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姜和小姜

刘力军

照片中，老姜和女儿小姜坐在大医附属二院的病床上，喜笑颜开。

这张照片拍摄于去年七月的一个下午，那个夏天，我父亲在这里做微创手术，虽然医院属于父亲单位指定的异地治疗机构，但外地医保卡尚未与本地系统联网，无法直接结算，需要先垫付现金，不必如本市病号那样每隔两周就需要出院，然后重新办理住院手续，所以，父亲是病房里的常客。

老姜也是这里的常客，住在我父亲对床。清瘦的他胆囊有问题，胆管阻塞，也做微创手术，每天大大小小挂很多吊瓶，术后挂着引流袋，每天把酱油色胆汁引流出来，积累一定数量后，还得把处理过的胆汁再喝下去。

他皱着眉说：这玩意比什么药都难喝，但大夫说不喝不行，否则消化功能问题更多。

我每天白天过来坐坐，给父亲请了全日护工，晚上让护工陪夜。父亲手术后也每天挂一堆吊瓶，老姜在对床像个监工，见父亲吊瓶里的药水即将滴尽，便会主动提醒：老刘，该换吊瓶了。有时干脆直接摁自己床头的对讲机，喊护士来给换吊瓶。

老姜没有请护工，他的小女儿从自己住院的那天起，在病房里日夜陪护着。小姜勤快利落，除了照顾老姜，有时也顺手帮我父亲收拾餐具和小桌，端水果递水，病房里人见人夸。她听我父亲说儿子满世界跑拍了很多照片，便加了我的微信，当着我面跟老姜翻看我的微信圈，啧啧称赞。

四人病房里没有电视，老姜没事就抱着手机，一个接一个看视频，有了重要新闻会转述给病友，这让离开新闻联播就没法过的父亲暂时有了依靠。

老姜家住庄河，有自己的庄稼地和果园，最近几年跟着孩子在旅顺办工厂，两地忙乎，很辛苦，累得有些吃不消，身体就这样出了故障。

不过在病房里，老姜总是最乐呵的一个，俏皮话不断。他跟我们父子俩约定，等都出院了，请我们抽空去庄河他家去住住，有桃有梨，新下来的玉米和农村特有的大骨鸡，加上农村清爽的空气，特别养人，城里没法比。

那天上午主治医生说，老姜的治疗方案有了一定的效果，可以出院，注意定期回来检查。女儿下楼办完手续，回病房一阵风收拾着行李，等待家人开车来接。

我见父女俩喜气洋洋的，对他们说：拍张照片吧，当作出院庆祝。

再见到这张照片已是三个月后，小姜分享在她的微信圈里，祝自己的父亲一路走好。

今天整理备份照片，又见到老姜和小姜的合影，觉得应该写写照片背后的故事。

时间就是一条永不倒淌的河流，每个人都将走入相同的归宿。有如此孝顺的女儿守护自己最后的日子，相信老姜最后走得幸福，没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