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得无价宝 难求有心郎 一一晚唐女才子鱼玄机(下)

林子

<h3>  &nbsp;&nbsp;&nbsp;&nbsp;&nbsp;李亿既无能将鱼幼薇接进李府,也不愿她一直寄身于昭义军节度使府,经过运作,咸通七年(866),李亿派人在曲江一带找到一处避静的道观——咸宜观,安排鱼幼薇到此出家,改名鱼玄机。</h3><span style="font-size: 17px;">&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在大唐出家为道是正常之举。唐代举国崇尚道教。盛唐时,全国有道教宫观1687座,道士数以万计。不要说民众奉道,就连皇室宗亲也崇奉道教。据《新唐书》所不完整记载唐朝有公主198位,其中出家当道士的就有14位,如唐高宗女儿太平公主,唐睿宗女儿金仙公主与玉真公主,唐玄宗的女儿万安公主、楚国公主,唐代宗女儿华阳公主,唐德宗的女儿文安公主、唐顺宗女儿浔阳公主、平恩公主、邵阳公主,唐宪宗女儿永嘉公主,唐宪宗女儿永安公主,唐穆宗女儿义昌公主,唐穆宗女儿安康公主等等。王公大臣以及百姓家的女儿出家当道姑的就不计其数了。出家入道,不一定是要修身养性,许多人出家是由于各种各样原因,把栖身道观当着是一种权宜之计。如太平公主就是典型的事例:仪凤年间(676-679),吐蕃王族想娶太平公主,武则天不想让爱女去和亲,便给太平公主造了个道观,让太平公主“薰戒”,以拒绝和亲。鱼幼薇出家也是属于这类"寄居"型的。这年,鱼幼薇才22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岁月。 &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作为李亿,他认为道观是他金屋藏娇之地;而作为鱼玄机则心境大不一样,一入观便不再是李亿的小妾,要回李府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咸通八年(867),鱼玄机辞职回到长安。正巧,与侍御史李郢住在同一条巷子里。李郢,字楚望,长安(今陕西西安)人,大中十年,第进士。李郢是位成名诗人与李商隐等多有交往。他的诗作多写景状物,风格以老练沉郁为主,代表作有《南池》《阳羡春歌》《茶山贡焙歌》《园居》《中元夜》《晚泊松江驿》《七夕》《江亭晚望》等,其中以《南池》流传最广。鱼玄机与李郢为邻,又同是诗人,自然有交往。李郢喜欢钓鱼,寄情与山水间。鱼玄机写了一首《酬李郢夏日钓鱼回见示》: &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住处虽同巷,经年不一过。 &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清词劝旧女,香桂折新柯。 &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道性欺冰雪,禅心笑绮罗。 &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迹登霄汉上,无路接烟波。 &nbsp;&nbsp;&nbsp;&nbsp;&nbsp; 鱼幼薇还有一诗也是写李郢的,《闻李端公垂钓回寄赠》: &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无限荷香染暑衣,阮郎何处弄船归。 &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自惭不及鸳鸯侣,犹得双双近钓矶。" &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nbsp;鱼玄机对李郢 不热衷于功名,与诗僧清塞和贾岛为好朋友,清心寡欲,风流洒脱,十分欣赏。她对李郢也有了爱慕之心,在诗中说,阵阵扑鼻幽香的荷花都熏香了我的衣服,表示自己就钟情于这样豪放洒脱的生活。但又可遇而不可求,担心"阮郎"入天台山采药,遇佳丽而忘归。自叹自己不如比翼双飞的鸳鸯鸟,可以与心上人一起钓鱼相亲。那时,李郢已经47岁,而且与妻子情深意笃,“鸳鸯交颈期千岁,琴瑟谐和愿百年”。同时,李郢还是一位反对纳妾的倡导者。他对鱼玄机的这番表白,无动于衷,写了一首《江边柳》:“东风晴色挂阑干,眉叶初晴畏晓寒。江上别筵终日有,绿条春在长应难。”委婉的拒绝了鱼玄机。 &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咸通八年秋天,李亿到长安,在鱼玄机处呆了一段时间。第二年春,鱼玄机委托温庭筠送李亿回府。为此,温庭筠写了一首《送李亿东归》: &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黄山远隔秦树,紫禁斜通渭城。 &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别路青青柳弱,前溪漠漠苔生。 &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和风澹荡归客,落月殷勤早莺。 &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灞上金樽未饮,燕歌已有余声。 &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李亿回去后不久,便携夫人到杨州赴任。鱼玄机完全成了弃妇。从此,鱼玄机性情大变,变为偏激乖戾、自暴自弃,放纵自己。于是,她陆续收养了几个贫家幼女,作为自己的弟子,教她们作诗唱吟,开始过一种悠游闲荡的生活。</span> <h3>  每一个人都有双重的性格,一面是天使,一面是魔鬼;或仙或魔,都在一念之间。鱼玄机就是完成了从仙变成魔的过程。《北梦琐言》说她,“自是纵怀,乃娼妇也。”心理学认为:"性格是在社会生活实践中逐渐形成的,一经形成便比较稳定,它会在不同的时间和不同的地点表现出来。但是,性格具有稳定性并不是说他是一成不变的,而是可塑的。性格在一个人的生活中形成后,生活环境的重大变化一定会带来他性格特征的显著变化。"鱼玄机的人格转变完全符合这一特征,也是她人格发生重大变化的内因。还有一个外因条件就是大唐帝国的伦理道德现状。 大唐帝国的贞操道德观念十分荒谬。一方面从建国以来就提倡列女,朝廷把:“节义之夫,贞顺之妇,州府列上,旌表门闾。”中国历史上四大约束女人的性道德经典作品“女四书”,唐朝占了《女论语》《女孝经》两部。男权的社会拼命要求女子要守节,要从一而终;“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清则身洁,贞则身荣。”(见《女论语》)甚至荒唐到要求妓女也要守节。徐州守帅张愔的小妾关盼盼本是风小土女子。张愔病逝后,其他妻妾都散去,只有关盼盼不忘旧情,隐居于燕子楼,为他守节十年。诗人白居易竟然认为守节十年不够,应当以死殉夫,于是写诗一首《白居易赠关盼盼-其二》:“黄金不惜买娥眉,拣得如花四五枚,歌舞教成心力尽,一朝身去不相随。”迫使关盼盼绝食十天而亡。另一方面从建国以来,上至皇室下至王公大臣就公然对朝廷这些伦理道德制度的践踏。唐太宗李世民死后,武则天被发到感业寺守节时,就与太子李治私通,最后还被迎娶回宫立为皇后。唐太宗最宠爱的女儿高阳公主原由太宗作主选宰相房玄龄的次子房遗爱为驸马。可是,高阳公主却喜欢上了辩机和尚。俩人混得如胶似漆。唐高宗李治与武则天的小女儿太平公主嫁过三次,甚至把自己的美男张宗昌送给武则天作男宠。唐中宗李显的女儿安乐公主嫁过两次不说,竟荒唐到与母亲韦氏共待一夫。在大唐皇室夺弟媳、淫庶母、霸儿媳等秽事层出不穷,更何况朝堂之外呢?所以,对鱼玄机的放纵就一点都不奇怪了。<br></h3> <h3>  说鱼玄机从此变为淫妇,变为娟妓,是缺乏依据的,至少是不确切的。鱼玄机虽然"纵怀",但并不淫荡。淫荡是饥不择食,人尽可夫,鱼玄机不是,她是有选择的,主要是以"诗文候教”,与文人雅士、风流公子品茶论道,煮酒谈心;兴致所至,也会一起游山玩水,遇有英俊可意者,才会留宿观。她更不是娼妓。娼妓的目的是钱财,谁有钱,跟谁。鱼玄机不是。她更多的是为自己的娱悦,选择自己喜欢的人。据野史载,有一位鱼玄机疯狂地追求者就因为姓裴,与李亿夫人同姓,就被鱼玄机拒之门外。确切地说,她更符合交际花这个角色。</h3><h3> 她是猎者,而不是被猎者。</h3><h3> 据野史所载,与鱼玄机有染的,一个是落第书生左名扬。据说,鱼玄机之所以钟情于左名扬,是因为他容貌仪表酷似李亿。于是,鱼玄机对他倾注了满腔的柔情。左名扬这个人在鱼玄机生命中确实存在,鱼玄机写的一首诗中出现过这个名字一一《左名场自泽州至京,使人传语》: "闲居作赋几年愁,王屋山前是旧游。 诗咏东西千嶂乱,马随南北一泉流。 曾陪雨夜同欢席,别后花时独上楼。 忽喜扣门传语至,为怜邻巷小房幽。 相如琴罢朱弦断,双燕巢分白露秋。 莫倦蓬门时一访,每春忙在曲江头。" 传说,左名扬也曾写一首诗,描写鱼玄机云房情景: “白鸽飞时日欲斜,禅房宁谧品香茶; 日暮钟声相送出,箔帘钉上挂袈裟。” 与鱼玄机有染的还有一位经营丝绸生意的富商李近仁。鱼玄机写过一首《迎李近仁员外》: “今日晨时闻喜鹊,昨宵灯下拜灯花。 焚香出户迎潘岳,不羡牵牛织女家。” 可见,他们有过一段柔情似蜜的日子。 鱼玄机还有一位情人就是乐师陈韪。据说,陈韪身材魁梧,相貌清秀,神情略带几分腼腆,很为鱼玄机喜欢。但是,陈韪用情不专,一次乘鱼玄机外出时,与鱼玄机的贴身侍婢绿翘私通。鱼玄机发现后,妒火攻心,失手将绿翘打死。 东窗事发后,鱼玄机被被京兆尹温璋处死。 在狱中,鱼玄机写了一首《狱中作》: "焚香登玉坛,端简礼金阙。 明月照幽隙,清风开短襟。" 这首《狱中作》仅留这四句,不像首诗,倒像是留下的偈语。一位可与李冶、薛涛、刘采春并称唐代四大女诗人鱼玄机就这些香消玉殒了。 因为鱼玄机是草根,正史不载。其生平传记资料散见于晚唐皇甫枚《三水小牍》、宋初孙光宪《北梦琐言》、元代辛文房《唐才子传》等书。鱼玄机传下的诗作有五十首,为《全唐诗》收录。鱼玄机留下的更多的是"淫妇"、"娼妓"的骂名。其实,现在许多学者,已经能够公正的看待鱼玄机。我在网上看过周威先生发在2015年第36期《名作欣赏》上的《多重维度下的鱼玄机》一文,他说:" “无知己”是鱼玄机最大的困惑,尽管有众多男性追捧,但是真正能动鱼玄机心思的却没有几个,鱼玄机真正倾心的却又对她虚与委蛇。这种困惑越是浓烈,诗人内心的渴望就越强烈,所以表现出更迷狂的“风流”――在交游中苦苦寻找,而越是迷狂,就越给人一种假象,即鱼玄机越发“淫荡”,也就越发吸引着男性,不过这激发的只是男性的情欲而非爱欲,真正的爱情也离鱼玄机越来越远了。所以鱼玄机在这种悲惨的循环中表现出的“变态”,倘若单用“淫荡”来批判,对鱼玄机来说实在是太委屈了。"<br></h3> <h3>  我对鱼玄机的评价只有八个字:才华横溢,命运多舛。鱼玄机曾写过一首《代人悼亡》诗,其中有"西山日落东山月,恨想无因有了期",以此送给鱼玄机很适合。 一位网友在我的美篇上留言说:"才女鱼玄机虽难得有心郎,但因此而写出了流芳后世的佳作!""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必然为你开了另一扇窗",这就是上帝的公平。</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