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在这华灯初上的夜晚，我站在小城的十字路口。这是我离开这小城，时隔40年后重游故地。放眼前方，小街依旧是儿时的样子，两旁还是商铺。在今天看来，它略显窄，只能容二辆汽车并排通过。但此时，见不到一只汽车，行人稀少，两旁的商铺只有一部分开着，街上的灯光昏黄，没有震耳欲聋的音响，显得宁静悠闲。置身于这熟悉又陌生的小街，心里莫名有点激动，却又是那样的踏实。小城，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在这里生活了18个春秋。小街留下过我童年的笑声，少年的足印，青年的梦想。梦牵魂绕的小城，今天我终于来看你了。</p><p class="ql-block"> 这条小街是当时小城唯一的街道，也是小城的中心。商店几乎集中在这条街上。我们每天上学都要经过这里，因而对这条小街非常熟悉，哪里是什么铺面，闭着眼睛我都能摸到。而我们最喜欢去的当属照相馆和布铺。所以当“惠城照相馆”的牌子赫然入目时，惊喜油然而生！照相馆还在！只不过它已与时俱进，门面全都开放了，业务范围也扩大了。这间照相馆是当时小城唯一的照相馆。它给我们这些爱臭美的少女带来很大的快乐，极大的满足了我们的虚荣心。每当有节日或者纪念活动，我们都要到里面去照相，有单人照，也有合照。照相师傅腿有点瘸，待人极和气，给人照相极有耐心。他在安排好我们的位置后，就弯着腰边看镜头边指挥着照相者，当照相者姿势已达最佳时，他说上一句“再笑些，再笑些”（这是他的口头禅）。然后按下快门，“咔嚓”一声就照好了。照片冲洗出来要一周，这一周，是多么地漫长，好难熬的一周啊！终于等到可以取相的日子，我们飞跑到照相馆，把发票递给服务员，急切的眼光随着她的手在那些褐色的袋子中来回扫射，终于找到了，我们几乎是抢过来迫不及待地取出纸袋里的照片，仔细端详，叽叽喳喳地议论。那时的照片都是黑白的，没有美图，也没有化妆，却有一种自然质朴之美。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不谙世事，不染尘俗，有如山谷里的幽兰，清新脱俗，眼睛清澈明净得如同两汪清泉。感谢这间照相馆，感谢照相师傅，为我们留住了青春风采，给我们留下了美丽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给我们带来另一种快乐的布店就在对面。那时店里出售的布都是清一色的的确良、卡其布，颜色单调沉闷，只有灰黑色、白色 ，而且还要凭票供应。但我们对这些布料并不感兴趣，我们是冲着里面的镜子来的。店面中间立有柱子，上面镶着镜子，可能是镜子的水银掉了，人照在里面的影子都变了形，有点像游乐园里的哈哈镜。发现这个秘密后，下午去上学路过，我们都要跑到店里去照镜子，看着镜子里变了形的奇形怪状的影子，我们高兴得哈哈大笑。直吵得售货员阿姨不耐烦了，赶我们走，我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那时物质很贫乏，没有玩具，电脑游戏，更不用说游乐园了。但也没有阻挡住天性爱玩的孩子找到乐子。</p><p class="ql-block"> 我们继续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辨认，这间是饮服公司，当时有卖5分钱一支的冰棍，我们经常在上学路过时去买来吃。叫我意外的是那间书店还保留下来，记得当年书店里卖的书以《毛选》居多。</p><p class="ql-block"> 走着走着来到西门桥。记得我刚刚学会骑自行车后，被母亲派去粮店买米，骑车经过这桥时，觉得桥很高很高，骑在车上心里好紧张，害怕冲下去撞了人。其实，桥面几乎和河面平行，没有多大的坡度。每天早上桥下的溪里满是洗衣服的人。冬天下水洗衣服好难受，腿刚伸进水里就觉得刺骨痛，赶紧上岸用手搓热了才敢下水。那时的溪水清澈干净，没有污染，每天天还没亮，我们还到上游去挑水回家做食用水。可惜现在溪水都变得黑脏脏的，再也没有人下溪洗衣服了。 过了桥就见到母亲的单位，但已是破败不堪，成了危楼了。只是楼下的那间理发室还在，那时理发室刚刚开张的时候可是新鲜事物。有一次我去剪发，听到理发师姐姐们在聊天，当时正上映电影《渡江侦察记》，她们都喜欢里面的主演王心刚，追看了好几遍电影，她们谈论得眉飞色舞，我则听得津津有味。原来那时人们也爱追星啊。</p><p class="ql-block"> 拐了个弯，就到了我们以前住的地方了。走过一段黑暗的小巷子，见到一个破旧的门洞，走了进去，借着微黄的光亮看到了那口熟悉的井。要知道那时候，这个宿舍区20来户人家生活用水全靠这口井。每当到了做饭的时候，井旁挤满了人，有打水的，有洗菜的，有洗衣服的。晚饭后，孩子们聚到一起玩游戏，什么“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老鹰捉小鸡”，跳橡皮筋等等。孩子们的叫喊声在巷子里此起彼伏。各家的门是敞开的，大人们都在自家门口乘凉，喝茶聊天。</p><p class="ql-block"> 但现在各家的门前都围起来，巷道更窄了，只容一人通过。从窗口透出的昏黄的光，表明屋里还有人，但此时家家门户紧闭，一片静寂。我们进来也没人来盘问我们，这令我顿生出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之感慨。我们出来时，只见那口井在黑暗中静静地伫立着，似乎在等待什么。</p><p class="ql-block"> 离开了旧居，走出巷口时，不由记起以前街上半空中有一排电线，每到<span style="color:rgb(1, 1, 1);">傍晚，上面停满了麻雀，第二天早上地上就落满一行鸟粪。而今电线不见了，麻雀也不见了，不知那些麻雀停歇到哪里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高中毕业后，我离开这小城到外面求学，工作生活。我以为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是睡梦中经常有个声音在轻轻地呼唤我，一声又一声，越来越真切，这声音是那么地熟悉！那么地亲切！蓦然惊醒，</span>这不是小城的声音吗？我生于斯，长于斯的小城，它没有忘记我，我也没有忘记它！它的一切已深深地融入我的血液，烙进了我的骨子里。</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小城， 我永远也忘不了你！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