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5><b><i>过于浪漫的爱情常常被婚姻摧毁得遍体鳞伤,奔着过日子的婚姻反倒能滋生出恒久的情谊。</i></b></h5> <h5>春节前就定好了,一家三口开车到西安旅游。</h5><h5><br></h5><h5>儿子在北京读书,回家的时间越来越短,虽然我们一家人都不是太喜欢旅游,却很享受三个人在一起的温馨与自在,算算这样的日子,也只有春节了。<br></h5><h3><br></h3><div> </div><h5>路途长,只有老杨一个人开车,儿子上车就睡觉。</h5><h5><br></h5><h5>决定早上七点出发,中午到十堰和老同事们聚聚,让老杨休整一下,然后再出发。</h5><h3></h3> <h5>老杨比我高两届从大学毕业,分到十堰的汽车公司子弟学校。</h5><h5><br></h5><h5>毕业的时候放弃了很多的机会随着去了。当时有几个老师希望我考研,恨铁不成钢地质问是不是担心找不到对象。</h5><h3><br></h3><h3><span style="font-size: 15px;">其实老师并不了解。除了成绩还行,我是个超级不爱读理科书的人,成</span><span style="font-size: 15px;">绩还行也不是真会什么,就是比较会考试。</span></h3><h3><br></h3><h3><span style="font-size: 15px;">就如平常老师问什么我是一问三不知,考试的时候一进入极其专注的时刻,懂的那点点知识就开始功率倍增。</span></h3> <h3></h3><h5>去十堰的决定亲戚们也都不理解,倒是老爸老妈同意了。</h5><h5><br></h5><h5>他们大学毕业后带着工程师的梦想分到洛阳的兵工厂,后来因为思念武汉的家人拼死拼活拖家带口的调回来。</h5><h5><br></h5><h5>武汉没有大型的兵工厂,只有进了一些中型机械厂,觉得全无用武之地,树小连个乘凉的位置都没有。</h5><h5><br></h5><h5>所以他们也没有觉得十堰有什么不好,毕竟东风公司是大企业,那个年代,还是企业好过事业单位的时候。</h5> <h5>十二点过了才从高速上下来,转错了弯,绕着面目全非的城市走了一圈,幸好城市不大,绕了一会儿就来到老杨曾经工作过的学校。</h5><h3><br></h3><h5>这块周围各样高楼洋房鳞次栉比,远望去,密集的如同高峰期的地铁里密立的人群。</h5><h5><br></h5><h5>后来大家告诉我们这块儿成了十堰房价最高的区域,我一愣,突然反应过来,这块重点小学重点初中重点高中在一块儿,那是爆款的学区房啊。</h5><h3><br></h3><h5>大家又可惜我们早离开了一年,分的房子是以几千元的福利价还给了东风公司,要不现在也有好几十万了。</h5><h5><br></h5><h5>说实话对这种可惜向来缺乏感觉,每个人的人生是个容器,该有什么有多少是自己的福报,多了必以其它方式漫出来,说不定有时还是祸。</h5><h3><br></h3><h5>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是古人的大智慧。</h5><h5><br></h5><h5>如余华写的《活着》,若福贵解放前没有将老宅输光,土改被枪毙的就是他了。</h5><h5><br></h5><h5>城市贫民的资格令他能够在解放后,一次比一次激烈的政治运动中存活下来。</h5><h5><br></h5><h5>所以书名叫活着,在生命安全都不能保证的年代,活着就是活着的意义。 </h5> <h5>接我们的是军,依然瘦小精炼,鬓发已经开始无可挽回地褪去青春的黑色,岁月的文火炖出与一种年龄相当——节制的热情,真诚的念旧。</h5><h5><br></h5><h5>令人舒适得感觉岁月不过是轻滑飘过的丝绸,微风拂过,仍然轻柔地抚摸着面颊。</h5><h3><span style="font-size: 15px;"><br></span></h3><h3><span style="font-size: 15px;">军提着一壶黄酒,我赶紧说老杨要开车。</span><br></h3><h3><br></h3><h5>他斜睨着我:知道,这是给小杨喝的。</h5><h3><br></h3><h5>房县的黄酒,真正三碗不过岗的厉害,入口清甜可口,后劲绵延。</h5><h5><br></h5><h5>离开十堰已经将近二十年,中途来开会呆过一个星期,从早到晚地和老朋友们吃饭喝酒,最后一天中午几乎是半醉着被他们架上火车卧铺,又打电话给老杨要准时接车。</h5><h5><br></h5><h5>青春的友谊,就如黄酒,后劲无穷。</h5> <h5>毕业就和老杨成了家,却也基本和大家搭伙吃饭。军是做的最多的,做的好也喜欢照顾大家,大家拿着各自的饭钵,到点便聚在一起吃饭。</h5><h5><br></h5><h5>国企分房子,工资差不多,福利也好,没电脑也没手机,青春就是相聚,吃饭喝酒,打球跳舞,谈谈恋爱。</h5><h3><br></h3><h5>烦恼的事不是没有,贪嗔痴的习气总是以各种方式掌控人的命运,然而并非天堑的人际鸿沟填了些泡沫般的失望,不痛不痒的诤斗,丝丝缭绕的嫉恨。</h5><h5><br></h5><h5>却也没有如今高企难攀的房价,和如悬空之剑的王健林的小目标之类造成的冰冷绝望和人情纯物化。</h5><h5><br></h5><h5>军带我们下坡,坡下站着宏、军的妻子丽、梦。</h5><h5></h5> <h5>宏是我们那群人里年龄最大的,真正的浓眉大眼,帅气十足。妻子在那个身高一米六都算不错的年代一米六七,高挑美丽,貌似有些上海姑娘的傲气,私下却和谐易处。
知道他做了一个中学的校长,便问他现在如何,压力是否依然如山大?
他说他现在到基教科了,事虽多,都是些材料方面的,压力倒是没有了,人也从最高峰的180斤变成现在的150斤。<br></h5><h5><br></h5><h5>就他现在的样子还是比年轻的时候蓬松了些,真想不出180斤的他会是怎样的样貌。</h5><h5><br></h5><h5>然这样的体重都是在压力山大的工作里,用食物和应酬堆出来的负担,损耗的是人的整个内脏。</h5><h5><br></h5><h5>吃完饭回来的路上他告诉我他主动辞去了校长的职务,因为怕自己再做下去,命就搭在里面了。</h5><h5><br></h5> <h5>饭桌上爆发了一场追问,应该能预料。</h5><h3><br></h3><h5>军带我们去了一个熟人的餐馆。难得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还为我们坚持营业,虽是家常菜,青菜是青菜的味道,豆腐是豆腐的味道,不是大城市的食材可比的。</h5><h3><br></h3><h5>起始是老杨强调了一下素菜不能放葱和蒜。军前年因为儿子参加体育高考到武汉去过一次,知道我是个素食者,便又跟餐馆的老板重申强调了一遍。</h5><h3><br></h3><h5>这时辰也来了,辰从前是个娇滴滴的姑娘,身姿妙曼,声音软糯,性格柔顺。</h5><h3><br></h3><h5>除了军,现在宏和三位女士——丽(军的妻子)、梦、辰皆仰头惊奇看着我,把正沉溺在怀旧中的我拉回现实,唉,好久没有参加非素食者的饭局。</h5><h5><br></h5><h5>惊奇,发问,不解甚至嘲弄都经历过。不过还好,基本上是个不太会尴尬的人,即便自己处在像猴子一样被观望审视的处境也不会。</h5><h5><br></h5><h5>经验是只要真诚地回答每个问题,不要不耐烦也不要太耐烦,基本上大多数人都会马上产生彼此尊重的良好愿望。</h5><h3><br></h3><h5>当然也曾经碰见过一个女人,喋喋不休的好奇。无论怎样心平气和地告诉她,选择素食和选择杂食是一样的,都是选择,就如选择长发和选择短发。</h5><h3><br></h3><h5>但我们从小的教育中太缺乏彼此尊重的教育,缺乏对信仰和选择的尊重。</h5><h5><br></h5><h5>她重复的惊奇和还不算太夸张的大呼小叫似乎被注入了不竭的动力,心平气和完全没有作用,最终只有选择用一张冰冷的扑克脸,刹住了她的喋喋不休。</h5><h3><br></h3><h5>然这些老朋友不是这样的,每个问题基本回答了就不再重复。</h5><h3><br></h3><h5>吃素受得了吗?我说荤素都是习惯,已经吃了十年,闻荤味都有些不适。</h5><h3><br></h3><h5>吃素身体好吗?我说脸色就是最好的证明。</h5><h3><br></h3><h5>连鱼和蛋也不吃吗?我说所有生物都叫荤,国外把吃素者分为三种,一种不吃红肉,第二种vegetarian,不吃红肉和鱼,第三种vegan最严格,不吃红肉、鱼、蛋、奶等一切跟动物相关的食品。</h5><h5><br></h5><h5>我介于第二种和第三种之间,奶制品还是喝的。</h5><h3><br></h3><h5>为什么葱和蒜也不要?我说葱和蒜的味道太重,而且作为佛教徒我也不吃这个。</h5> <h3></h3><h5>大家终于作恍然大悟状。</h5>
<h5>宏指着我说:我猜你可能就是信佛了,所以吃素。</h5>
<h5>因为葱和蒜的问题,不能回避自己是个佛教徒。虽然一直竭力避免将信佛和吃素强行联系起来。</h5><h5><br></h5><h5>这样会让很多人因为吃素这个门槛,而对佛法产生畏难的情绪。而实际这个门槛并不存在,只是大家以讹传讹。</h5>
<h5>更何况,自己吃素的机缘在成为佛教徒之前。一日乘公汽,公汽上有张环保的公益广告,说吃素可以减少全球的CO2的排放量,并放在保护环境的第一条。</h5><h5><br></h5><h5>当时心里一咯噔“interesting”,便决定,吃素吧。吃素就可以成为环保分子,比时时刻刻拿着环保碗筷,手绢等等容易方便多了。</h5>
<h5>丽依然惊奇,即便我一板正经得像在给人上课。又问:决定了就做到了?</h5>
<h5>我说,人总觉得做决定很难,其实很简单,难就是难在不想承担决定后的后果。</h5><h5><br></h5><h5>台湾证严上人教导我们“甘愿做欢喜受”,只要衡量到这件事是自己心甘情愿去做的,后果如何都欢喜接受。</h5>
<h5>辰又问:你怎么受的了啊?我两天不吃肉还行,超过两天我绝对受不了。</h5>
<h5>我说:人总是在欲望面前选择做个温顺的奴隶,人总是因为软弱而轻视自己的潜力。</h5>
<h5>终于,在越来越形而上和一板正经的回答里,大家渐渐失去了继续讨论这个话题的兴趣。</h5><h5><br></h5><h5>话最后结尾在女士们的总结和表态,你皮肤这么好,看来是吃素吃的,吃素还可以保持身材啊......终于从形而上的话语中跳脱出来,笑着说:是啊是啊,你们可以试着每星期吃一两天。</h5><h5><br></h5><h5>这会儿大家点点头,一致同意,一星期一天,可以试试,就当排毒吧。</h5> <h5>吃饭结束了,军带我们在校园里和他家转了转,他母亲得了老年痴呆,又瘫了,父母都在他这里,亏得丽耐心耐烦地照顾。</h5><h3><br></h3><h5>悄悄跟宏说:当年我们都不喜欢丽,这几十年证明她真是个好媳妇。</h5><h3><br></h3><h5>宏说:那时觉得她为了调动,目的性太强,现在看看,有几个媳妇能做到这一点。</h5><h5><br></h5><h5>我说:是的,过于浪漫的爱情常常被婚姻摧毁得遍体鳞伤,奔着过日子的婚姻反倒能滋生出恒久的情谊。</h5><h3><br></h3><h5>临走他们说为啥不留一个晚上再走。我们说定好了西安的酒店和明日法门寺的票,必须要走了。</h5><h5><br></h5><h5>他们又劝我们回来时在十堰住几天。我们彼此约着彼此都知道不能守的约定,模拟两可地点头告别。</h5><h5><br></h5><h5>怀旧这道菜,吃几个小时是特有情怀的美味,然而要连着吃几天的话,就成馊味了。</h5> <h3></h3><h5>在去西安的高速上,路过很多弯折的隧道。</h5>
<h5>叹口气说皇帝干嘛要建立都城在这群山的环绕里。</h5>
<h5>儿子说这才安全,南京也是,适合享福。北京相当于是古代的边疆,是国家的门户,易攻难守, 朱棣善战,故迁都北京这个气候并不宜居住的城市,天子出征,是为给中国守住门户。</h5>
<h5>当然这是儿子在哪里看的说法不清楚,每个皇帝自有自己的想法。也许他不是为了守,而是为了攻,想以北京为中心,像成吉思汗一样征服那么多的土地。</h5>
<h5>王朝更替,从来都是拿白骨堆砌而成,再用墓碑竖纪念碑。</h5><h5><br></h5><h5>风卷过云亦淡,成住坏空转眼空。</h5>
<h5>高速多建立在山间,看两边的山,苍黄一片,间杂着尘雾披被的柏树,如黄底绿纹的兽毛。山形远眺,似蓝天白云下的苍狗,姿态各异。</h5>
<h5>我们就要进入一个13朝古都了,人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如一粒尘沙。一路云阔山苍,穿山而行,人在巨大的空间中如一只蚂蚁。</h5><h5><br></h5><h5>然人又是可以超越形的渺小和无常,心包太虚,量周沙界。</h5> <h5>(图片来自网络)<br></h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