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咸亨,又见孔乙己

木鱼

<h3>从心底佩服大文豪鲁迅,笔下的人物个个都那么个性鲜活,栩栩如生:祥林嫂、闰土、阿Q、孔乙己…… 当年读《孔乙己》,那个又穷又酸、死要面子、迂腐不堪、满口“之乎者也”的秀才孔乙己形象,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于是,孔秀才喜欢的咸亨酒店不知不觉地成为我神往的地方。<br></h3> <h3>绍兴乃古越国国都,当初繁华昌盛,酒坊林立,无处不酒家,是名副其实的酒乡。诵读陆游《村饮》中“雪前雪后梅初动,街南街北酒易赊”的诗句,就可想象其时酒业的兴盛。如今 酒乡的酒坊已消失殆尽,只有咸亨酒店仍名声赫赫,依然流传这么一句话:不来咸亨,等于没来绍兴。这应该是鲁迅先生笔下文章的广告效应。这次应绍兴朋友的相邀,我再次造访了大名鼎鼎的咸亨酒店,也再次“拜会”了上大人孔乙己。<br></h3> <h3>忙完公务去咸亨时,天近墨色,又遇秋风怒号、秋雨淅沥,我并未在酒店门口徜徉,数年前曾经来过,感觉对咸亨已很熟悉,仿佛到了久别的老地方。酒店门前依然是瘦骨嶙峋、长衫褴褛、一幅忧愁潦倒神态的孔乙己青铜塑像;还是那样的门厅,还是那样漆黑的长条桌和长板凳,还是那样曲尺形的大柜台,还是那样扑鼻的酒香掺杂着臭豆腐的味……只不过门口的对联似乎换了,原来那幅“小店名气大,老酒醉人多”的对联,已被换成为“酒香宾咸集,人龢事亨通”。<br></h3> <h3>咸亨酒店门厅并不大,数年前我就是在沿街靠着柜台的第一张长条桌子,和两个熊腰虎背的同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那粘着碗壁的稠浓黄酒,差点让我醉倒在店门口。而今天占据这张桌子的却是两个娇柔的姑娘,笑意盈盈地品味着酒菜。而我犹如过去阔绰的“长衫帮”,坐在了古色古香的雅座包厢谈笑风生。心中不免感叹:人来人往皆过客,酒店天天迎新人。试想,孔乙己若能活到今天,他还会不会站在柜台边上喝酒,还有没有能力去偿还赊欠酒店的那19文酒钱?<br></h3> <h3>刚入座包厢,我便声明因身体原因不宜喝酒,远离酒杯已久,但依然拗不过朋友的盛情,经一再劝导,只得斗胆应允,以饮一斤黄酒为限。做人有时候真的只可“宁伤身体不伤感情”。 在绍兴喝酒,最有味的当数黄酒。黄酒源于中国,唯中国有之,是汉族酿酒史上历史最悠久的酒种,与啤酒、葡萄酒并称世界三大古酒。国内酿酒界公认,最能代表中国黄酒的,首推绍兴黄酒。在很早的时候,绍兴东浦人就酿造了著名的东浦黄酒。在王羲之的年代,兰亭的曲水流觞,就有黄酒四处飘香了。唐朝时,贺知章、李白、白居易、元稹等著名诗人,都以饮绍兴美酒、赏稽山鉴水、留千古诗篇为人生畅事。传说乾隆皇帝也曾留下“越酒行天下,东浦酒最佳”的墨迹。<br></h3> <h3>绍兴黄酒之所以深受人们喜爱,因为它是用绍兴本地种植的糯米和冬天的鉴湖水酿制的,因为冬季的鉴湖水铁质含量比较高,所以酿出的黄酒口味香甜甘冽,浓郁芳香。在1910年南京举办的劝业会、1915年美国旧金山举办的巴拿马博览会、1929年杭州举办的西湖博览会上,绍兴黄酒都获得过金奖。 黄酒有诸多品牌,因听不大懂绍兴方言,我不知道酒席上的是什么品牌的黄酒,但从酒的色香味来推测,大概是“女儿红”。询问朋友后得到了证实。<br></h3> <h3>“女儿红”不仅其名温馨亲和,其味香醇可口,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相传晋时,会稽的一个年青汉子见其妻怀孕,便用心酿制了几坛黄酒以贺得子之用。谁知老婆十月怀胎生了个女孩,重男轻女的汉子心里非常不爽,了无酒兴,便将黄酒深埋于自家菜园的地下。 18年过后,长得貌美心慧的女儿,深受父亲的喜爱。女儿上花轿之日,父亲猛然想起了埋藏18年的陈酿,便赶紧从地下起出宴请宾朋,其酒色如琥珀,澄黄透明;味比琼浆,醇厚甘鲜;香气馥郁、芳溢齿颊,饮者人人为之醉倒。<br></h3> <h3>自此,绍兴人生了女孩后,家中必酿几坛黄酒,称为“女儿红”,然后泥封窖藏,待到女儿洞房花烛的前夜,开坛宴请宾客,并形成风俗。后来地方上生了男孩的也仿此酿酒、埋酒,待到儿子应考中榜时庆贺饮用,称此酒为“状元红”。 现在流传好多赞美“女儿红”的歌,我最欣赏的是这首特有风情的《九九女儿红》:摇起了乌蓬船,顺水又顺风,你十八岁的脸上,像映日荷花别样红。穿过了青石巷,点起了红灯笼,你十八年的等待,是纯真的笑容。斟满了女儿红,情总是那样浓,十八里的长亭,再不必长相送。掀起你的红盖头,看满堂烛影摇红,十八年的相思,尽在不言中……<br></h3> <h3>在咸亨酒店,茴香豆为客人必点的下酒菜,这是因为茴香豆已随鲁迅先生的 《孔乙己》而蜚声国内外。青黄色的茴香豆,表皮起皱,豆肉熟而不腐,软而不烂,咸中透鲜,清香味甘,咀嚼起来满口生津。 几杯酒下肚,我突发灵感而提议:吃茴香豆,咱们也来个讲究,学学孔乙己,用手抓着吃,这样才是鲁迅笔下的吃法。众人附议,一致称好。于是大家都舍弃筷子,用手将茴香豆一颗一颗送进嘴里,更有人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模仿着孔乙己的陶然自得的神态,哼上几句“多乎哉?不多也!”让众人笑弯了腰,合不拢嘴。<br></h3> <h3>酒桌上菜肴丰盛,朋友既照顾了我是大海边过来的人,点了不少海鲜,也点了好多具有绍兴风味的菜,如霉干菜、臭豆腐干、糟鸡、糟虾等,若说实话,我有点吃不惯一些绍兴菜,尤其那臭豆腐干,不论朋友如何深入细致地做思想工作,那扑面而来的臭味,我就是不愿尝,也不敢尝,只想远而避之。<br></h3><h3>也许好久没喝酒了,酒量早已衰退;也许“女儿红”的酒力确实高出一筹,三五杯酒下肚后,脸发烫,心“嘭嘭”地跳,似乎有了些许醉意,急忙问朋友:今晚我喝了多少酒?朋友如实相告:应该不少于一斤半了。我愕然,赶紧收起酒杯。 <br></h3> <h3>离席走出咸亨酒店,我们已是最后离店的一桌客人。此时,秋风还在劲吹,秋雨还在飘飞,“孔乙己”依然伫立在店门外,雨水顺着他的面额,顺着他的长衫在流淌。微醺之中,我不敢再多看“孔乙己”一眼,因为心中有愧: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茴香豆的“茴”字,有哪四种写法?!<br></h3> <h3>  文: 木鱼原创 图:源自网络</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