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梦 秋思

风和日丽

<h3>早上五点多,从一场似真似幻的梦中醒来。我梦见了逝去多年的姥姥。梦中到姥姥家去探望她,掀开南屋的门帘,姥姥斜躺在坑上,她的脸因病浮肿,有点陌生的模样,双腿弯曲放在坑沿。见姥姥这般光景,内心一惊,“亲爱的姥姥,将不久于人世吗?”表面却是温柔地问到:“姥姥,这姿势舒服吗?”姥姥点点头,没有说话,我强烈感受到姥姥正在和病魔作着顽强的抗争。正想着,猛然醒了。睁眼看窗外灰蒙蒙一片,方知是梦,随即闭上双眼,试着追寻刚才的梦境,试图与姥姥继续交谈,怎奈姥姥再无声息,梦境早已定格。我于是慢慢搜寻记忆,回忆起姥姥苦难却又幸福的一生。</h3><div><br></div> 姥姥名叫杨小葱,生于1927年,2005年逝去,享年79岁。姥姥是典型的农村妇女,她的身上,集聚着中国五千年华夏文明的传统美德,她吃苦耐劳,朴实无华,如苍松翠柏,万古长青;她性格刚强,做事果断,如傲世梅花,凌寒开放;她睦邻友善,恩泽子孙,如参天杨柳,浓荫蔽日。<div><br></div> 姥姥家和我家只隔着一条长长的青石街道,儿时住她家的日子远比我家多,父母做饭不合口味的时候,假期放假没人管的时候,想去看望姥姥的时候,我便顺着街道一溜烟跑,一路上碰见的人都会问,“又去你姥姥家逛了?”。在我的记忆中,姥姥家是快乐的天堂,是孩子们的乐园。姥姥的院子与邻家共有,院子的中央有一棵石榴树,花开的季节满树红艳艳的,果实成熟的时候,酸甜可口的石榴更是馋坏了我们。院子南屋台阶上是鸡窝,鸡窝上歪歪斜斜“鸡肥蛋大”四个字曾是我的杰作,东屋台阶上是兔窝,小时候我的一项主要任务就是拨兔草。院子外面有猪圈,还有自家的染布坊。南屋的坑上经常放一个纺花机,西屋略微宽敞的地上放着一台织布机。姥姥一辈子忙碌,一刻不停歇。每天不是下地干活,就是在家做家务,纺花、织布、纳鞋底,打门帘……纺车吱吱呀呀地转着,梭子来来回回地穿着,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在房间里、院子里追着、打着、跑着、跳着、叫着、笑着,五颜六色的染布挂满了院子。在那个贫穷困苦的年代,姥姥的辛苦劳作,不仅给一家人的生活提供了物质保障,更是惠及四方睦邻。姥姥去世的十多年后,我家依然珍藏着她亲手制作的粗布被单,铺在身子下面,无与伦比的舒适、贴心。亲爱的姥姥,你给后人留下的是难以忘怀的亲切,是无人企及的温暖。孩子们在无忧无虑地快乐成长,姥姥却在日复一日地忙碌中变老了。<div><br></div> <h3>姥姥中等身材,齐耳短发,衣着整洁朴素,做事精明利落。她一辈子刚强,即使经历种种磨难,依然腰杆挺直。过去那些年,不光物质生活贫乏,医疗条件越发落后,姥姥的一个女儿因病去世,另一个女儿因病致残,姥姥心里的痛,幼时的我们根本无法体会。只记得姥姥一直在教智商稍差的小姨做各种活计,地里的农活,日常家务活,一边教,一边训,小姨一边学,一边叫嚷。长大后渐渐明白,姥姥对小姨的苛责,是对命不公的挑战,是恨铁不成钢的良苦用心。如今小姨一家生活日渐美好,姥姥泉下有知当放心安歇。</h3> <h3>2001年我们家的事一件接着一件,高兴的、伤心的,让人促不及防。先是我初为人母,接着父母发生车祸,母亲腰部受伤,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再是老家的两位奶奶相继去世,一连串的事情让人应接不暇。70多岁的姥姥来到我家,起早贪黑伺候坐月子的我,伺候腰部受伤的母亲,饭做了一轮又一轮,锅刷了一遍又一遍。人生关键之时,姥姥是我们的顶梁柱,主心骨。</h3><div><br></div> <h3>2002年,姥姥查出癌症,母亲接姥姥来家里住。姥姥坐在床边,头戴白色布帽,身穿灰色对襟衣服,还是神采奕奕、精神矍铄的模样,我们怕她累着,让她在床上躺一会儿,她却不是和孩子逗乐,就是争着去洗碗,从未把自己当病人看。直到2005年,姥姥还在和病魔抗争,没有丝毫怯懦。去世的前几天,我回去看她,她还说:“姥姥的病好一点,就去城里看看你的新房子,去你家住两天。”我使劲点头,“姥姥,一定要去。”</h3><div><br></div> <h3>初秋的日子想起姥姥,凉风轻拂心扉,多少有点伤感,有点激动。姥姥顽强的毅力,坚定的信念,乐观的态度,美好的品格,之于我们子孙后代那是生生不息的指路明灯,是永不磨灭的精神力量。</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