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r></h3><h3>《回龙街的“张编花”》
——什邡老街的记忆
作者:汪贵沿<br></h3><h3><br></h3> <h3>
听说回龙街要拆迁,星期天一大早,我便来到这个曾经生活了十几年的老街。这老街让我记忆犹新,低矮的房檐,斜直的铺板门,临街的核桃树与爬出院墙的牵牛花藤蔓缠绕成一种古朴的风情。那红砖挤出的苔藓呼应着石凳石桌的几分幽怨,偶尔还会从灰瓦下钻出几声鸟鸣……今天这些印象在接近天空的高楼几乎是一种奢侈……
看到如今要拆的街道,不由得使我想起了住在我们隔壁的张大爷。提起他,作为回龙街的居民可以说是老幼皆知了。他的“金钱板”几乎家喻户晓,有人给他取了个绰号叫“张编花”。“编花”在四川方言里一般是指瞎了一只眼睛,目标可以集中在一只眼睛上聚光的人。这里的“张编花”却是双语,一来是他眼睛的确有毛病,而是他能将很多故事编成“金钱板”来说唱,因此而得此雅号。
张编花的嗓子特别好,每天早上六点多钟他会准时沿回龙街大街小巷,扯起那川剧高腔般的大嗓门,大声喊道:“倒粪水啦——有没有粪水——拿出来倒啊”,于是乎各家男女老少,便提起马桶,给他那挑大粪桶装得满满实实的。困难年代的日子,粪水便是农家的主要肥料。粪水可以卖钱,挑粪水也算是一种职业,虽然很臭但可以养活一家人。他每天就这样高高兴兴的来高高兴兴的去,从东门至西门,他拉着粪桶车像是讨贡一样,家家都往里倒。这是上级领导给他规定的路线,脚印几乎布满城市大街小巷……
张编花是个乐天派,他时常肩挑着粪水桶,一手扶住扁担,一手拿着“金钱板”边走边创作他的“金钱板”内容。不管有没有人,自顾扯起嗓门,眯起他那双是斜视还是正视谁也弄不清方向的小眼睛,自我陶醉一番:“张家有个二娃子/身穿一件棉袄子/脚下一双新鞋子/走起路来跑趟子……”他那张大方红脸,红润着、乐呵着。至今有人还提到他身体好,冬天穿得很单薄。但我知道,因为是邻居,在夏天,常常看到他脱光了衣服,穿着裤衩在井沿边用水桶冲澡。那裸露身体的部分,那瘦骨嶙峋,多骨头少肉,青筋暴突的样儿,使我想起了除掉缠尸布的木乃伊,至今我的记意深处还恍恍惚惚的……
张编花,知道他的人都说,他是个热心肠的人,在外面回来,他总爱逗我们这群无知的孩子。那时,街上没有糖果卖,他只要听到有爆米花炸响的声音,或者是叮叮糖叫卖的声音,他总要跑出去买来一些,给我们院里七八个淘气鬼吃,并叫我们坐在街沿边听他打唱“金钱板”,还不停叫我们跟着学。他创作的什么《玉仙奇遇记》、《张家二娃子》那可是他的代表作品了,几乎走到哪就唱到哪,一时红变了川西坝子,让许多大人小孩都能哼几句。
记得那几年看电影,每部都是染了色的红色样板戏,大人小孩都必须看,什么《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等都得当政治任务来完成。什么都得与革命划等号,一种畸形的政治思想持续了近乎十年。我们那时很小,学校包场看电影《向阳大院的故事》,看了以后,全国都展开了学“向阳”的活动,于是乎全国沸腾了。我们这个小城市也热闹了起来,到处敲锣打鼓成立“革命大院”。这下可把我们小城著名的革命演员“张编花”忙坏了,半夜都在屋里叽叽喳喳睡不着觉编顺口溜“金钱板”。今天“东风革命大院”成立,明天“鼓楼街革命大院”成立、“高家巷革命大院”成立,总之锣鼓鞭炮一响,张编花便被一群孩子拥着,戴着大红花,走街串巷表演他的“金钱板”。那时的“张编花”真是雍城的大名角。可惜一场演出下来,只得到一包“金河”牌香烟或者“经济”牌香烟的出场费罢了,为了革命也算是双丰收。还记得有天晚上,为了近期演出好奉献自己的新作品,每天晚上深夜他就开始边创作边敲击桌子,我们的隔壁邻居以为他是特务,在从事反革命活动,便跑到公安局报案,把张大爷“张编花”抓了进去。后来成了小城人民抓革命的一个典型笑话。
张编花是个孤老头子,四十岁才娶妻,也不知是命运的作弄,还是老天爷不公平,这个女人患了阑尾炎。那个到处是口号满天飞,帽子满天扣,运动时时有的年代,一个小小的手术却让这位善良的妇女迁移了户藉,去了天国。于是,以后好一段日子,听不到张大爷“张编花”的金钱板了。“张编花”走了,门紧锁着……
听说后来他去了乡下,再后来也离开了回龙街。老街已拆去一半,城市随着二十年的变化,原来的居民已纷纷搬进高楼大厦。“张编花”走了,金钱板走了,老街也将成为背影远去了……我拿着相机想去搜寻一些破碎的记忆,却引来了许多路人的围观……
<br></h3>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错过回龙街的心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什邡回龙街的确老了,很小很挤。</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他的家住在街的这一头,她家住在街的那一头。他上班要从这一头走过老街,她上班要从那一头走过老街。几乎每天,他总能看见她,她也能看见他。他看见她浑身不自在默默地低着头,象没有看见一样。她看见他时心里就慌,连走路也不会,步子迈得又急又小,眼睛紧盯着手扯住衣角。偏偏极狭小的街道,使他和她几乎擦肩而过。那一刹那间,他踹不过气儿,她心跳得厉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一回,他跳动的心刚刚平静,她刚刚感到恢复了轻松。他停下,她停下。他转过身,她也转过身。目光相碰,他满脸通红,她也满脸通红,那天太阳也通红通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第二天,他想避开她,提前了十几分钟。出了门他又怕自己走得太快,觉得将会失去自己不愿失去,究竟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总归在街里,他和她又遇上了。两人更加不自在,象谁也没看到谁,昂着头,他走他的,她走她的,只有回龙街的碎石路留下了他俩的足音。他觉得足音敲破了他的内心,她觉得足音窥探了她的内心。他想跟她笑一笑,她想跟他笑一笑。有几次,两人都没笑都犹豫了一阵。但他还是没笑就走了,她也是没笑就走了。他和她走起来都那么急匆匆,每天都有什么事似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小学,他和她是同学,儿时常常一起在老街追逐玩耍。不知什么时候,人长大了,也没有话说了。后来,他有了自行车,她也有了自行车,檫肩而过,总是按几下铃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终于他跟她笑了,她也跟他笑了。那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她被人闯倒在地,那人想溜,他看见就骑车去追,硬是要那人给她赔礼。以后每天,他总和她一笑,她也总和他一笑,挺自然的一件事。他不再感到不自在,她不再感到心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雨天,那是一个细雨纷纷的早晨。他看着她的眼睛一笑,她避开他的目光一笑。不知是因为没带雨具急着往单位赶,还是因为她令他心慌,他放在车后的几本书落在地上。他很希望她快点过去,好捡书。她看见书掉地,便下车准备帮他捡书。两人撞了,头碰头,手碰手。一时间不知怎么办才好,两人脸都红了,都不敢看对方,尴尬地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他紧张地顾不得那雨,也顾不得那本躺在地上心疼的书了。这以后好几天,他和她在街上相遇笑得都极不自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后来,他想给她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没有言语,全身在颤抖,心如鼓点,只是依旧跟她笑一笑。她也想给他说点什么,但未能开口,便红了面颊,他们都默默地走过。终于,他和她变得陌生人一般,双方谁也不看谁一眼,默默地檫肩而过。他想:“如果她跟自己先笑一笑,他会鼓足勇气,把自己心事说出来……”但她没有笑。她想:“如果他先跟自己笑一笑,她一定听他说彼此心里都明白的心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于是多年以后,他和她身边都挽住一个人来到回龙街。看到如今要撤的街道,他俩都叹了口气,笑一笑。他想,如果当初自己多一点勇气,也许……她想,如果当初她能停下来听他表白,也许今天……</p> <h3><br></h3><h3>外东街的严卤肉巴适得很</h3><h3><br></h3><h3><br></h3> <h3><br></h3><h3>印月井河边小酒馆安逸</h3><h3><br></h3> <h3><br></h3><h3>西门口许多大杂院</h3> <h3><br></h3><h3>西门火车站,货站转运车皮</h3> <h3><br></h3><h3>留春苑碑林</h3><h3><br></h3><h3><br></h3> <h3><br></h3><h3>回龙街一道巷东方大院</h3><h3><br></h3> <h3><br></h3><h3>当时这辆摩托车很抢眼</h3><h3><br></h3> <h3><br></h3><h3>纸糊的木窗隔音一直是个问题</h3><h3><br></h3> <h3><br></h3><h3>这是回龙街二道巷,里面有个赵打桶的人家,他的手艺可是名匠,如果到现在他的手工制作木桶应该是一个百年品牌了!</h3><h3><br></h3> <h3><br></h3><h3>烈士陵园,与赵母匪有关,不过这个双枪老太婆听说是抗日名将。历史只有后人评判。</h3><h3><br></h3>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汪贵沿,无锡艾克赛尔栅栏有限公司总经理(董事),中国民主同盟盟员,中国散文诗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四川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原四川什邡市作家协会副主席, 现为无锡诗歌学会理事、德阳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江苏省民盟诗词楹联协会副会长、先后在《诗刊》、《星星诗刊》、《绿风诗刊》、《诗歌报》、《澳门日报》、《四川文学》、《世界散文诗选刊》等全国报刊杂志发表文学作品数百篇,作品被收入多种选本和年鉴收藏。获大小文学诗歌奖多次,全国公开出版发行《总有人会感动》香港经济出版社出版、《爱情麦克风》四川音像出版社出版、《商旅追梦》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汪贵沿作品选》大众文艺出版社出版、《栅栏内外遗落的文字》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涂鸦路上》四川美术出版社出版等七部作品。与诗人健鹰、昌平共创《宽诗堂》和《土裙部落》微刊,是四川方言体诗歌创始人之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