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这群军人 不忘那场战争——纪念对越自卫还击作战40周年

老兵

序

一九七九年二月，我所在的陆军第54军第161师奉命参加了对越自卫反击作战。

那批参战军人，为捍卫祖国的尊严，保卫祖国的领土完整和边疆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不怕牺牲，浴血奋战，用鲜血和生命，谱写了一曲曲英雄的赞歌。在共合国的旗帜上，留下了他们血染的风采，他们是新时代“最可爱的人”！

那场战争已经过去快四十年了，人们还记得他们吗？

战争的硝烟已散去，在风平浪静的日子里，人们不再提“谁是我们最可爱的人”了，一些年轻人崇拜明星而不崇拜英雄。正如有首歌中唱到：“硝烟散尽的日子，你不会留心我，我的故事会被歌声淹没……假如有一天风雨来，风雨中方显军人的本色。”

正因为如此，很有必要将这批参战老兵的参战经历，以纪实文学的形式记录下来，告诫人们：记住这群军人，不忘那场战争！勿忘历史，崇敬英雄！

　　一，战争概况

1978年12月7日，中央军委决定对越自卫还击作战，12月8日，中央军委下达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的战略展开命令。

1979年2月17日凌晨，中越边境万炮齐鸣，一发发炮弹撕裂长空，一齐射向越军阵地，骤然响起的枪炮声震动了整个世界。

我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拉开了序幕！

战争采取宽正面、浅纵深，分别在我国云南和广西的中越边境，分东西两个作战方向同时展开。集中9个军共29个陆军师向越南境内进攻。

参加云南西线兵团作战的有陆军第11军、第13军、第14军、第50军(欠149师)，由昆明军区司令员杨得志指挥。

参加广西东线兵团作战的有陆军第41军、第42军、第43军、第54军、第55军、第50军第149师，由广州军区司令员许世友指挥。

　　我军攻入越南境内的总兵力约22万人。越军以6个步兵师约10万总兵力及民兵15万人防御。

战争从1979年2月17日开战，3月12日宣布撤军，3月16日全部参战部队撤回国内。

这场战争，严惩了越南侵略者，保卫了我国的西南边疆，维护了我国的领土完整，结束了边疆人民多年来饱受的战乱之苦，保护了人民的利益，捍卫了祖国的尊严。

　　二，我师的作战概况

我们54军161师，于1979年1月2日进入紧急战备，随即由乙种简编师扩编为甲种满员师。并抓紧了战前训练，开进时为军的后卫。

我师由师长赵国斌、政委刘瑞林率领，于2月18日至20日，全师分乘23个专列陆续从河南省焦作市驻地出发，沿京广、湘桂线南下，于2月21~23日先后进至广西凭祥市东北夏石公社地区集结。

2月24日10时，接广州军区前指命令归陆军第55军指挥，参加谅山方向作战，配置在凭祥以西地域，担任该军战役预备队。我师接令后，于当晚进至龙州县上降地区。

此时，第55军右翼第165师准备南下进攻谅山，则令我师接替该师防御，以阻止同登西北脱浪(纳岑)方向越军反击。同时，以一部兵力南下，阻止太原方向的援敌，保障第55军的右翼安全。

　　受领任务后，师部命令其482团于2月26日，从友谊关西北侧的浦寨方向出境，团主力接替陆军第165师阵地，组织防御；另一部兵力向奇穷河南岸的那孟地区穿插，占领1号B公路两侧要点，炸毁奇穷河上的巴别公路大桥和水面桥，阻击太原越军向谅山增援。

步兵第482团接令出境后，以2营、3营接替第165师阵地，组织防御；1营向奇穷河北岸的最高峰650高地穿插，计划于2月27日8时向该高地发起进攻。

　　3月2日，我师又接55军命令，令步兵第481团(团长刘连学)、步兵第483团(团长杨中祯)立即从浦寨方向出境，沿4号公路北上攻打脱浪县城，打通4号公路，保障该军主力侧翼安全。当日傍晚，两个团即从浦寨出境，于次日8时沿4号公路两侧，向脱浪县城攻击前进。在师、团炮兵群火力支援下，于3日17时攻占了脱浪县城。随后即转入坚守阵地，肃清残敌，交替掩护回撤战斗。

3月2日~4日，我师接令师炮团85加农炮九连，配属给广西军区边防一团，参加比尼山地区战斗。

3月11日至12日，全师奉命分批撤军回国。

此次作战历时15天，战斗纵深三十公里，作战区域一百二十平方公里。共歼敌1487名(毙敌1464名，俘敌23名)，缴获和摧毁各种武器弹药及军需物资一批。我师伤亡583人(伤418人，亡165人)，失踪7人。

　　三，四八二团出师受阻

按师部命令，482团于2月26日下午5时出发，连夜急行军，隐蔽穿插至650高地附近秘密集结，准备于27日上午8时向650高地发起进攻，12点前攻占该高地，并坚守至我正面部队全歼谅山顽敌。

一营为先头部队，随后是团直属分队、团指挥部、二营，三营押后。

一营在出发前进行了战前动员，教导员潘峰在动员时说：“同志们，越南当局无视中国政府的主张和警告，从1978年8月至1979年2月，对我国武装挑衅达700余次，入侵我国领土160余处，打死打伤中国军民300余人，严重危害中国边境地区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他停了一下又说：“同志们，敌人打到我们家里边来了，作为军人，我们该怎么办？”

“自卫还击，保卫边疆！”口号声此起彼伏。

“对，为了祖国的安宁，祖国的尊严，来到边疆准备参加战斗，这是我们军人神圣而光荣的使命！祖国和人民需要我们，考验我们的时侯到了！希望同志们英勇杀敌立功，报效祖国！我们要向党、向祖国和人民交一份满意的答卷，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有！”

　　一营二连为尖刀连，在连长王玉琪、指导员刘槐英的带领下，走在全营的最前面。他们从14号界碑跨越边境线，界碑，这对绝大多数战士来说，还是第一次见到国界。它是那么庄严而神圣，那红色的“中国”二字赫然醒目，所有人都深情地望它一眼，还有许多人用手去拂摸它那冰冷、坚硬的身驱。“出国了！”踏上了异国国土，此时此刻，每个人的心情都是复杂的。

为了在天黑之前赶到指定位置，“团指”命令全团轻装前进。于是，大家就把没用的东西边走边扔，只剩下枪、子弹、手榴弹、罐头、压缩饼干。总之，除了枪支弹药绝对不能扔、吃的不能扔外，其它都扔了。虽然轻装了，但单兵负重仍有40~50斤重。部队开始跑步前进，口渴，特累。

此时，尖刀二连已得到加强，配属了一个重机枪排，一个82无后座力炮排，一个防化喷火班，一名越语翻译。

天黑了，部队进入夜间行军。越南的冬夜漆黑一片，没有一颗星星，层层叠叠的大山，就象一个个奇形怪兽，蒙着面向你扑来。

二连一排是尖刀排，走在全营的最前面。排长王国福左手拿着地图，右肩挎着一挺轻机枪，为全营带路。夜间隐蔽行军，不能打电筒，配发的十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与实地不相符，很难断定自己的站立点。作战参谋与王排长判定方位的意见不一致，照图行进就无法进行，尖刀排在荒峦的山林中迷失了方向，部队停止了前进。

　　山下有个小村庄，隐隐约约好像有灯光。跟随一营后面前进的“团前指”邱副团长，命令侦察兵下山去抓“舌头”，全营原地休息。

几个小时的急行军，大家又累又饿，紧张而无助，有人开始吃压缩饼干了。临战前，每人按三天配发压缩饼干九包(每顿一包)，罐头两瓶。由于没有吃晚饭，又加上几小时的急行军，又饿又渴，许多人吃了两包压缩饼干，一瓶罐头，特别是那蔬菜罐头，甜酸适度，非常可口。吃了东西后，许多人挤在一起打起盹来。战士们身着被汗水浸透的单军装，在大山寒冷的冬天里，冷得战士们在睡梦中打着抖。

一个小时后，侦察兵带着两个“舌头”回来了，一个十七八岁，一个二十多左右，两人身着便衣，很难辨别他们是老百姓还是军人，只是脚上的胶鞋和腰上的皮带是军用的，好像可以证明点什么。翻译让他们带路到650地区，并在地图上指给他们看，“舌头”点头同意。

部队又出发了，一排长王国福押着“舌头”，走在整个队列的最前面，带领全团在这荒峦的原始森林中前进。

经过近一个晚上的急行军，第二天天快亮的时侯，部队来到两个小山的垭口，王国福走着走着，好像查觉到什么，停了下来。突然，山头上一个急促连射，王国福一头栽倒，中弹了。“是敌人”！大家突然意识到：交上火了，真正的战斗开始了。

当大家迅速散开隐蔽时，两边山头上同时枪声四起。敌人的火力非常猛，轻重机枪、迫击炮、火箭弹，象冰雹一样从山上砸下来，一营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压在山沟里。毕竟这是出境后第一次遭遇真枪实弹的袭击，大家一下子乱了起来。最糟糕的是通讯装备差，而且太少，只能保证营长与连长之间的勾通，连与排、排与班、班与兵之间，只有靠吼，连对班及单兵根本无法指挥。连排长们大声地喊着指挥，班长叫着自己的兵，战士们互相喊着名字。枪炮声、喊叫声，还有伤兵的哭嚎声，乱成一片。

　　一排长王国福中了两枪，其中一枪打中颈动脉，鲜血喷出一尺多远，牺牲时，两眼不冥目。

大家紧张而又愤怒，邱副团长气的直骂娘。 “一号、一号。一营遭到了伏击，一营遭到了伏击，请讲。”邱副团长用步谈机向团指挥部报告。

“一营、一营，迅速报告敌情，迅速报告敌情，请讲。”团指挥部命令到。

“敌情不详，到处都是敌人，我们被包围了，我们被包围了，伤亡严重……”“咣”，一颗炮弹在邱副团长身边爆炸，步谈机员牺牲，邱副团长和警卫员负伤。

事后才得知，这股越军是增援谅山的北太省197团2营，重点守护郭蛮、南607(分南和北)高地、昆峰等地区。

　　团指挥部及二营、三营，在一公里之外的行进途中，一营与敌人交上火后，因为敌情不明，大部队不敢冒然前进，便原地待命。团长一边命令电台不间断呼叫一营，一边向师指挥部报告一营遭遇伏击的情况。

　　二连连长王玉琪大声命令：“三排迅速攻占东边山头，一排与二排攻占西边山头，文书代理一排排长。”

三排长魏文亮指挥三挺轻机枪作火力掩护，自己率三排向东面山头实施攻击。全排分成数个战斗小组，利用地形地物向上冲，但很快被山上敌人猛烈而准确的火力压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三排长魏文亮脑子嗡嗡作响，告诫自己要沉着冷静，寻找战机。当他发现敌人枪声暂停的瞬间，他大喊一声：“同志们冲啊！”

“弟兄们冲啊！”“冲啊！”所有人大声高喊着一齐向上冲。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山上敌人的机枪有节奏地叫着，不断有人被击中。

赶来支援的82无后座力炮、40火箭筒、重机枪，一齐向山头上的敌人开火。

“滴嗒哒滴滴滴、滴嗒哒滴滴滴！”冲锋号吹响了，三连一部也投入了战斗，从后面冲了上来。山坡上硝烟弥漫，子弹打得黄土乱飞。

　　图为482团政委邓义田在行军途中，利用休息间隙，鼓励部队指战员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和连续作战的光荣传统。

　　山头上的敌人见大势已去，便丢下伤兵和十几具尸体逃向树林。

　　“杀啊！杀啊！”“冲啊！冲啊！”`吼声很嘹亮。冲在前面的人已冲上了第一道战壕，向山头四周冲去。九班长余以友端着轻机枪冲在最前面，对着逃敌一阵猛扫，打的枪管直冒白烟。

“跑了！快追！”“敌人跑了！向山下跑了！”有人在继续追逃敌。

“火力追击！火力追击！”有人高声提醒着。

“哒哒哒！哒哒哒！”几个人将冲锋枪端在腰间抵近射击。这样的射击，精度最多在50米内，如要在百十米外用这种方法打击逃敌，多半是无效的，但的确很痛快呀！

东面山头被三排及三连全部控制了，开始打扫战场。战壕里跪卧着几具越军尸体，其中一人头上鲜血直流，双手捂着头，蜷曲在弹药箱上，他身体瘦小，脚上穿着一双破旧的胶鞋，连袜子也没有穿，腰上用一根布带代替皮带，看起来挺可怜！

在一个地堡中，九班长余以友抓了三个中士班长和一个腿部受伤、满脸稚气的士兵。三排长问那个兵：“你多大了？”

“十五岁”。他能说汉语，但很咬口。

“你这么小，为什么来打仗？”

“因为你们打我们。”

三排长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他无法给这个孩子讲政治和道理。

　　西边山头上的枪炮声更加密集，一排和二排刚到半山腰，就被敌人的机枪压住。配属的82无后座力炮及火箭筒一齐开火，轻、重机枪也象刮风一样向山上扫。

待山顶枪声稍稀，战士们从地上爬起，弯着腰成战斗队形向上冲时。突然，一个短射打过来，四班副班长胡必文中弹了，一颗子弹打在他左腿上，他跪在地上，很痛苦地叫着：“我受伤了”，他们班的一个战士爬过去，用随身携带的急救包给他包扎，西边山头他是第一个负伤的。包扎完后，四班副试着想直起身子，突然，敌人的一个长射，最少有十颗以上的子弹打入他胸膛，他一声没吭栽倒在地，很多人目睹了这一幕。大家立即卧倒，开始猛烈的还击，但谁都没有看到敌人。文书环顾四周，发现左前方十几米处有颗大树，树旁有个凹地。他心中暗数一、二、三，起身飞跑过去，几乎是同时，对面越军的枪响了，“叭”的一下，一颗子弹打过来。文书的脸一麻，本能地感到自己受伤了，眼前一片黑暗。大概过了二三秒钟时间，本能地用手摸了一下麻木的脸，没血！心里一阵惊喜，“我没受伤！”豆大的汗珠从头上掉下来，但很凉很凉。副连长王远州听到枪响后，接着看到文书倒下了，以为文书负伤了，便大声叫：“文书，文书，文书……”此时，文书心里明白，对面那支枪还瞄准着他，绝对不能动，更不能出声。他背靠在树后，开始慢慢退，慢慢退，退到凹地后，沿沟堑绕到山坡下边。这里有很高的植被，便于隐蔽，而且，还遇到了通信员小杨。他俩悄悄爬上小高地，这里居高临下，可以看到敌人的阵地，距他们有200多米远，远处有两个敌人正在射击。由于正面我军进攻猛烈，他们没有注意侧面。文书调整了一下标尺，瞄准就是一个长点射，两名敌人头一低不动了。他们观察了一下敌人的反应，好象敌人并没有发觉他们。然后，他们东一枪西一枪又干掉了几个敌人。此时，突然炮声响起，带着不同声音的炮弹向山头飞来，文书示意快撤。

师指挥部得知 482团遭伏击的消息后，马上作出了战斗方案：令482团迅速查明一营伤亡及郭蛮地区之敌，师炮团作好向该地区覆盖射击准备，并请求军炮团火力支援，全歼该地区守敌。

“一营、一营，收到请讲。”团指挥部的电台一刻不停地呼叫着一营，已经一个小时了，一营毫无消息。团长李国增、政委邓玉田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出国第一天、第一仗，一个小时，连敌情都没弄清楚，一个加强营就没有了？

“002、002，我是01，我是01，一营有消息吗？一营有消息吗？请讲。”师长急切地想知道一营的伤亡情况。

　　“报告01，报告01，我是002，我是002，暂时没有一营消息，暂时没有一营消息，完毕。”

“命令师炮团、军炮团对郭蛮地域进行覆盖射击。”师长命令道。

“一号、一号，我是一营，我是一营，收到请讲，收到请讲。”482团指挥部的电台传来了一营的声音，“团指”派侦察排长带领的小分队找到了一营。

“报告。一营有消息了。”收报员报告道。

“快报告伤亡情况”。团长急切地问。

“伤亡不大，敌人已被击溃，我部正集结，祥情待查，请讲。”

“快，马上向师、军首长报告”。这个报告如晚一分钟，红军团一营可能会永远消失了。

实际上西边山头上的敌人并不多，最多一个排的兵力，他们见东边山头失守，怕我军形成夹击态势，便慌忙撤退。

团指挥部命令一营：迅速摆脱敌人，向预定位置穿插前进。

一营营长李开儒立即调整了行军序列，命令一连为尖刀连，带领全营向650高地地区快速行进。二连跟随其后，三连担任后卫。

一连连长王方全决定照图行进，再也不敢用俘虏带路了。此时已是2月27日下午2点多，原定12点以前攻占650高地的计划已落空。

　　四，反伏击

482团摆脱郭蛮地区之敌后，迅速向敌纵深穿插。

几个小时的急行军，大家感到很累了，路边有一片小树林，一营营长命令部队原地休息，召集各连长开了一个简短的战斗总结。他说：“同志们，郭蛮一仗打的可不轻松，全营牺牲8人，伤十几人，一部分人员失散，与部队失去联系。这场遭遇战，也改变了我们团的任务和上级的时间表。现在，上级命令我团由隐蔽穿插改为强行进入，边打边插，以最快的迅速到达指定地区。”

嗒嗒嗒……轰！轰！

营长的话音刚完，前方突然响起了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

“隐蔽！”营长迅速喊道。大家迅速蹲在草从里，纷纷打开枪保险。

“报告！报告！我们遇到敌人伏击！我们遇到敌人伏击！请讲。”步谈机里传来了一连尖刀班班长小声而急促的呼叫。

“有多少敌人？伤亡情况怎么样？请讲。”一连连长接过话筒小声问道。

“看不清，可能有二十几个。我们倒了两个，可能牺牲了。请讲。”

“稳住阵脚，别慌！人员不要太集中，我马上支援你。”一连长说。

“营长，我带人前去把他们救回来。”一连长焦急地说。营长思考了一下，拿过话筒说：“尖刀班、尖刀班，我是营长李开儒，你们组成三个战斗小组，交替掩护顺原路往回撤，要稳住阵脚，慢一点，带上伤员，烈士先留在原地，明白吗？请讲。”

“尖刀班明白！尖刀班明白！”

营长对大家说：“可能是遇到了小股敌人的伏击，从情况看没有发现我们，只发现了尖刀班，想吃掉他们。我看这样，一连派一个排沿树林占领左前方的小山包，二连派一个排向右，占领有利地形隐蔽。其余人员隐蔽在路两侧，等尖刀班退回到这里，敌人会追过来，我们搞他个反伏击，好不好？”

“好！”“同意！”大家来了精神。

“那好。第一，动作要快。第二，注意隐蔽。第三，打起来要勇、狠，速战速决，争取全歼。第四，万一情况有变，全营向右后山头靠拢，依托山包进行防御。第五，二连警戒两翼，三连做预备队，有问题吗？”

“没有。”

“迅速行动，要快。”

　　一连副连长带着二排一通猛跑，几分钟就占领了小山头，回头一望，尖刀班距此约有百来米。

二连三排隐蔽在小路右前方的土坡上，连长带其余人员隐蔽在小路两侧的草丛里。

几十名越军看我尖刀班人少，则成散兵队形边打边追。当我尖刀班退入树林附近时，越军停了下来，似乎想撤。这时，二连三排突然开火，撂倒了几个，其余的转身就逃。左侧山顶上的一连二排长操起机枪，居高临下，向敌人的后队猛扫，其余三挺轻机枪和几支冲锋枪也一齐开火，形成了一堵火墙。敌人眼看冲不过去，便四处向草丛里乱钻。两翼埋伏的二连将子弹、手榴弹劈头盖脸的打下来，将敌人全部打翻在地，前后不到半小时，战斗结束。

这场小伏击打的不错，我方伤亡4人，击毙越军46人，无一逃脱，大家心里的一股怒气总算是出了。

此时天已黑透，附近非常寂静。一营营长想天亮前一定要赶到目的地，否则，将影响整个战斗部署，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决定连夜急速前进。

从这里到650高地地区只有十多里路，如果顺利，两个来小时绝对可以到达。

　　五，突破开村封锁线

一连仍为尖刀连，连长王方全带着全连，走在全营最前面。走着走着，发现前方有个山坳，山坳里有个小村庄。一连长看看地图，上面标注为“开村”。为安全起见，他下令全连缓慢行进，并令尖刀一排先行快速通过。

尖刀排顺利通过小村庄，除了两只小狗叫了两声外，无异常情况。然后，一连开始通过，也无异常。

2月28日凌晨，晨雾蒙蒙，细雨纷纷，只见两边的山又高又陡，在晨雾朦胧中露出狰狞的面目。一营长感觉这个地方太危险，但无别的路可走，便用步谈机命令部队拉开距离，快速通过。

当一连顺利通过开村并报告营长后，营部和二连开始通过时。突然，两侧山头的枪炮声四起，密集的火力猛烈地向山下狂泻，子弹象暴雨倾下。敌人居高临下，把一营主力死死压在山沟里。这次敌人的火力可比郭蛮猛烈多了，显然是有备而来，要封锁一营前进的道路。

遭到突然的炮火袭击，队伍一下混乱起来，东躲西藏，有的躲进“开村”老百姓家里。敌人的“60迫击炮”不时地掉在屋顶，炸出一个个大窟窿。此时，营长令王方全 ：“你们一连要不惜一切代价，掩护部队快速突破敌人的火力封锁，向营指靠拢。”

王方全果断指挥配属的机枪连的两挺重机枪向敌火力点开火，命令四排长余乃富指挥六O炮、四O火箭筒压制敌人火力。各排迅即展开，投入到激烈的战斗之中。王方全连长指挥有方，战士们英勇顽强，敢打敢拼，以强大的火力掩护营主力部队快速通过敌火力封锁线。

　　与此同时，团指挥部也组织团炮连向山头猛烈炮轰，团高机连的14.5双联高射机枪向两侧山头扫射，一连串的子弹像狂风一样刮向山头，打得岩石横飞，在炮火的掩护下，一营主力通过了封锁线。

团指挥部又命令二营四连、五连分别占领左右两侧山头，掩护团主力通过。在炮火及四连、五连的攻击掩护下，团主力也顺利通过了“开村”，突破了敌人的封锁线。

过了“开村”，全团一路快跑，在一片树林，团长命令全团原地休息。

此次遭伏，全团牺牲了23人，重伤30余人，轻伤近百人，是进入越南来最惨痛的一次。

　　六，激战昆峰南侧无名高地

2月28日上午9时许，一营进至650高地东北侧的昆峰地域，又遭到昆峰之敌的阻击。

昆峰是通往650高地的必经之路，距650高地约两公里左右，是进攻650高地的最后一个屏障。

据上级通报，防守该地域之敌为越军第197团一个加强连，阵地设有地堡、掩体、堑壕及多个明暗火力点，配置有12.7高射机枪，五三式重机枪，60、82迫击炮，各种轻武器等完善的火力配系。

一营令二连从左翼进攻，三连从右翼进攻，两面夹击，迅速歼灭该地区之敌。10时50分，两个连同时向昆峰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一举攻占了昆峰。此后，昆峰南侧无名高地的越军，以迫击炮不断向昆峰上的一营阵地射击，营指命令三连向昆峰南侧无名高地发起攻击，以保障营主力巩固昆峰阵地，并打开通往650高地的道路。

三连接令后，根据连队的伤亡情况，重新调整了组织。因连长廖衍全脚部负伤，行动不便，指导员胡绪清便主动提出连长留下扼守昆峰，由他率领连队主力攻打昆峰南侧无名高地。

天下着小雨，雨雾蒙蒙，胡绪清和一排长郭永金带领连队共53人，并加强无后座力炮2门，火箭筒3具，冒雨出发，趁雨雾密布，隐蔽向昆峰南侧无名高地接近。

战地记者拍摄的三连攻打昆峰南的实景照

　　昆峰南侧无名高地由三个南北走向的小高地组成(分别编为1、2、3号高地)，南北长约1000米左右，东西宽约250米左右。南与650高地相连接，东西两侧为山谷，且坡陡谷深，灌木丛生。西侧山腰是一片密林，东侧山谷是连接凉山与同登、太原的4号公路。攻占了该地域，就可有效地控制4号公路，为攻占650高地奠定坚实的基础。

15时30分左右，胡绪清率领部队进至1号高地西南侧地域。为了进一步弄清敌情和地形，即令部队就地隐蔽待令，他带一排长郭永金隐蔽抵近侦察。侦察发现三个高地均有敌人防守，其1号高地为警戒阵地，2号高地设有12.7高射机枪和82迫击炮阵地，配有各种轻重武器，有各种掩体、工事、明暗火力点等，应是其主要防守阵地。只有3号高地的兵力较为薄弱一些。胡绪清和郭永金合计后，决定以少部分兵力牵制1、3号高地之敌，集中主要兵力攻击2号高地之敌。于是，他令8班在1号高地西南侧占领阵地，监视该守敌，待攻击发起后，首先歼灭1号高地之敌，而后向2号高地发展进攻。另以一个班的兵力迂回至3号高地东南侧，占领有利地形，严密监视3号高地之敌，阻其向2号高地增援，为连主力歼灭2号高地之敌创造条件。

18时许，趁大雨浓雾，敌人观察行动不便的有利时机，胡绪清果断指挥部队，从2号高地南侧和西侧分别突然发起猛攻，一时间枪声、炮声响成一片，打得敌人措手不及，晕头转向。胡绪清身先士卒，带领一班从西侧第一个冲入2号高地，他端起冲锋枪，一个短点射，击毙了迎面的2名哨兵，后面有四五个敌人正准备端枪还击，也被他两个长点射将其击毙。

“哒哒哒，哒哒哒”，地堡里的敌人向我进攻分队猛烈还击。

胡绪清顺手从旁边的敌尸旁，捡起一具越军火箭筒，只一发就把当面敌人的地堡给摧毁了。

“轰隆”，一班副用一颗手雷，把另一个小地堡也给炸飞了。

战斗中的胡绪清

　　一排长郭永金带领二班从南侧刚冲上阵地，就遭到敌人一个火力点的猛烈射击，他抓起一个炸药包，纵身一跃，闪电般的滚进到该火力点的侧翼，把点燃的炸药包扔向敌火力点，将其炸飞了天。正当他带领二班向前进攻时，又被一个12.7高射机枪火力点压制得不能动弹，眼看几个战士相继倒下，郭永金怒火中烧，气得他两眼发红。

“他奶奶的，老子跟你拼了！”，郭永金猛然跃起，端起机枪向敌人火力点猛烈地扫射，敌人机枪手被击毙了，可郭永金也身中数弹，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为排长报仇，冲啊！杀呀！”二班的战士们高喊着，向敌人发起了更加猛烈的攻击。有个刚入伍的新战士，在排长精神的感召下，拿起排长手中的机枪，向溃逃的敌人一阵猛烈扫射，只见敌人纷纷倒下，后来一清点，击毙敌人有11人之多，战后被记一等功。

战斗中，胡绪清背部负重伤，但他仍然坚持指挥战斗。当他带领战士们向敌炮阵地进攻时，又遇一掩体的重机枪正疯狂地吐着火舌，他举枪扣动板机后，发现没子弹了，身上的手榴弹也没有了。这时，身边的一名战士，发现了一发装好引信的敌迫击炮弹，问指导员这个可不可以用？胡绪清一看，这家伙可以用，情急之下，胡绪清就把这发迫击炮弹当手榴弹扔向了敌火力点，只听一声巨响，炸毁了敌重机枪和3名敌人。

在连主力攻打2号高地的同时，8班也向1号高地发起了进攻，并迅速歼灭了该敌后，又向2号高地支援。3号高地之敌眼看1、2号高地之敌被歼，又被阻击无法前往增援，便仓惶逃窜了。

至此，昆峰南侧无名高地被我三连全部占领，为营主力攻占650高地创造了有利条件。

此次战斗共歼敌98人(含4名军官)，缴获82迫击炮2门，轻重机枪3挺，40火箭筒2具，各种枪支弹药及军需物资一批。三连阵亡5人，伤8人。

战地记者拍摄的三连攻打昆峰南的实景照

　　战后，三连荣立集体一等功，并被中央军委授予“突击英雄连”称号，有9个班排和57人荣立了战功。指导员胡绪清被中央军委授予“一级战斗英雄”称号，郭永金被授予“二级战斗英雄”称号。

　　三连被中央军委授予“突击英雄连”称号

一级战斗英雄胡绪清

　　七，血战650高地

一营攻占昆峰后，就扫清了攻打650高地的最后一个屏障，一路浴血奋战，终于到达了650高地地域。

650高地是谅山外围的一个主峰，周围群山环抱。山下有一条公路，拿下它，对控制谅山外围、截断敌人退路十分重要。

482团和兄弟团(481团)三营奉命攻打650高地。兄弟部队从南面进攻，482团一营、三营从北面进攻，二营(欠六连)作团预备队。

650高地北面山坡非常陡峭，有几条盘山小路通往山顶，只用一挺机枪封锁，就别想从小路上去，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在半山腰处，当年法国人修建了永固工事，越军叫它“法国炮台”，是钢筋混凝土结构，有许多明暗射击孔。近年来，越军又对它进行了加固整修。在永固工事里，屯放了大量的武器弹药和食品，据说可供一个连使用两个月。在山顶上，越军又修了许多暗堡和环形工事，把整个山头连成一体，形成交叉立体火力体系，成为一个易守难攻的“铁桶”。固守山头的是越军号称“王牌师”的第3师2团一个加强营。他们曾夸大话说：“650上空飞过一只鸟都不可能，中国军队要从这里过去，比登天还难。”

　　3月3日上午8时，攻打650的战斗正式打响。

首先，由师炮团二个122榴弹炮营、一个85加农炮营、一个120火箭炮营，对敌阵地进行了十分钟的炮火准备。随即，一声冲锋号吹响，一、三营同时从北面发起了冲锋。

山上的越军凭借永固工事，拼命抵抗。高射机枪、重机枪向雨点一样射来，只见冲锋的战士一个个倒下，大家被子弹压得抬不起头，反复冲了几次都不奏效，部队伤亡很大。于是，命令部队撤回到山下，撤到炮火覆盖区域500米安全距离之外，准备再次炮火袭击。

9点30分左右，第二次炮火准备开始，这次加大了炮火覆盖量。瞬间，我军震耳欲聋的炮声骤起，一发发飞速的炮弹从头顶上嗖嗖地飞过，二千多发炮弹密集地落在山头上炸响。每一发炮弹落地，地都要颤一下。扒在地上的攻击部队，感觉身体都要往上腾一下，真是地动山摇。炸得树枝横飞，岩石飞溅，泥土腾飞。炸得山头光秃秃的，被掀翻的泥土清晰可见。可见，这一次炮火覆盖的效果非常好。

炮火刚停，冲锋号再次吹响。“冲啊！”二连连长王玉琪睁着一双血红的大眼吼着，从地上一跃而起，顶着密集的子弹冲了出去，全连战士们也紧跟着拼命地往上冲。但仍然遭到敌人高射机枪和炮火的猛烈射击，又一批人倒下了。

这次冲锋又未成功，部队又一次撤到山下。

战斗一直进行到下午，650主锋仍在敌人手中，已超过上级规定的完成任务时间。

“482团，482团，请报告战斗情况，请报告战斗情况。”师长急了。

“报告师长，报告师长，我们已组织多次冲锋，敌人凭借永固工事，火力太猛，部队伤亡太大。请讲。”

　　图为161师赵国斌师长(右三)和刘瑞林政委(右二)，在师指挥所制定作战方案。

图为师炮团榴炮营发射阵地

　　图为师炮团作训股长向650高地发射炮弹的阵中日记

　　“如果不能及时拿下650，将严重影响整个谅山地区的作战计划。师部命令你团，暂作休整，研究对策，明天中午12点以前，要不惜一切代价，攻下650。”

“保证完成任务，哪怕只剩一个人，明天中午12点以前攻下650。”

团指挥部立即在650山脚下召集各营、连长传达了师长命令。团长说：“明天中午12点前必须攻下650，我是拿脑袋担保的。”他停了一下，接着说：“团预备队二营也投入战斗。上级命令：哪个营先上去，记集体一等功；哪个连先上去，记集体一等功；哪个人先上去，记个人一等功。上不去……”团长看了一下各营长，发狠地说：“你们各营营长就别回来了。”

营、连长们互相看了看，他们知道这话的份量。

一营营长李开儒说：“山顶敌人的工事，被我们的炮火摧毁得差不多了，对我们形成杀伤力的是半山腰的永固工事，我们多次炮火准备，都没有对它造成致命的破坏，这样强攻，我们全团都光荣了也白搭。”

原来，650山头前约400米有一个光秃秃的山背，正暴露在敌人“法国炮台”火力控制下，每次冲锋都是刚攻到山背被打下来的。这个“法国炮台”修在峭壁上，在山下用直射炮和曲射炮都很难摧毁它。

李开儒说：“我倒有个想法，趁黑夜将82无后座力炮悄悄搬上山背，做好射击准备，进攻部队潜伏在敌前沿，待天亮时，‘82无’突然开火，摧毁永固工事，大部队同时发起冲锋。”

这个计划非常危险，上去的炮少了不起作用，多了又容易暴露目标，一旦被敌人发现，部队将遭受重大伤亡，可能导致整个作战计划失败。

团长认为，此时也只有这样一搏了。“组织十门‘82无’，趁夜色前出至敌前沿，攻击部队在山背一线隐蔽展开，天亮时先敌开炮，摧毁其永固工事，然后，部队发起强攻。”团长迅速作出战斗部署。

　　团指挥所向“师前指”汇报了作战方案。师长肯定了这个想法，并决定由师炮团配合，一举拿下650高地。

在“师前指”，副参谋长与作战参谋们，紧急研究了这个方案的每个细节。副参谋长提出让师炮团与‘82无’同时开火，作战参谋指出，如果同时开火，攻击部队在火炮的覆盖范围内，很难保证其安全。炮兵科长说：“可以同时开火，只要坐标准确，我们炮团的覆盖区域精度可保证不超过100米，我们在平时的实弹演习中已多次验证过，自然散布完全可以控制在100米之内。”

副参谋长问：“有把握吗？”

炮兵科长说：“有把握。”

“凭什么？”

“凭脑袋。”

“不要你的脑袋，我要百分之百可靠。”

“只要允许我炮兵试射三发，保证百分之百！”

“不行，时间太长。如敌人发现，一旦开火，后果严重。试射一发怎样？”

“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百分之二十的运气。”

“好，拟定作战方案。通知482团，批准他们的方案，明天早上7点20分开炮。”

经商定，由一营炮连指导员刘川闵负责担负此次任务。深夜一点，他们将十门‘82无’和30发炮弹悄悄搬运上山，在距敌工事300米处一字排开架炮，并装填好炮弹，静静地等着天亮。

为达到突袭效果，一营、三营隐蔽进至距敌200米处潜伏。作为团预备队的二营也投入战斗。团指就设在山背下。

482团要拼命了！

刘指导员一遍一遍地检查各炮手的射击诸元，并要求各炮手做好三发速射准备，每发摧毁一个火力点。

万事俱备，只等那一刻的到来。

3月4日，老天似乎要急着看一场精彩演出，也许是晴天的缘故，6点刚过就提前亮了，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敌人炮台了。刘指导员命令每个炮手瞄准一个射击孔，做好射击准备，并要求首发命中。6点15分，天越来越亮，刘指导员心中焦急起来，他一面命令各炮手做好随时射击准备，一面向师部请求提前开炮。三分钟后，师作战参谋回答道：“首长命令你为炮兵修正弹着点，并准备开炮。”

“咣！”一发“122”榴弹炮炮弹落在650山顶，这是我方炮兵试射。刘指导员大声报告道：“坐标正确，开炮！开炮！”

顿时，天空划过一道道亮光，“122”榴弹炮和“120”火箭炮拖着长长的哨音，从头顶飞过，准确地落在敌650高地上。

“开炮！”刘指导员命令道。早已准备好的十门“82无”几乎齐声怒孔，一发发炮弹准确无误地直射进了“永固工事”的各个射击孔，只听见一声声闷响，接着引爆了里面的弹药。那爆炸声响成一片，“永固工事”里面的敌人在惊梦中上了西天。

　　冲锋号响起，二连连长王玉琪大声喊着：“共产党员、共青团员，跟我冲啊！”说完一跃而起，带头向山上冲去。接着，全连战士也一涌而上，跟着连长向上冲去。连部的文书司永红及通信员、司号员、卫生员等，跟在连长后边向上冲。

就在发起冲锋后的几秒钟，敌人的枪也响了。子弹呼啸着从耳边飞过，不但能听到咝咝的响声，还有一种吹风的感觉。跑在旁边的副指导员齐钟军，被一发高射机枪子弹射中裆部，一头栽倒。身边不断有人倒下，后面的人又涌上来，谁也不知道哪一发子弹是给自己准备的。文书和司号员、卫生员三人快速冲过山背开阔地，刚爬上一陡坡时，从地堡里蹿出几个敌人，端着冲锋枪向他们射击。文书快速翻滚到左前方一块大石后，“哒哒哒”，他端起冲锋枪向敌射击，卫生员和司号员也随即扔过去几枚手榴弹。当文书压上第二个弹匣时，发现旁边的轻机枪不响了，侧目一看，五班机枪手的脑袋已经被打飞了大半，血红血红的脑浆散发着热气突突地往外淌。文书心中一阵心悸，随即拉过轻机枪，把枪身上的血和脑浆一擦，对着敌堑壕把剩下的子弹打完。并对司号员他们说：“注意隐蔽！”话声未落，一发炮弹打过来，一个战士就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在半空中划了个孤线，落在地上的上半身还在一阵阵抽搐，下半身被炸飞了，不知去向。另一个战士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也被炸得血肉横飞。

二连连长王玉琪

　　只听“轰”的一声响，配属的“82无”向西南方的小山包射击，几名越军伴随着爆炸声飞上了天。山顶的环形工事，已被我军的炮火袭击炸的残缺不全，不知从哪里涌出来的敌人拼命顽抗，又把攻击部队压在地上。王玉琪大声喊：“大家准备手榴弹，预备，投！”“轰！轰！轰！”手榴弹在敌人堑壕周围炸开，趁着硝烟未尽，王玉琪大声喊：“冲啊！”说着，他一跃而起，向山顶冲去，文书也紧随其后。这时，左侧十几米远的敌人的一挺机枪向他们猛射。机枪手翟大个见势不妙，便从土坑里猛虎般蹿起，几步便蹿上了壕沿。他在烟雾中紧紧抓住敌人机枪滚烫的枪管，拼命地大喊：“二排长，快上啊！”敌人的机枪手也紧抱着机枪不放，跟他来回争夺。翟大个双手抓住发烫的枪管，用脚猛踢敌人的头盔。司号员发现敌人副机枪手正用冲锋枪对着翟大个，便当即给他一梭子弹，那家伙在倒地的那一刹那，也扣响了扳机，翟大个抖动了几下，便一头栽倒在堑壕边上，仍把敌人机枪死死压在身下。二排长李明宪他们冲上来了，一个战士对着和翟大个抢枪的机枪手就是一个突刺。旁边一个越军见势不妙，猫着腰刚要钻进壕壁的猫耳洞时，一班长上去就是一枪托，那越军顿时瘫痪在地，另一个战士一刺刀扎在敌腰部，怕他不死，又对着胸部连刺几刀。

　　二连连长王玉琪和文书一前一后冲上了650山顶，副营长带着十几个人也从侧面冲了上来。随后，二营的四连(连长饶武金)、六连(连长幸世伦)也先后冲上来了。其中，六连连长幸世伦亲自带领八名战士，从阵地的左侧隐蔽摸索到高地的后侧，悄无声息地爬上650高地，从敌人的后面一阵猛冲猛打，成功打掉越军多个火力点和炸毁两个地堡。尔后，迅速指挥全连冲上了650高地。此时，越军怆惶逃蹿，王玉琪他们对着越军逃跑的方向一阵猛扫。

此时，大部队都冲上来了，逃跑的敌人已无踪无影。

17点45分左右，482团终于攻占了650高地！

在攻打650高地中，482团伤亡也十分惨重。全团共牺牲96人、伤130余人。其中，二连牺牲了13人。

据战后统计，482团在郭蛮至650高地地区战斗中，共毙敌955人，俘虏10人。

　　3月11至12日，我师奉命分批撤军回国，于12至13日分别进至广西扶绥县渠黎公社地区休整总结。

图为师长赵国斌、政委刘瑞林接待中央慰问团

　　战后，因攻打650高地，完成作战任务突出：

482团荣立集体一等功；

一营荣立集体一等功；

二连荣立集体一等功；

三连荣立集体一等功。

王玉琪荣立个人一等功，二级战斗英雄。战后参加了全国十大英模报告团，在人民大会堂作报告。

胡绪清荣立个人一等功，一级战斗英雄。

刘川闵等荣立个人二等功。《大炮上刺刀》被编入中国人民解放军战例。

全团另有多人立功受奖。

《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发表文章，标题是：《无产阶级的硬骨头》——记步兵第482团(红军团)的十三个日日夜夜

　　战后，王玉琪历任482团营长、团长，第七届全国人大代表。1996年转业到河南省粮食厅储备处任处长14年。于2011年9月18日在工作中因脑中风病逝，享年57岁。

一排左起第三人为王王琪，第五人为梁光烈，第六人为时任济南军区司令员张太恒。

　　八，尾声

据有关资料统计，那场战争，全体参战部队共牺牲6954人，伤14800多人。

他们中，有近7000人一踏出国门，就再也没有回到自己深爱的祖国！

他们中，有很多很多人，将自己的胳膊、大腿、眼球……留在了战场，永远成了残疾人！

我们，每一个普通的中国人，都应该记住他们，没有他们的浴血奋战，忘我牺牲，就没有我们的和平安宁。

给军人以荣誉，就是给祖国以尊严！

给军人以肯定，就是给你我以安全！

然而，在风平浪静的日子里，有太多太多的人忘记了那场战争，忘了这群最可爱的人！

那场战争已经结束四十年了。从此，换来了我国西南边陲几十年的和平与安宁。在那场战争中，中国军人用鲜血染红了战旗，用生命捍卫了祖国的尊严。他们舍身忘死，勇于献身的英雄壮举，用青春和热血铸立了人生慷慨无私的巍然丰碑。但他们的生命却永远定格在那最年轻、最朝气的青春岁月，他们的身驱再也回不到家乡了，再也见不到他们的父母和亲人了，永远躺在我国西南边陲那冰冷的泥土里。犹如有首歌中道：“我是一颗小小的石头，深深地埋在泥土之中……”难道我们不该记住他们吗？不该崇敬他们吗？

那场战争虽然已经过去四十年了，然而，对于那些当年的参战老兵，却是今生刻骨铭心的、永远难忘的。难忘的不单是战场硝烟中那些惨烈的战斗故事，最令人难忘的，是留在南疆红土里的那些年轻的生命、亲爱的战友。四十年来，每年都有一些参战老兵，自发地从全国各地聚集到南疆各个烈士陵园，看望他们亲爱的战友，为他们扫墓，献上花圈，敬上美酒，以诉衷肠，寄托哀思！

历史，应该记住他们，

用鲜血和生命、捍卫了祖国尊严的一代军人！

祖国，应该记住他们，

以国之名，铭记英雄！

我们，每一名普通的中国人，也应该记住他们！

没有他们的浴血奋战，就没有我们的幸福生活。

缅怀英烈，致敬英雄！

记住为国捐躯的革命烈士！

记住那场流血的战争！

记住同生共死的亲密战友！

记住共和国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

　　谨以此篇献给那些参加过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的老兵们！

　　注：本文根据原482团2连文书司永红的纪实文学为主要素材，并参阅了大量有关图片、资料综合编辑整理而成。因有的文字资料和图片，来源于网上或亲历者的回忆，难免有误，故不作史料，不作证据，纯属文学作品，如与实情不符，请以史料为准，并敬请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