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杂记之教师节前忆恩师

江南

<h3>  每一年的教师节,总是会想起张老师,其实这篇文章早就想写了,一直未敢动笔。每次想起那个在英年遗憾早逝的恩师,心总会很疼很疼。然而今年,我突然想不起来这是张老师走后的第几个教师节。老师的二三事,我觉得我必须得写下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怕相忘…</h3><h3> 张老师是当年一中最优秀的政治老师,没有之一,也是我们文科重点班的班主任。提起他,给学生印象最深的就是他总结的政治答题三部曲,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做。这个三部曲不仅使我们当年高考政治主观题的分数大幅提高,还对我们后来的各种考试尤其是申论和面试答题起到了举足轻重的辅助作用。很多年以前,我的事业编考试,公务员考试,都是全市最高分,可以说他当年的教导让我受益终身。我至今仍记得,他在黑板上写下自己总结的这九个字时那种神采飞扬,和他特有的招牌笑容,那是属于一个老师独有的骄傲。很多年以后,我无数次的想起当年的那一瞬间。然后我发现,每一次,都会感动。</h3><h3> 我是张老师这些年里带过的最得意的学生,这是他曾很多次告诉我的。每一次的公开课,他总是会点我回答问题,回答完之后他会未语先笑,然后满意的说坐下。他骄傲,我也骄傲。最搞笑的是,他的妻子也是政治老师。我记得至少两次,他妻子的公开课上,特意安排我去回答问题。我也是张老师带过的最令他操心的学生,这也是他曾很多次告诉我的。用老师的话说,是大毛病不犯,小聪明不断。最令他头疼的当属两件奇葩习惯,逃体育课和不上早自习。现在每天六点起床坚持给娃做早饭的我,几乎已经记不起来年少的自己曾那么的懒过。其实更多的是经年青春的叛逆和自以为是。当年为了体育课请假想遍了各种理由,我的闺蜜之一,就是当年一起逃体育课时结下的深厚的革命友谊。另一个奇葩习惯就是不上早自习。当年年少的自己对早上睡懒觉有一种奇怪的执念,但凡哪天早起,总觉得一天都像抽了大烟一样。而当时自己正好担任校学生会的纪检部部长,定期检查各班级的迟到早退情况,也可以随机抽查。于是我每周大约得有三四天的时间是和周公一起抽查学生纪律的。每次张老师问我早自习怎么不在,我就说去检查了,整个高三也基本这样,倒也相安无事。等到高考成绩出来后,去填报志愿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擦着一本线的可怜成绩如果想学一直向往的法学专业就只能报一个二本的学校。张老师恨铁不成钢的对我说,看了吧,好好的一本,都被你睡没了…当时我那个汗啊,原来老人家啥都门清啊。</h3><h3> 我的大学是在海滨城市上的。毫不夸张的说,就像一个小镇姑娘突然到了大城市,什么都没见过。我甚至不知道肯德基和真维斯…大学宿舍有一个南方姑娘,她曾是我初入大学时最好的朋友,就像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里阮阮和郑微的感情那么铁。可她终归不是阮阮。我至今仍记得,我和她第一次逛街时,她那鄙夷的神情,那对当年一向骄傲又自负的我,简直是致命的打击。而我在那时收到的第一封雪中送炭的信,竟是张老师寄给我的。他那么敏锐的预知了我可能遇到的问题,并且给我指明了方向。他在信里跟我说,一次高考的失利算什么,出身不如人又算什么,来自小地方又算什么,只要不放弃自己的原则与希望,哪里都可以绝地反击。这封信对当时迷惘的我简直是醍醐灌顶,它让我终于不再颓废,并有效的避开了自己的短板,在强将高手如云的大学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位置。这是后话。我在大学的第一个元旦,给老师寄过一次贺卡。其实寄的时候真的没想太多,那时流行新春贺卡。可是,张老师用他买的第一部手机,给我发了第一张彩信。是一张他办公桌上摆着我们那一届的合影照片和我寄给他的贺卡的照片。那是他带过的,任班主任的最后一届学生的合影,和他自认为最得意的学生,寄给他的贺卡。写到这,我突然发现我眼前已经渐渐模糊,泪流满面了。人生过半,两鬓始斑,我渐渐明白,岁月是一条并不开阔的河流,左岸,是想忘不能忘的美好回忆,右岸,是欲留不能留的青春年华。中间静静流淌的,或许就是许多美好的瞬间与困顿一生的遗憾。</h3><h3> 是的,是遗憾。张老师带过我们那届之后,就调来了地级市的一中。绕是他那么优异的教学成绩,在动辄就是省级特级教师的一中,也没能再担任高一的班主任,然后带应届毕业生。他最初是担任初中的班主任。然后带高三的复读生。而我,兜兜转转的,两次考研失败,又没有留在大城市,回到了家乡。最初回来的自己,是忧郁而不甘心的。所以,对于我最尊敬的老师,做为他最得意的学生,我总觉得还没有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所以,纵使回到了主场,纵使我觉得应该跟老师一起聊聊人生和理想,但我却一直没请他吃顿饭。我给自己和老师的承诺是,等我在单位混出个样子来的时候,再去以最骄傲最完美的自己,面对老师。至于怎么叫混出个样子,是业务精通,是提拔升职,还是家庭和睦美满,我其实一点概念也没有。我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十年。在一个大机关,等一个契机,是多么的不易。没等我等到一次足以向老师汇报成绩的提拔与飞升,我先等来了老师的讣告。他的生命,在一次再平静不过的去上晚自习的路上,被一辆酒后驾驶的轿车,戛然而止。而我分明记得,就在不久以前,老师嘻滋滋的告诉我,他带完这届高三复读生后,就可以带高一的应届生了。那也是他等了十年的一次飞升。到时候,叫着同在这个城市的几个同学,一起坐坐。然而,这次坐坐,我没等到,他也没等到。</h3><h3> 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也不能懂得,生离与死别不仅是多么沉重的字眼,更是抽筋剥骨的伤痛。而没有见过张老师的人,或许也不能明白,他那招牌式的笑容,对年少不羁的我们,是怎样的温暖。无论在与不在,见与不见,那都是夜空中最亮的星,照亮我们来时与前进的路。</h3><h3> </h3><h3> </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