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记忆~话袁州龙舟

果果连长

文: 果果连长

日子总是在不经意间流淌，又是一年端午至，在这五月艾风静静流淌的岁月里，又一次让我来试图想找回那些昨天的一幕幕抹不掉的不曾，那些对端午的记忆，时光流转，忆起却又无奈，只能把那些忆起再次放到岁月那渡口沉淀，如风如遇再从时间的指缝中悄悄地离去。

实际上，这个节日源于远古的祭龙日，用龙的威慑力驱除所有的灾疫邪祟。

从时令上看，“端午”为“阳极之日”，故《风土记》曰：“端者，始也，正也。五日午时为天中节，故作种种物辟邪恶。”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人很多事，近些年！每个端午节过得都是这样平淡，愈是平淡愈让我常常回忆起，那童年的端午节，伴随着那些流年端午往事而渐渐地沁入心扉，记忆中总是会温温的稍稍的停留。

忆起那时的端午在秀江河看赛龙舟的情景，那热烈场面仿佛还在眼前，阵阵锣鼓声还清晰地回荡在耳边。残留在脑海里的点点滴滴，不禁拾起儿时散落的记忆，心中瞬时有丝丝暖暖的、浓浓的……

袁州五月五过端午，是春节后袁州民间“一年三节”中最隆重的节日，各家各户门口插艾叶、菖蒲，包粽子，咸蛋，等之类的节令食品让人大饱口福，同时还备雄黄酒祛毒，而小孩子胸前还得挂红线编织的网缕，里面放入一个咸蛋，据说以示平平安安之意，

同时在端午之际，新出嫁的女子要带着新姑爷回娘家，民间称之为“送头节”，当然旧时端午礼节风俗更是讲究，然而端午中最头彩的莫过于“五月龙船鼓”！

袁州是最早时兴龙船的地区之一，历代不少名人都有过袁州龙船描述赞叹，其中唐状元卢肇曾写过一首观竞渡诗，而诗中描述的龙船竞渡就是唐代袁河秀江段的，诗中云“石溪久住思端午，馆驿楼前看发机。靳鼓动时雷隐隐，画桡翻处雪霏霏；冲波突出人齐敢，跃浪争先鸟退飞。向道是龙君不信，果然夺得锦标归。”从诗中可以感受到唐朝袁州人们对端午龙船的热衷，

同时清人严思浚在《袁州竹枝词》中对袁州龙船描述成：“秀江桥下水涟涟，馆驿楼前浪拍天。艳说状元洲夺锦。洲边人爱划龙船”的壮观画面。

而袁州有划龙船传统的地方，太多数是来自袁河两岸的村庄，一般分为那种宽敞的“宽船”，以及窄条型的“窄船”，“宽船”一般在原春台乡（现官园街道）、下浦，渥江，西村，湖田等乡镇以及邻近市区一带的，“窄船”主要来自秀江下游彬江一带。

以前袁州乡村各地制造龙船，首要的是选好木材，而认为龙头龙尾要用成年的樟树木；樟树是神木，有灵气、能通神，杉木材质上乘，光滑轻盈，船体则要用上好的杉木，用这样的木材制造的龙舟轻巧快速，极富灵性。

但是，这些树木既不能到市场上购买，也不能采自本村，要到邻村的山上去“偷”。而且偷木材必须要有人追赶，为示做贼心虚，偷木材的人要逃得快。这样把偷来的木头造出的龙船也必会划得快，也更好取得好的名次。

采伐之前，先让有经验的木匠到乡邻山上高调踩点，给看上的树木做上印记，实际上也是给被偷的人家发出讯号。

各屋场的老俵们因为这一习俗早已见怪不怪，而被偷者不但不会心痛，反而还会暗自高兴：“自家的树木都能做龙骨了，家中的子弟将来肯定能‘鱼跃龙门’” ……于是，他们大都会在偷伐当日“倾情”予以配合。

第二天，待偷伐的人们在放倒的树木前摆好祭品，燃放鞭炮，准备扛起树木起身的时候，主人家便会大声吆喝着“卡贼呀——卡贼呀”，使劲追赶……村民们这时也会越聚越多，加入追赶的行列。他们虽然人员多、声音大，但却不是真正地追撵，真正地拦人夺树……追赶的人越多、越快，预示着将来制造的龙船在江面上也会更加劈波斩浪，快速如飞。

龙船的制造一般定在农历三四月，须挑选一个黄道吉日开工，连制造场地也要选，照例是要祭天、祭地、祭龙王，还要祭鲁班；焚香叩拜，反正颇多禁忌。

龙船造好后，得用大量的桐油将船底和船边擦得油光闪亮，以增加滑度，防腐蚀，以及减少水的阻力。紧接着，便是大摆宴席，行礼鸣炮，隆重举行“接龙头”和“续龙尾”仪式。

龙尾安置在龙舟上，一路上炮声震天、鼓乐吹鸣、人龙相随……只有举办了“接头”、“续尾”的仪式之后，龙船才不再是木头，而是一条龙，有了天、地、人三者的相连，有了生命，有了灵气。龙船建造好了，就得开始选人，队员的组成一般都是老、中、青三结合。舵手、鼓手、锣手、指挥须由有经验的中、老人担任。其中舵手（也叫艄公）是主帅，自古就有“鼓是令，梢是命”的说法。能当上舵手的，不但家人为之高兴，也是整个家族的光荣。

而秀江下游自彬江一带（包括附近分宜一带）的凡有龙船的村庄，到了五月初一这天，都会将龙船划往分宜的昌山庙朝圣（俗称“朝老爷”、部分村庄会选择初二。），

相传昌山庙的圣母娘娘是守护袁河一带的神，每年的端午龙船下水前，各姓族各屋场村民都会将自己的龙船划往昌山朝圣祈福。保佑一方平平安安、风调雨顺。

而袁州端午节这天的热闹场面，气氛是今天的90、00后是无法想像的。这天“下街”整条路（注：解放路，现青龙至电脑城一带）特别是秀江河两岸、以及中山路一段早早就人挤人，摆摊设点的，卖冰棒的卖凉粉的，卖一分钱一杯茶水的，卖桃子、杨梅、李子、黄瓜、梨瓜的，当然还有炒粉小吃摊，都占满了这些地段，

原连接南北的浮桥也会在这一天“担”开。（注：“担”方言，以前人们只要秀江河发大水，浮桥就会由人专门负责将桥一段段拆开，停靠在河两岸，人们称之为“担浮桥”），方圆几十公里的乡村民众都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结伴进城，小女孩都会穿出来光鲜连衣裙子，男人会骑自行车或走路也要拖儿带女携家老少，口袋里只要塞上几块或几毛钱就敢进城了，就可以管在城里吃个中午饭玩个够。特别是一些靠河边的有龙舟的村，几乎全村出动，来为本村的龙船助威呐喊。

仿佛又重回到那时，当人们走出下街，穿过幽静厚重的城门时，凉溲溲的河风扑面而来，而那每块砖石上仿佛代表着千年袁州城的沧桑岁月。

此时！河边已经人声喧闹，卖东西的吆喝声，沸沸扬扬。先来的人们已经把河两岸挤得满满，扶老携幼，摩肩接踵。有的孩子坐在大人的肩头，就连河北岸下水关一带的柳树上也爬上了不少人。到处是喧闹的人群，每个人都翘首向河中张望，等着龙船比赛那激动人心的时刻。

一般都是在九点进入赛事，这时的秀江河面上，一条条龙船来回游戈着，鼓手也只是敲着零散的鼓声，“咚咚咚——锵，咚咚咚——锵”的锣鼓声时起时伏不断传来，当听到“咚咚锵——咚咚锵”的声音，是表明龙船在小试锋芒，

随着两岸的人声开始鼎沸，并传来鞭炮声，好戏拉开序幕，这时清澈的秀江水面上也开始沸腾起来！喊声阵阵、鼓点咚咚、锣音铿锵，均有板有眼，时急时舒。

划龙船有一句俗语，叫“听鼓下桡”，鼓声就是号角，鼓声就是命令，桡手们热血齐涌，干劲倍增，由先前的坐着划桨，一律改为跪着一条腿、弓着一条腿，半蹲半站式地拼命用力。而船尾除了一个摆桨的，还有一个“担腰”的，时不时跳起来，当锣鼓敲出“咚锵——咚锵——咚锵”越来越急促的声音时，定是龙船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了。

此时，锣手和鼓手挥舞着棒槌，一阵更加紧似一阵地忘命敲击，大有将锣鼓敲破之势；随着鼓点左摇右晃，而船头的炮手，高声叫喊着“加油——加油”的号子，给队员们鼓劲加油；并不停地在船头点燃着那种大土炮竹，“呯呯嘭——呯呯嘭”地发出一声声巨响，极有冲劲和气势……

两岸成千上万的观众此时此刻也进入了一种忘我激动的状态，有声嘶力竭叫喊不停的；有挥舞双拳蹦跳不止的；河里划船的汉子划到高潮时，开始光着膀子晒着划，岸上观战的人们观战，每当河里自己村上的船落了后，岸上的民众都会撮起屁股冲着河里喊：“快发几加油！”，河里划船急杀岸上人就这么形容的。兴起时一同呐喊欢呼，哪管他输赢是谁家，好不热闹，好不开心。

当鼓停了，舟歇了，秀江也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唯有人们却把热闹、兴奋、希望等等都写在了脸上，久久也不曾平静和消褪。

没有名利的追逐，没有世俗的烦躁，人们在炽烈的阳光下，秀江河上，龙船竞渡，一切以众娱众乐的命题里，由近而远，在恬然自得、轻松愉快中，点亮着人们对生活美好向往的那盏灯，年复一年演绎一段段跌宕起伏却又丰富细腻的五月龙船赛事。然而那些传统的具有赣西风俗的赛龙舟故事到现在却渐渐消失。

袁州端午文化绵延不绝，既有千年民俗传统的丰盈，亦有千年人文情怀的支撑。

而如今！端午节的种种传统习俗渐行渐远，端午的味道愈来愈变淡，而木制的龙船早已换成那种用钱买来的那种塑制的龙船、并且各地相互攀比怪圈、已完全失去原有的味，也许是那些传统文化习俗总会找到另一种方式，与现代文明融合，实现对传统文化的赓续与传承，端午节会更有“颜值”。

袁州端午节不只有艾粽飘香，更有特有民俗文化传承，这样的端午不仅滋养着我们的心灵，更滋养着不断前行的，

袁州端午记忆，现逐渐淡化传统，千年的赣西历史文脉，长此以往会不会带来一个传统文化的弱化？民俗的留与存，其意义关乎未来，真正的发展，不能摒弃历史，而是应当在历史上发展起来的。

如今，每年的五月、秀江上的龙舟依旧在划。但却没了千年袁州划龙舟文化的味道了。很多地方五月的龙船赛事却越办越精彩，己成为一张展现其千年传统文化经典性城市名片、而袁州传统端午文化然而走到今天却走丢了……

许多年过去了，忘记了许多事。惟独让我，念念不忘的是，童年端午节在秀江河边看赛龙舟。那浓郁的传统节日风味。似乎总是在特定的节日里更加的浮现在眼前，镶嵌在心里。原来美好的事物在我记忆深处从不曾失落，就像艾草青青时秀江河畔划龙船时……在我的记忆长河里永远都是鲜活的亮丽的一道风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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