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5></h5><h3 style="text-align: left;"> <b><font color="#010101"> 前言 </font></b></h3><b><h3 style="text-align: left;"><b><font color="#010101"> 今年是上山下乡运动五十周年,五十年前的九月二十八日,我告别父母,离开老屋,满怀豪情,奔赴广阔天地。我们经受风霜雪雨洗礼,经历峥嵘岁月磨砺,品尝人生艰辛,承受命运坎坷。我们曾咬牙向农民兄弟看齐,从中也体会到农民乡亲勤劳、淳朴、善良。这是一段难忘的记忆,青春难忘的记忆。时光交错,光阴荏苒,这段记忆却挥之不去。现我把我的一次亲身经历写出来,以纪念我的插队生涯。</font></b></h3><font color="#010101"><h3 style="text-align: left;"><b><font color="#010101"> 本文图片与内容无关。</font></b></h3></font></b><h3 style="text-align: right;"><br></h3> <h3> “村里要造石桥了!”人们奔走相告。</h3><h3> 造桥,社员们企盼已久。</h3><h3> 村里这座桥本是一座简易木桥:河中竖了两个木架子,上面放了一条板,算是桥面;两边各有一块板,一头钉在木架子上,一头安放在地上,算是桥堍。这种桥,在我们农村很常见。但这座桥,在我刚插队下乡时,已破败不堪。三块桥板上布满了洞,当作桥栏杆的竹子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几根草绳。再后来,桥面彻底断了,人们用一根粗毛竹搁在上面,过桥时,需用一根竹篙子撑着河,像走钢丝一般小心翼翼。人们戏称此桥是“心荡桥”。</h3><h3> 生产队的账面上只有50多元,如何造得起桥?</h3><h3> 后来,经过上下奔波,上级决定在此造一座石桥,人工由队里自己出。</h3> <h3> 一切准备就绪后,队里商量派工装载石头。</h3><h3> 队长家里,大家围着那盏昏暗的小油灯,讨论来讨论去,没个结果。</h3><h3> 最后,队长发话:现在正是农忙时节,强劳力最好留在家里。他综合大家意见,第一船派出三人,老猢狲、甜小东和我。</h3><h3> 老猢狲其实年纪不大,30多岁,因脚有点残疾,走路一颠一颠,加上他又姓胡,所以得了个雅号“老猢狲”。甜小东不姓甜,但名字确叫“小东”,听说他到五六岁时还不会讲话,看见糖果就叫“甜甜”,于是,大家干脆赐姓于他为“甜”,他比我稍长几岁。我呢,刚下乡插队不久,摇船还可以,但船上活儿,诸如竖樯子、掌舵还不会,队长说让我去锻炼锻炼。</h3><h3> </h3><h1> </h1><h3><br></h3><h3> </h3><h3> </h3><h3> </h3><h3><br></h3> <h3> 吃过早中饭,老猢狲带着我们两个小青年,担着全队的重托出发了。</h3><h3> 村外是一条小江,江面很是平静,像丝绸一样柔和,微荡着涟漪,耳边只听得见风儿的吟唱。我们三人轮流扭绷、掌橹、休息,倒也悠闲。 </h3><h3> </h3> <h3> </h3> <h3> </h3><h3> 船进入吴淞江就明显不对了:老逆风劲吹,江水从前面滚来,打在船头上,发出“啪啪”的响声。</h3><h3> 我们努力摇着,船速极慢。老猢狲说,要不我们“掉戗”吧。——掉戗就是走之字形。走之字形路,风帆吃的是横风,为了不使船身发生较大的横向移动,须在船的侧身往水中插一块特殊的板,让板产生阻力抵消横流力而逼着船只前进。这块板就叫戗板。走之字形时须把戗板掉来掉去,插在吃水的一面。——现在老猢狲叫我把好舵,他自己将樯子往后移动,让樯子脚搁在樯夹板的销子上,樯子头搁在艄棚架子上。然后套好风帆,整理好篷缭脚。而甜小东已经把戗板放在船舷边,戗板上的铁链条扣好在樯夹板前的铁圈里。这时,老猢狲早已把樯子掮在肩上,甜小东则站在老猢狲后面的跳板上,托着樯子。老猢狲弓着背,掮着樯子,一步一步向前挪,而樯子也越来越直。只听见“咔嗒”一声,樯子脱离了夹板销子,稳稳地落入平几(铺在船上面的船板)下的樯窝潭里。老猢狲马上跑到船艄,接过我手中的舵杆,一边指挥甜小东扯篷,一边指挥我把抢板插入水中。</h3><h3> 一番忙碌,终于赢得片刻休息。老猢狲掏出香烟,派给每人一根,美美地吸起来。我看看老猢狲,只见他一手拉着篷缭,一手握着舵杆,凝视着前方,想想他刚才有条不紊的指挥,我越看越像个大将军。</h3><h3><br></h3> <h3> </h3> <h3> 帆船走之字形是很危险的,帆要调方向,戗板要搬动,船一会右倾斜,一会左倾斜。没坐过船的人突然遇到掉戗,肯定会很害怕。我看老猢狲和甜小东十分淡定,所以我也没啥胆怯,居然敢在掉戗时按照老猢狲的指导搬戗板插戗板。</h3><h3> 又掉戗板了。我刚把抢板抛入水中,突然,一条白丝鱼猛的跃出水面,“噗”的落在平几上。我见状,慌不迭地扑过去,跪住白鱼,欣喜地说:“今天晚上可开荤啦。”不料老猢狲大声连连叫喊:“快放掉!快放掉!”在这一星期难得吃一次荤腥的日子里,正巧有一条大白鱼自己送上来,我怎肯放掉?“快放掉!老一辈人告诉我们,驶船碰到白条,要碰到倒霉事的。快放掉!”老猢狲跺着平机板,焦急万分地说。读了这么多年书的我自然不信这一套,还是把鱼杀了。老猢狲不断摇头,不断叹气。</h3><h3> </h3> <h3> </h3><h3> </h3><h3><br></h3> <h3> 一路上,老猢狲一声不吭,甜小东也无话,好像我犯了罪似的,搞得我浑身不舒服。</h3><h3> 船到黄石桥,落篷、倒桅,三个人又轮流摇橹,老猢狲仍是默默无语。到葑门木踏土,停船生火烧晚饭。吃晚饭时,我在每人饭碗上夹了一块白鱼,并真诚地说:“我知道你们农村规矩多,但有些我是不信的,要担什么责任,我来。再说我们长期吃腌咸菜,没荤腥,怎干得动活?” 老猢狲长长叹了一口气,居然也吃了。</h3><h3><br></h3> <h3> 晚上躺在船舱中,甜小东要我讲故事,我就讲了几个民间故事,他俩听得津津有味。在讲孟姜女过浒墅关时,我说,浒墅关的蚊子也觉孟姜女可怜,从此,浒墅关的蚊子就不咬人了。谁知老猢狲悠悠的说:“没有的事。上次我去买山芋,夜里,船就靠在浒墅关,蚊子叮得我一夜没睡好。”我哈哈大笑说:“传说的事,你把它当真?”老猢狲哼了一声说;“算你对。睡觉睡觉。”</h3><h3><br></h3> <h3> </h3> <h3></h3><h3> 第二天一起来,觉得西北风更猛了,气温也下降了不少。高音喇叭里说冷空气前锋到了。我们赶紧开船,赶到了马涧。</h3> <h3> </h3> <h3> 傍晚,石头装好了。满载,只见船舷和水面正巧一样高。老猢狲说,夜航危险,明天一早开船。</h3><h3><br></h3> <h3> 早晨六点,我们准时起航,西北风劲吹,顺风顺水,摇这么一船石头倒也不觉累。一出黄石桥,老猢狲和甜小东就驶起篷,因风太大,只扯了半帆,但船还是像离弦之箭急速前进,看到那滚滚波涛沿着船舷退去,我不禁产生“轻舟已过万重山”的畅快和兴奋,觉得自己就是高尔基笔下的展翅奋飞、搏击风浪、凌空翱翔的海燕。</h3><h3> </h3> <h3> 船过斜塘,情势就不乐观了。但见风在呼啸,乌云贴着我们头皮飞驰,天和江面已经混为一体。怒吼的西北风掀起一排排白浪,白浪又一排排向前奔涌、覆盖、吞没,直奔远方的苍穹。</h3><h3> 我们的船如桀骜不驯的野马,拼命想挣脱老猢狲的驾驭,一拱一拱地向前狂奔。一道道波浪也像冲锋的队伍一样,鼓噪着,呐喊着,不断追逐我们的船,妄想翻越进船舱。</h3><h3> 老猢狲一看苗头不对,马上叫甜小东落篷,只剩两叶多。我说,是不是把石头扔掉几块吧。老猢狲斩钉截铁地从牙缝里蹦出两字:“不行!”</h3><h3> 到鲶鱼口,江面更宽,风更急。波涛狂暴得像个恶魔,翻腾着白色的浪花和泡沫,猖狂地扑向我们的平几。</h3><h3> 老猢狲扯着喉咙喊:“不好了,船要出事了。”当机立断叫我快把船舷边上两块石头推下河,并叫甜小东落篷。这时我早就没了刚才的诗情画意和豪情壮志,赶快去推石头。正在帮我推石头的甜小东刚直起身,猛听得“咔”的一声,笔直的樯子向边上歪了一下,船也跳了一下。只见老猢狲一个箭步跑到樯子边把两叶篷落下,转身跳回舵前,把舵杆猛一推,船快速向岸边冲去,终于在岸边的滩涂上搁浅了。</h3><h3> 我们抛下锚,围到樯子那边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樯夹板竟然断了,船没翻掉是万万大幸!</h3><h3> 三个人七手八脚把樯子拔出来后,瘫坐在后艄。老猢狲喃喃地说:“这是白鱼的报复啊。我不该吃那白鱼啊。”我是吓得大气也不敢透。</h3> <h3> 坐了好久,老猢狲站起来,严肃地说:“记住,回去不要提白鱼的事。断樯夹板跟阿明抓白鱼没一点关系,不要瞎想。”他整了整衣服,拍了拍手,又高声说:“回家!”</h3><h3> 我们三人又轮流扭绷、掌橹、休息,踏上回家之路。</h3><h3><br></h3><h3> 2018.09.05</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