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这回咱们不说功夫茶,不说拜老爷,不说潮剧潮乐英歌锣鼓,不说下山虎四点金驷马拖车,更不说李嘉诚马化腾,这回说潮汕只来看地图。<br></h3><h3>平常我们看的潮汕地图,是这样的。<br></h3> <h3>今天,文伯推荐看另一种地图——山水地形图,
从卫星上看潮汕地区,是这样的。<br></h3> <h3>看地形图若涉及到人文地理,先得普及一些小贴士。
1、在中国(或东亚地区,在世界范围内不一定如此)地势越平坦的地方,越有利于耕种,养育的人口越多;相反,山越高越多,就耕地越少道路越艰险,人口就越稀少。
2、有河流的地方,商业就发达,河流越大城市越大。但城市一般不在平原的中央,它一般在山脉下的平原边上,一来有利军事防卫,二来有利防洪排涝。
3、同一块平原,由于来往密切,往往形成同样的语言或口音,形成共同的生活习惯和人文记忆,往大里讲是民族,咱这里往小里讲,是族群、民系。
把潮汕地区的平原圈出来,会看到山岭丘陵占大半,平原地带占小半。这样的平原比例,在东南沿海,算不错的啦。<br></h3> <h3>当然,拉到全国地图的尺寸,
潮汕平原就看不见了,潮汕人虽然自大,
潮汕平原在全国范围里,微不足道。<br></h3> <h3>所以潮汕地理气候条件虽然奇佳,奈何空间过于狭小,潮汕物产虽然丰富,生产力却总赶不上人们生孩子的速度,邻近四周几乎没有扩展的空间,随着番薯的传入清朝人口大爆炸,潮汕人大规模向更远的域外海外移民打拼,成为必然。
潮汕地理范围如何形成的?
潮汕地域的形成,有自然地理的因素,也有行政人为的。潮汕的西北边,是粤东巨大的莲花山脉,莲花山脉从西南到东北斜斜地一个半躺,就把潮汕人的活动范围给限制在大山大海间不到30度的狭窄夹角里面。<br></h3> <h3>东
东边,饶平与福建诏安县之间,并没有太难翻越的高山。从诏安到饶平,要比其到云霄县甚至更好走些,按理把诏安等地划给潮汕也未尝不可。实际上,唐朝以前,诏安云霄东山等地(绥安县),就归潮州管辖的(义安郡)。
后来开漳圣王陈元光开得漳州之后,为了支持漳州的经济社会开发,武则天把政经熟地绥安县划给新设置的漳州郡。自此,诏安东山等好邻居,成为“外省”了。<br></h3> <h3>西
凡事有失必有得(只讨论地盘,不讨论经济得失和心理状态),比如汕尾地区,本来叫做海陆丰,虽然讲的是闽南话,历史上一千多年来都归惠州。新中国成立后的1958年,海陆丰第一次被汕头地区管辖,不过当时汕头专区不但包括潮汕,还有兴宁梅县等地。1983年,海陆丰又重新划给惠州,才5年后,1988年,中央又一纸令下,凭空又冒出个汕尾市来。
海陆丰人到底算不算潮汕人,这个问题真是个讨论得无比热烈的一个大难题,文伯也无法给答案。不过想想汕头从一个小镇开埠也就一百来年,“潮汕”这个概念现在已是根深蒂固,同样道理,如今“汕”字有个头,也有个尾,不管现在双方是什么心情,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我们和这位彪悍的小兄弟,将来必定是越来越亲。<br></h3> <h3>南
南面就是浩瀚南海啊,你猜是自然形成的还是人为的?<br></h3> <h3>北
在莲花山脉南半段,潮汕地区与惠州地区,严格的以高山为界,你不过来我也不过去。但在莲花山脉中北段,从丰顺起,梅州的地盘向下跨过高大山脉,据有莲花主脉到潮汕平原间的大部分山区,连丰顺这一个潮州府古八邑之一也划过去了。
这事不怪武则天,归结于人类的自然迁徙,北宋以前,粤东北山区里,不管是莲花山脉之东还是之西,都是没多少人民的。历史上偌大的梅州地区,多次由潮州府管辖,由于大山里地广人稀,潮州府并不需要为他们付出多大行政成本,当然,税赋收入也是极少的。
对于潮汕人来说,莲花山脉是难以跨越的畏途,倒不是说潮汕人怕吃苦,主要是大山里付出多收获小,不符合潮汕人的精明性格嘛;对于客家人,那可就没这方面的问题了,他们早就适应大山里的生活,莲花山脉在华南地区都不算高山,来来去去一点问题都没有。<br></h3> <h3>随着中原客家人的不断南来,莲花山(东北段)两侧的广袤山区,再不是人迹罕至野兽横行的蛮荒地带,到明清之间,虽然道路还是那么崎岖难行,但这里的大小盆地和河谷,都已建起了一个个客家乡镇,人口飞速发展,并形成较大型的城市。
这种情况下,再由潮州府管辖这么大片客家区域,显然不再合适,清雍正期间设立嘉应府,莲花山外的梅州脱离了潮州的管制;解放初,莲花山之内的丰顺、大埔这两个以客家人为主的山区县,也干脆一并脱离潮汕大家庭。
潮汕话口音是如何分布的?<br></h3> <h3>接着来聊聊潮汕话的口音,别人听潮汕话,那就是“学老话”,表示太难听懂学到老都学不会,其实同是潮汕人,因为不同地域口音,也是经常相互听不懂的。如果我们从各县的县界来划分口音,会经常弄错,但我们若照着山水地图来看,那就八九不离十。有人总结出潮汕话有八种口音,有人说不止,文伯看来,潮汕话可分为两大口音系列:大海系和大江系。
<br></h3> <h3>大海系
大海系口音,顾名思义,从饶平海边到潮阳到惠来直到海陆丰,并沿小江河溯流而上,都是海派。也有例外,就是同样沿海的澄海和汕头。海派口音的特点:重、硬,形成理由是,要跟大海搏斗,不扯开喉咙大吼行么?当然,也可以认为这些地方的人民,大多都是福建闽南居民顺着海岸线迁移过来的。
大海系的代表是潮阳话,毕竟相对于惠来海陆丰,潮阳人口最多,离大江系地域最近,潮州汕头揭阳的同胞们接触的潮阳人最多,而且他们听不出潮阳话惠来话甚至海陆丰话的语调差别来,所以通通都听作潮阳话。
不是所有潮阳人都说潮阳话,说潮阳话的也不止潮阳人,从地图上看,大南山小北山之间的练江流域就是,她延伸到普宁县东部好几个镇。人们总说潮汕母亲河:韩江榕江练江。其实饶平黄冈河、惠来龙江都是不服的,至少他们都比练江长。练江靠什么挤上来呢,靠流域平原面积远远胜出后两者,并哺育出近300万人口,完全不亚于韩江榕江两大流域平原。在这点上,黄冈河、龙江都完全不能比肩。<br></h3> <h3>从潮阳跨过大南山即是惠来,这边龙江下游惠城隆江(猪脚哦)有一片中型平原,并影响周围山海之间的靖海、神泉、葵潭等小地块,统起来成为惠来县。另外,陆丰的三甲地区挨着惠来,说的也是惠来口音,三甲地区的人们,非常坚决的认定他们百分之百是潮汕人。葵潭人并不认为他们是惠来的卫星地,由于甲子港深入内陆,葵潭是海陆丰、惠来、潮汕核心区这三个地域的极为关键的交通枢纽地,兵家必争,没哪次粤东战役不涉及到葵潭的。<br></h3> <h3>海陆丰本地的潮汕话(假如算的话),声调最硬最重,特别有气势,号称天上雷公,地上海陆丰。潮州人说,“宁可和潮州人吵架,不要和潮阳人说话”,假如碰到汕尾兄弟,大概会当场震破耳膜。从卫星地图可知,海陆丰地区面积虽大,平原耕地却不多,整个地级市的闽南语系人口,都没有潮阳多。<br></h3> <h3>大江系
大江系的大江,指韩江、榕江(别跟我说长江黄河哦,比不得),以及她们的支流。韩江榕江中下游平原山水环卫和风细雨,人们性情平和,说话自然就比较轻绵。对于潮阳惠来人来说,他们也同样是辨别不了潮州话揭阳话汕头话的区别的,反正都是软绵绵很舒服,特别是女孩子开口。大江系口音的人们经常听不清楚大海系人们在说什么,大海系的人们却能听懂大江系的话,并不是海派的人们耳朵比较好使,而是因为潮剧对白全是潮州口音,海派们从小就听戏培训起来了。
潮州、汕头、澄海,其实都是在同一片韩江大平原上的。澄海、汕头既在海边也在韩江边,长年的口音争夺战中韩江击败大海占了上风,所以整块平原都说潮州口音。
但汕头又稍稍不同,开埠商贸后大量揭阳、潮阳人涌入,使得汕头市区的声调仍是潮州的,但很多字发音的声母韵母却改变了,汕头人现在反过来说潮州人说话“huai”,呵呵。另外,汕头港以南的礐石达濠河浦广澳,韩江影响不到,本是潮阳故地,说的都是潮阳话,而且是潮阳话里的极重口音。<br></h3> <h3>榕江流域范围可就广了,整个揭阳(揭东县%20榕城区),还有东南小半个揭西(榕江北岸),普宁北部里湖洪阳等地(榕江南岸),潮阳的关金灶飞地,丰顺的最南端,通通都是榕江水系,通通操揭阳口音。榕江平原范围虽广,却因受到四周各条山脉横来插去,搞得平原形状很不规整,因而总面积不是很大,居民人口甚至都没有练江平原上多。<br></h3> <h3>揭西是从揭阳分出来的一个潮客各半的县,潮客间很好分,沿着榕江北岸,山下江岸平原是潮汕,山上山里的是客家,山岭到平原间的丘陵地带则潮客混杂,有很多潮客双语乡。西部山里有一块较大的盆地,就是揭西县城河婆。<br></h3> <h3>普宁则相当的复杂,北部榕江南岸是揭阳话,东部练江上游是潮阳话,西南部大面积的山区里都讲客家话。普宁县城流沙,处于练江最上游,与榕江语系里湖梅塘地区几乎无缝连接,流沙以及周边几个镇也就混杂出一套不咸不淡的流沙话来,相当独特。总的来讲,流沙人认为他们讲的话还是属于练江片。<br></h3> <h3>普宁的复杂还有些道理可讲,饶平则复杂得毫无道理。南重北轻,是潮汕口音的基本规律,饶平偏不,不知是否受到福建较大影响。
饶平南部沿海接近澄海的钱东黄冈一片,口音轻软也就罢了,竟不像潮州澄海,而是跳过澄海直接和汕头市区相同;
然而溯黄冈河北上,到了中游三饶一带,口音也很重,有点像惠来;
东南海角之东里三镇(所城大埕柘林),口音不咸不淡竟有点像普宁流沙;
海里的海山岛以及隔海而望的南澳县,则是海派口音,像潮阳;
三饶再往北,新丰上饶等镇,以及左右的山区里,已是客家地域,这里的客家口音与揭西普宁客家也大相径庭,估计互相说话也挺费劲。<br></h3> <h3>小小一个潮汕地区,
都已复杂成这样,
若是没有一个碾压一切的中央强权,
还真很不好办。<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