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的那些小事

铁线蕨

<h3></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作 者: 魏聿虹</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中华诗词学会会员</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香港诗词学会会员</h3> <h3>  最近我班同学举办了毕业50年联谊会,悠悠半世纪,炽炽同学情。老同学、当年的老知青们相聚,勾起很多回忆,其中有一些小事更令人难忘。</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那年,女同学都哭了</font></h1><h3></h3><h3> 我们集体户同学都是一个班的,下乡时班干部自然就成了户长和副户长。组户时是十个男生挑的女生,我们被挑的还没来得及仔细考虑,就稀里糊涂地跟人走了。自然我们六个女生个个都不是“白给”,在班级里不是班干部就是“学霸”“班花”那级别的。当时还有几个女同学也想上我们户,可男生不要,害得我们六人都要遭遇“羡慕嫉妒恨”了。</h3><h3> 找地址等大事都是男生说了算,他们喜欢上了一个风景优美的小屯,离城才二十多里地,图回家方便,至于每天工分一毛六就根本没人在意。</h3><h3> 原定11月5日出发,可68年那场没膝的大雪阻碍了我们的脚步。直到13号我们才在粮店买好口粮,又买些大白菜,坐着来接人的大马车,踏上了白雪皑皑的征途。</h3><h3> 第一天就分到农户家住了,因为用村小改造的房屋还没收拾好,男生住了“马号”。好在我们六个女生都没分开,一铺土炕简陋的小窗透着丝丝寒意。</h3><h3> 第二天男生上山砍柴,女生挖菜窖,引来了大妈大婶嫂子一大帮。</h3><h3> 在与社员的交流中,我们逐渐了解了这个屯很多鲜为人知的秘密。</h3><h3> 贫穷的,一家才能有一条棉裤,冬天谁出门谁穿。结了婚的,养不起孩子就找个人“拉帮套”,什么“破鞋”交换媳妇等都像是名正言顺。</h3><h3> 第三天,我们六人快要崩溃了,面对面哭了起来。想来我们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来的,难道就接受这个吗?可怎么办呢,还是咬牙坚持吧。</h3><h3> 不长时间,我们原来的女班长——那个自然卷发、大眼睛、大高个的姑娘就病倒了,她把口粮留给了户里,回城养病去了。</h3><h3> 不到一年,户里的老大姐和本屯的小伙结婚离开了集体户。剩下的我们四人,也常遭受那些大婶嫂子们的轮流“轰炸”,她们都想给我们介绍对象,感觉就像我们要被人瓜分抢光似的。</h3><h3> 我们户里的几个女生,之后都陆续回城,走出农村后,无论是车间主任、电信科长还是会计师、电视台台长,现在都退休了,只有我们漂亮的女班长却成了“地下工作者”,永久地离开了我们。</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  雨季行动</font> </h1><h3> 老天真像孩儿面,一会儿一个变,方才还是风和日丽,转眼间便是大雨倾盆,啊,雨季来到了。</h3><h3> 集体户要进城去磨苞米面,男孩小立主动承担了赶车的任务,女孩小玉打算回家取回新拆洗的棉被,于是二人便结伴而行。</h3><h3> 这是一匹很温顺的老马,它拉着用手推车改制的一辆小车。那天早上是晴天,小玉坐在车上看着远山一片蓊郁,水稻像绿油油的地毯,心情感到豁然开朗,禁不住唱起歌来,歌声引来路人注目,但小玉旁若无人似的一路唱到了城里。</h3><h3> 进城磨完了面,就到小玉家取行李。妈妈说近几天好下雨,干脆用大塑料把行李包起来吧。于是,二人赶紧上路,因为外面已经阴了。</h3><h3> 第一次赶车的小立非常谨慎地牵着老马,生怕有什么闪失,而小玉却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二十多里地已经走了三分之二,他们路过X屯时,雨已经下起来了。</h3><h3> 也许是老马感到浇得难受,当雨越下越大的时候,它竟一改往日的温情,朝归路撒开了蹄子。小立怎么喊也喊不住,只得跟着它狂奔。小玉的行李,草料口袋,盖面粉的大袋子小袋子,沥沥拉拉满道都是,小玉只好往一块归拢,等小立追上马再转回来取。夜幕降临了,落汤鸡似的两个人终于回到了集体户,同学们都来卸车,仿佛在迎接凯旋归来的英雄。</h3><h3> “我回去取行李时……”小玉刚张口,哎呀妈呀,行李呢?果真,车上就是缺了行李。小玉想起来了,行李可能丢在屯里拐弯处,当时雨太大,自己忙着拣料口袋,车一转过去就忘了。怎么办呢?在当时的年代,一床缎花被可能一年的工分都挣不来。再说了,这被原是小玉老妈的嫁妆,多年了虽有磨损,但在被面下垫上布又缝上雪白的被衬,看上去还跟新的一样。前些日子,村里农民大牛结婚因家境困难只做了一床被子,怕面子不好看,还把这床缎花被借去摆了一天呢。想到这,小玉急得差点掉下泪来。</h3><h3> “别怕,我们帮你找去”,户里的男同学自报奋勇选出三名代表,女同学也要去,但考虑到天太黑,雨又大,最后只让去一个女生陪着小玉,五个人出发了。</h3><h3> 夜,只有雨声和脚步声,五个人谁也不说话,当时谁也没有任何雨具的身子像洗了淋浴一般。</h3><h3> 他们到了离集体户五里的X屯,分几伙挨门挨户地问。人们都说没看见。唉,找不着了……小玉想,屯里人结婚都借被摆着,要是捡着一套白净的缎花被,谁能还呢?她很伤心。</h3><h3> “噢,找着了!”一个男同学喊着,他刚打听到,行李被一个“老贫农”捡了,送到大队部去了……</h3><h3>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在回去的路上,男孩们又恢复了往日的幽默,他们管这次行动叫“雨季行动”,代号“缎花被”。</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食 赌</font></h1><h3></h3><h3> 刚下乡的时候,户里吃的是每月从城里用粮证买回的供应粮,油少菜也差,大家总是感到不够吃,为此,每到25号就得买下月粮了。</h3><h3> 一个偶然的机会,同学们发现那个粮证竟出现了用铅笔记下的帐页,哇塞,机会来了,经大家研究决定,悄悄用橡皮抹掉了那铅笔印,之后又派另一伙同学去重新买粮。这事过了两个月后,随着粮证圆珠笔印的出现,我们总算结束了粮食拮据的日子。</h3><h3> 当时户里什么也没有,知青们有得是使不完的劲和争强好胜的心。</h3><h3> 刚满17岁的小伙子小Z和小Y是一对要好的朋友,他们和全户的同学踏着没膝的大雪到山上砍柴。那年的雪真大呀,每个人都要预备两条棉裤.两双鞋,打柴回来就要在热炕头把湿漉漉的棉裤“炕上”。</h3><h3> 小Y以食量大著称,一天晚上,他一边炕棉裤.烤鞋,一边吃着大饼子,而且连点咸菜也没有。小Z看他已经吃掉一个了就问他还能吃几个,小Y顺口说“五.六个不成问题”。小Z说,不信!你如果再吃五个,我明天一天就不吃饭。“哎,快来打赌呀”,男生们就这话题张罗起来。</h3><h3> 女孩们素来就向着小Y,因为他总帮助女同学劈柴。因此,这次就“多了个心眼”,她们说玉米饼子太大不好咬,把五个饼子切成条,放在大鱼盘里,满满的一下子端了上来。</h3><h3> 看着那么多,还不许吃咸菜,小Y也有点惊慌,但他不想服输,只好磨磨蹭蹭慢慢一条一条吃着。小Z是个急性子,等了一会看还吃不完,就把“监督”的任务交给了两个女同学。这下子正和民意,女孩们合伙作弊,你一块我一条,把饼子藏在麻袋后边.、土豆筐还有棉鞋里哪哪都是,最后小Y是“胜利”了。</h3><h3> 谁也没想到事情远远没有结束。第二天,小Z早早就上了山,吃晚饭时还没回来,后来一打听说他还在砍柴呢,已经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h3><h3> 藏饼子的女孩感到愧疚,她们没想到小Z会动起真张,繁重的体力劳动如果不及时吃东西也许会饿坏冻坏人的,她们来不及多想,急忙派了两个人上山去找。</h3><h3> 小Z满脸霜花,往牛车上装干枝,好像饿得直打晃儿。两个女孩心疼的劝他回去吃饭,他说什么也不肯,只说是“男子汉说话算数”,看劝不来,女孩又不好意思揭露昨天作弊的事儿,只好拿出偷偷准备的热玉米饼子赛到小Z手里说:“吃吧,我们对谁也不说,快点,天快黑了,大伙等着卸车呢。”小Z嘴上还说不接受,但手已经伸了出来。两个女孩高兴的走了。</h3><h3> 回去在餐桌上,女生们大声宣布:昨天小Z和小Y两个人的赌到此结束,看来两个都可以堪称“英雄豪杰”……看到有同学诧异忙说,我们应该赶快吃饭,吃完饭还要卸一大车柴火呢。</h3><h3><br></h3> <h3><br></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ed2308">棕 红 狗 </font></h1><h3> </h3><h3> 集体户的男生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只漂亮的小狗崽,它浑身毛呈棕红,没有一点杂色,一双大大的眼睛,很逗人喜欢。</h3><h3> 男孩子爱逗狗是常事,可偏偏女孩小V对这只小狗格外青睐。她喂它,给它洗澡,梳理毛,使它越长越好看。</h3><h3> 一年多后,当男孩子们知道这只狗是母狗而又怀孕后,便立刻对它失去了信心,他们打它,从此也不再理它。</h3><h3> 只有小V依旧,她只知棕红狗是个小母狗,至于它怀没怀孕竟一无所知,全户只有她还是那么仔细的喂养这只狗。当时城乡狂犬病猖獗,城里公布了猎杀狗令,乡村也在动员之列,男生们合计着要杀狗。理由有二:一是给全村带个好头;二是养狗没意思。实际上还有一个谁也没说出口的理由,那就是他们听说男孩子在身体发育阶段能吃上一只母狗肚里的“全狗”那将会力大无穷。</h3><h3> 那天,小V刚进院,便看到了这样悲惨的一幕:棕红狗被吊在集体户的篮球架上,男孩小R远远地拽着绳子,大家任其嚎叫,等待它的死亡。</h3><h3> 棕红狗一边嚎叫一边用凄惨的眼光望着小V,仿佛等待她的救助。平时一向温和的小V这时一改常态,她抄起一根木棍,命小R快放手,要不然就用木棍打坏他的手,看到小V那急得眼泪快要掉下来的样子,男孩子只得作罢。</h3><h3> 棕红狗挣开绳索后,疯了一样地向对面水库跑出三.四百米,之后又疯狂地跑向小V,男孩子都说它疯了,把小V也吓了一跳,谁知它扑向小V,竟用平常最亲昵的举动来舔她的手,也许是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吧。</h3><h3> 过了几天,小V准备回城探家,二十多里路她常常是走着回去。五里山路走完了,她突然发现棕红狗一直跟着她。唉,你真是个傻狗!城里到处杀狗,你难道去送死吗?</h3><h3> 小V撵棕红狗回去,可它说什么也不回,没办法,小V只好带着它又返回了集体户,在户里休息了一会儿,让户里的同学把狗关在屋里,又悄悄回家了。</h3><h3> 五天之后,小V回到户里,突然发现棕红狗不见了,原来男生趁小V回家之际早把它杀了,十个男孩正好每人一个吃掉了它肚里的“全狗”,只给小V留下了耳后的一撮棕毛。</h3><h3> 小V大哭起来,善良的她仿佛第一次感到人类是那么可恶,她小心翼翼地把那撮红棕毛埋了起来,埋在集体户的西房埏。有好长一段时间里,她总会觉得棕红狗在眼前晃动。</h3><h3><br></h3> <h3>图片来自网络,谢谢摄影朋友!</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