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热气腾腾的面糊喷香极了,里面的酸菜就如鲜美的肉末,淀粉和着一大锅水,把稀少的面条膨胀成一团有嚼劲的疙瘩,吃起来也会很有满足感。谨以此文回忆我的外公外婆…
</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虞红四岁的时候,妹妹小琴也两岁了。对于每天必须要到生产队出工挣工分的男人女人,要照顾两个幼小的娃就成了大问题,虽然大的很乖,但小的却很会哭,就寻思把两个女娃送到邻近的大桥头外婆家。于是每天天蒙蒙亮的时候,都会看到女人起床烧早饭,而男人则一手抱着一个娃,奔跑在去大桥头的路上。大桥头外婆家从此就成了虞红的托儿所、小乐园。<br>
外婆家并不宽敞,虽然外公被划成富农。但这个“富”却是因外公节俭而来的,只是那个年代并不去追问这个。虞红出生后的那些年,对家庭成分的要求已没有那么苛刻,加上乡人不问时事的习性,日子也还是过的去,起码比虞红爹妈过的好。</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外公的节俭是出了名的,他往往能就着一小块外婆自做的霉豆腐,吃好一顿饭,天黑透了也不会去亮电灯。用他的话说:都晚上了,又不做什么事情,开灯干什么。反而是我外婆却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该吃吃该用用,并不管外公的那一套。于是有时就会出现外公没事时就跟着外婆后面,外婆在哪个房间开灯,他就在那等着,等外婆一转身,他马上就把灯拉灭的搞笑场面。外婆往往不适应,突然的绊到什么东西,就骂外公,外公出奇的好脾气,第二次照做不误,外婆也就只能自骂自了。<br>
靠着外公的那些年的“吝啬”,外婆家先后造起了高矮不等的五六间房子,生了三个儿子、俩个女儿,除了大女儿外,四个子女都读了点书,并成了家,有了虞红这一代。外公外婆也就成了虞红他们这十几个孩子的“代管父母”。</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衢州民间有句老话:好吃不过丈母家,好玩不过外婆处。在那个什么都要凭票的年代,物力的匮乏是非常普遍的,农村的孩子就更加没什么现在的零食之类的了。好在因了外婆的庇护,虞红这些小馋猫、唠头鬼才不至于看别人吃,用农村的话讲,就是才不会生“目疖”。<br>
虞红听娘说,有一年的冬天格外冷。男人抱起还在熟睡的两娃,用破棉衣紧紧地包裹好,左手抱个大娃,右手抱个二娃,哼哧哼哧地赶路。寒风呼呼地吹醒了倆娃,小琴哇哇地开始了大哭。男人一边走,一边哄:“乖乖,听话,不要乱动,到了阿婆家,你们就有面糊吃噜。”大娃一听有面糊吃,高兴得靠在男人的手臂里一动也不动,二娃可不管,照哭不误,只哭到大桥头。</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男人放下俩娃就匆匆忙忙地赶回去了。天气冷,外婆把俩娃抱到床上,让俩娃在躲在被窝里取暖。不一会儿,国良、国流、国忠三个儿子,国香大女儿也把娃送过来了。木床上挤满了娃,大大小小十一个。雪飞、雪莲、雪春已经八九岁了,床上待不住,就下来嬉闹。小兵和小美、小平也跟着下床,跟着大的乱跑。虞红最听话,和其他几个小点的娃们在床上玩着。<br>
太阳温暖地出来了,外婆已经喂好鸡鸭,煮好酸菜面糊。她用手指蘸了一点面糊,放嘴巴里尝了尝,味道极好。外婆从碗架上捧出一堆碗来,盛满一特大瓷碗,留给在外出工的外公,然后摆好十二个碗,像喂小猪一样,把剩下的面糊一碗一碗地分好,放在小方桌上。外婆一边叫着“囡宝”,一边分着面糊。外婆分得很细心,每碗都先装大半碗,然后弯下身子仔细看看每碗面糊的高低,接着再用小勺子分匀,直到把锅底刮得干干净净。</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娃多,粮食紧张,外婆就想尽办法,让娃吃得饱一点。 粥、面糊,只要少许的米面、玉米,然后加点淀粉,放下一大锅水煮,再加上一点糖,一点酸菜,就变成了糖粥,变成酸菜面糊,变成了玉米糊,酸酸甜甜的,不需要其他菜,孩子们就吃得很欢。<br>
娃儿们闻到香味,一个个跳下床,争着抢最大碗的。雪飞最大,她的速度最快,最大的一碗被她抢去了。雪莲也很机灵,一下拿了两碗,给自己妹妹也捧去一碗。小兵也不示弱,也捧了两碗,分给弟弟小云一碗。小琴看到大家抢得快,也不去端,就坐在地上哭。虞红就把自己拿到的一碗给了小琴,等再去拿的时候,只剩两碗最少的了。<br>
外婆看见了,拿起一碗,倒出一半面糊在另一碗里,拉着虞红的手,轻轻说:“虞红最乖了,不和别人抢。外婆最喜欢。来,你吃这一碗。”“阿婆,小碗只有一点点,阿婆要做事的,吃不饱的。”虞红眨巴着大眼睛说。外婆抚摸着虞红的头,笑着说:“虞红虽然小,但表姐妹里虞红最懂事了,外婆刚才烧饭的时候已经吃过一碗了呢。小虞红,别担心。”听外婆这么一说,小虞红放心地吃起来。 </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面糊热气腾腾的,香味扑鼻,娃们吸呼吸呼地吃起来。面糊真的好吃极了,里面的酸菜就如鲜美的肉末,面条虽然不多,但是淀粉把稀少的面糊膨胀成一团有嚼劲的疙瘩,吃起来也会很有满足感。孩子们吃完面糊,就去太阳底下追鸡玩耍了。十一个舔得尽干的小碗又摆在了外婆面前。看着娃们还在舔着嘴角的残汁,外婆欣慰地笑了。<br>
晌午的时候,外公回来吃饭了,那一大瓷碗酸菜面糊是远远不够外公吃饱的,为了充饥,外公就让外婆做了豆腐乳,而且要做得咸咸的。吃饭的时候,外公吃一口豆腐乳,然后灌上一大口水,接着才品尝一口面糊,那面糊到了他口腔里要弥漫一阵才舍得吞进肚子。</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外公很享受地吃完面糊,点燃一根旱烟抽起来,吧嗒吧嗒地,这是外公最逍遥的时候,只是每天就这短暂的午后。很快,一根旱烟就吧嗒完了,外公走进里屋,准备把自留田里收成的一担橘子挑到食品公司,卖点钱办点年货。外公挑起担子,跨出门槛。趁这个间隙,外婆小心地抓了两个橘子,藏在背后。外公转过身来,仿佛发现了点什么,就问:“爱花,你手放后面干嘛?”“哦,刚才擦桌子,抹布拿在手上。”外婆灵机一说。其实外公心里有数,外婆是想偷偷留几个橘子给几个娃尝尝鲜,但外公还是厉声对外婆说:“爱花,我知道你心疼这些娃,我们家常年养鸡,你可以多煮点鸡蛋娃们吃吃,橘子珍贵,你千万别想这个心思。”“老头子,知道了。你安心去食品公司吧。天气冷,今天又是冬至,早去早回。”外婆关心地说。<br>
一会儿工夫,太阳就下山了。喂饱几个娃,外婆就上柴屋洗碗、烧水,忙乎了。等男人来接娃的时候,国良国流国香国忠也前前后后来接娃了。在微弱的灯光下,二十几个大人围在一起说着生产队里的趣事。十一个小孩也在一边玩着剪刀石头布。
</font></h3> <h3><font style="color: rgb(0, 0, 0);"> 临走了,男人让俩娃跟阿婆阿公说再见。外婆一边亲着俩娃,一边悄悄地塞给俩娃一人一个橘子。</font></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