彻人们心中的号声。 注:山门畴溪小学现为畴溪中学,校内有粟裕司令部分骨灰撒播处,校门口有浙南红军北上抗日门。 2007年2月8日 </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