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小吵

微光

幸福小吵

小时候，家里姐妹多，之间常为芝麻绿豆事吵闹。老爸外出做活居多，老妈一个人本来忙得焦心，一听便怒了：“咱平常百姓，好家好院，又吵个啥？”又耐着性子哄劝：“都好好的，老实呆着吧……”

受惯老妈的教诲，我一直认为，吵嘴之事不可轻为。印象里，老爸和老妈也是恩爱有加，不曾红过脸。可今天他俩一反常态，几次当我面小吵。个中缘由，听我慢慢道来。

一大早，我和老爸帮小妹刨花生。不到一亩地，直到12点多才运回。小妹急急招呼我们吃完午饭再走，老爸却坚持回家吃：“别忙了，歇着吧，你妈在家备着呢！”三轮车卸完花生都没熄火，就“噔噔噔”地开走了。我见状，也忙跳上车跟回家。谁知老妈也就近刨了二分地花生，刚回到家。她一听我还没吃午饭，就挑起了眉毛，提高嗓门儿嗔怪起老爸来：“真真你个倔老头子，咱老俩扒拉几口剩饭就过去了，你这一回来，让孩子也跟咱吃剩的么？平常都是我伺候你，今天，你得去买几个菜……”老爸挠挠头，嘿嘿地笑着，像个做错知错的老男孩，捏了几张碎票就要去：“我去，我去还不成吗？”我赶紧说：“妈，我爸还不是习惯了吃你的饭菜，守着咱家小方桌吃，踏实放松嘛。院里拔几棵菜爆炒，最好吃了。”这才拦住老妈的嘴，也拦住老爸的腿。

晌午爸妈躺炕上，我睡沙发。一会儿功夫我接了俩电话，把习惯午睡的爸妈也吵醒了。他俩开始合计着这次都有啥东西给我带走。老妈说：“刚磨的新棒子面要给你尝鲜，上次来忘给你装了。筛净了一筐花生，一会儿装袋带走。对了，今夏的最后几根苦瓜在冰箱里存着，屋后渠沟里我还藏着个大冬瓜哩！你总说冬瓜好吃，我跟别人要了籽儿随手撒了一把，长得老大，用好几片叶子才遮严……”说着就要下炕去摘。忽然想起什么，又去跟爸商量，这下轮到爸音量大了：“马上谷子熟了，新米就要下来。下次再装新的吧。”老妈嘟哝着：“问你一句，你还喊上了。”不一会儿，她提了一小瓶子米出来。我知道，老妈是想给我带点，又怕带多了我一时半会儿吃不完这瓶经年米。其实，哪一粒米不是古稀之年的爸妈淌尽汗水种出来的？经年于我不过更香罢了。我忙说：“正好，天凉了，以后我天天熬小米粥养胃。”

临行，我发现电车的筐子和脚踏板上满满当当了。妈手里还拎着一兜剥好的花生米，眼睛给它搜寻着地盘儿。我忽然想起齐姐眼湿湿地说，现在不太敢夸奖老妈了。她顺嘴夸了妈的饺子好吃，妈妈竟然不知啥时包了一包冻好的饺子要她带回家。我也只在装花生时侃了一句：“回去我要给儿子剥成花生米，送去，住宿时间紧，剥皮吃不方便。”此时，老妈嘱咐着：“上班那么忙，别剥了，我以前剥好的种子没种完，先给孩子吃着……”他俩又开始争执起怎么放最稳妥，放篓里怕掉，放板上怕踩到，干脆把冬瓜抻出来放花生袋子上，要不要捆根儿绳子......我赶紧骑车上路，曳着他们长长的长长的目光，后背阵阵温热。就让我在他们爱的小吵声中幸福地离开吧。真正的爱，从来不需要当面说那个字，也无需明明白白回应说我懂。一切就是那么本真，那么自然，那么清明，那么欢欣，即便是深深感动，落泪也会煞了风景。

一路回想老爸老妈今日的小吵，起于爱，止于让，暖暖地，怎一声幸福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