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穿越小说
作者:胡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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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这段日子我在感情上遇到了点小挫折,不大,却折磨得我死去活来,寝食难安的感觉太痛苦,总想找个人说道说道。好把自己的郁闷倾诉倾诉,化解化解,顺便让人给我出出主意。
现实生活中,我的朋友本来不多,嘴巴严紧的更是少之又少。毕竟牵扯个人隐私。现在不都在说防火防盗防闺蜜吗。我不想让人把我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和闺密倾诉肯定保不住密,不说又憋得慌,这感觉,实在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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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代至今已愈上千年,相距十万八千里。但我还是自以为是地认为只要盘缠足够,一定会达到自己的目的。有钱不是别的,它会让人充满自信,我的微信里还有两千多块的零钱呢。
这应该算不上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吧,自从遇到挫折之后,这事在我心里已经酝酿好多次了。达到目的有好几种方法,比如可以坐高铁,可以乘飞机,还可以以梦为马等,不过这些方法太快,太直接,没法仔细欣赏沿途风光,我觉得不如乘船精彩,我喜欢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穿过万重山的感觉。
横亘在我面前的这条河有一个不同凡响的名字历史。码头上那个大牌子上写着呢。我在岀发前问过度娘,度娘说,如果下上点功夫,沿着这条长河可以追溯到洪荒时期,如果顺流而下还可以通向遥远的未来。度娘还告诉我,我要去的那个站点并不远,弹指一挥间的事,也花不了多少盘缠。只是河面有的地方宽宽阔阔,有的地方细若发丝,如果不断流,大概不会影响航船。当然,细若发丝只是个比喻。度娘补充说。
民国时期的码头一派繁荣景象。我来得不晚,码头上早已人声鼎沸。有班轮呜呜鸣叫着驶来靠岸,也有班轮在等乘客上船起航。售票处是一间趴棚子,屋小窗口也小,买票的队伍早已经排了一大溜。我背着双肩包去挨号,这时从旁边过来一中年油腻男,穿着黄马甲,带着流里流气的表情和我打招呼:姐们,你也是来玩穿越的吧?我问他有事吗?他说,串钱吗?我知道他所说的串钱是方言土语,是兑换的意思,我不需要,没再理他。
排了半天的队,终于挨到了窗口,虽说看不清里面售票人的脸,但我凭声音判断出是位昨晚折腾了一宿的胖阿姨。胖阿姨打着呵欠伸过手来,问我去哪儿?我说,唐朝。我怕阿姨听不清楚,又补充说,大唐。胖阿姨说,直达票卖完了,你只能先买到大清,再倒船。然后我把那张一直举着的毛爷爷递过去。胖阿姨接过去看了看,抬起头来,眼神怪怪的,用一种奇怪的口气问我,你递给我的是什么?我说钱啊。胖阿姨说这是钱吗?我说是人民币啊,胖阿姨说,老娘什么的钱没见过?你别拿张假钱来忽悠我。我说,阿姨,来之前这是我刚从ATM机里取出来的。要不我给你换一张?从ATM机里取出假钱的事例屡见不鲜,万一再取出张假币呢,这概率不大,毕竟是有。胖阿姨说,你给我换十张也不行。一大早就碰上了这么个难缠的主,我想这次穿越别想顺利了,我的钱怎么就成了假币了呢。既然用人民币胖阿姨不放心,我问胖阿姨,我用微信支付行吗?啥叫微信支付?胖阿姨问我。我说微信支付就是······,还没等我说完,胖阿姨说,我只认袁大头。我刚要张嘴,胖阿姨显然是不耐烦了,接着说,别啰嗦了,一边去,别耽误了别人买票!
我身后是位绅士,戴礼帽穿长衫,满肚子学问的样子。这人对我说,姑娘,买票得用这个,然后用两个手指捏住一块硬币在嘴唇上吹了吹,那硬币嗡嗡的,发出了好听的叫声。这人说,你得先用人民币兑换成袁大头,不同的朝代有不同的货币,跨朝代的货币没法流通,就说你吧,身上的毛爷爷再多,别的朝代不认也白搭,只带着人民币玩穿越,不只是让你力不从心,而是让你寸步难行。
我问这人说在哪里兑换,这人说,我来时看到栈道那边刚开了家中国银行,在那里应该能行。不远,你去看看。我向他道了声谢谢,然后一路小跑地边打听边奔向银行。
中国银行是两层小楼,一楼大厅明窗净几,大堂经理叫庞观,名字胸牌上挂着,女孩子,庞观好身材,眼睛羚羊般清澈,见我进来,用一种非职业性的热情问我,亲,办理什么业务?我说,我想用人民币兑换些袁大头、康熙通宝、大明宝钞、中通交钞、淳化元宝、开元通宝,庞观一听我从民国的袁大头一直兑换到大唐的开元通宝,全是古代货币,庞观两手一摊,带着无限遗撼:对不起,我们行只做国际业务。我问庞观哪里可以兑,话刚出口就有些后悔,我怕庞观会阴下一张要下雨的脸不理我,没想到庞观还是热情地告诉我,黑市有。我说我急用,白天可以兑换吗?庞观说,当然,码头上就有,你去问问。
我慌慌张张地跑回码头,有几个人穿着黄马甲扑过来,围上我,问,去哪里?要票不?换钱不?我发现中年油腻男也在里面,油腻男说,别抢,我和这妹子是熟人。有人问他,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油腻男说,刚才她排队买票的时候。有人嬉皮笑脸地说,这妹子和我还是光着屁股长大的发小呢。油腻男一边喊着“鬼(滚),鬼鬼”一边把那几个人轰走。然后说,妹子,大清的,大宋的,当然分南宋北宋,大明的,大唐的船票我都有,这张树皮当衣服的最贵,直通洪荒年代。只要你和我串钱,票,我不加价。我看到乘客都向船上涌去,油腻男说,妹子,快开船了,再不走,今天恐怕走不了,抓紧吧。我说,你得保证票是真的。油腻男发誓说,不是真的日他祖宗。我说,和你串钱可以,你不能宰我,油腻男赌咒说,谁坑你刨他祖坟。我说,那我就信你了。我和油腻男串完钱,从他手里揪出一张印着大唐盛世图案的船票就跑。油腻男追着我说,别跑呀,你拿了我两张呢,我低头一看大唐船票下面叠着一张印着类人猿穿树皮的土黄色船票,我扔给他继续跑。后来我知道油腻男没少宰我。我喘着粗气跑到船上,船正要起航,好悬。<br></h3> <h3>3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您登临穿越号游轮。我是播音员,我姓胡,名,州。胡是姓胡的胡,州是胡州的州,您所乘坐的穿越号游轮是2050年由科幻未来不是梦船舶制造有限公司制造的大型客轮,该船核定载客2500名,时速80海里,设计豪华,乘坐舒适。途中敬请注意安全,一旦失足落水,将被历史淹没。如果想到洪荒年代,您可以领略到大清大明元朝南北宋大唐等一路风光,穿越马上起航,祝您旅途愉快!”
播音员声音甜美。“一旦失足落水,将被历史淹没”的话虽是善意的提醒,但总让人感觉不舒服,尽管如此,第一次玩穿越我还是有些小激动。我没有直接进船仓。我来到甲板上,有风吹来,感觉良好,心情开始舒畅。让人兴奋不已的不只是这条河的波澜壮阔,还有这浩浩荡荡的河水从上游下来,这水有时候浑浊得像泥巴汤,有时候清澈明亮。这道奇观,别处恐怕没有。
我在甲板上呆到下起了小雨才走进客舱,客舱是河景舱,还算宽敞,两张床,上下铺,中间一张木纹漂亮的搁几桌。一对年轻的夫妻占了一张,我的票是下铺,我进来的时候,那对夫妻各自躺在床上休息,我的上铺正盘坐在床上看书。我抬头看一眼上铺觉得有点面熟,上铺眼尖,一眼就认出了我,说,是你呀。我在记忆库里检索了一遍,我终于想起了这是买票时挨在我身后的那个人。他说,真巧。我也说,是,真巧。他说,缘分呀,我没再理他。他从挎包取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我,很恭谦,我礼貌地接了过来。他说,谢谢。名字是胖乎乎的字体:郝传阅。下面“背景大学人文学院教授”的简介字小不少。整张名片给人一种既雷人又低调谦虚的感觉。
年轻夫妻是新婚夫妻,一是去拜谒老祖宗成吉思汗,二是通过玩穿越纪念自己的新婚,男的叫吉日嘎朗,女的叫贺喜格。
我们都做了自我介绍。
郝教授对自己没能住进商务舱叫苦连天,说自己出来考察又不是不报销,却跑到河景舱里来受罪,我想大概是商务舱票没买到吧。
“摸一把吧?郝老师。”吉日嘎朗从包里拿出两筒扑克望着我上铺的郝传阅问。
“好啊,正好闲得无聊。”郝传阅边回答边移动着屁股下床。
“来摸一把?”吉日嘎朗又问我,虽然是征询的口气,但确十分简短。听了这句话,我脸上起痱子一样,感觉臊臊的。
“我不会。”本来会打扑克的我说。
坐在吉日嘎朗身边喝水的贺喜格听到了老公的这句话,噗嗤一声,喝呛了,笑哈哈地用手掌轻轻拍了一下正伸舌头的老公,说,你真行!
我没参与打牌,“升级”打不成,三人玩了会“斗地主”,热闹不起来,大概都觉得索然无味,然后各自上了各床。
雨不大,下得还算欢畅,一下午也没有住点的意思,雨落在河面上还等不到画完圆圈就被河水冲得无影无踪。高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昏暗。近处有只叫不上名字的鸟在雨中翻飞。船窗玻璃上有雨砸下来,噼里啪啦,形成一条条蚯蚓,一副泪流满面的样子,我的思绪早已去了远方。<br></h3> <h3> 4
有一个多月没有柏平的消息了,发微信不回,打电话暂时无法接通。是他出了什么事?还是在马上就谈婚论嫁了的关键时刻突然变心了?突然的失联,这对于热恋中的人来说,因为不知因为所以,阴阳两相隔似的,谁能受得了?就在5月11号晚上我们还聊得好好的,我本打算在5月20号给他一个浪漫的表白,谁知道,柏平人间蒸发了一样,突然联系不上了。
柏平人间蒸发这件事我曾往两方面想,一个是好的方面,另一个是坏的方面。好的方面是柏平有急事没来得及给我留言,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坏的方面是他根本不喜欢不爱我,用快刀斩乱麻的方式和我断绝来往,但根据和他交往一年来的言行分析又不像那么回事。分析来分析去分析不出名堂。我也曾想去章丘找他,我又不是没去过,可惜我掌握的关于柏平的信息不多,只记住他是章丘相公庄街道办事处的,至于是哪个村庄的,在绣江河边玩的时候他告诉过我,可惜我没记住。我曾想去章丘警方求助,但警方会管我这等小事吗?我爱上了柏平,同时也爱上了章丘,挺疯狂,这种让人神魂颠倒的爱啊,也让我钻了牛角尖。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我不敢保证,我左右不了命运,但我觉得我此生应该是非章丘不去,非柏平不嫁了。
我这次穿越,并不是一次纯粹的旅游,出去散散心,也许会让人心情舒畅起来,我觉得这对我来说意义不大,相思成疾,散心这贴膏药治标不治本,我听说大唐房相祖籍是章丘相公街道房庄村人,鬼点子多,“房谋杜断”早有耳闻,我和柏平的感情纠葛,我想请教房相,听听房相怎么说。
出发前,我带了一本《章丘志》,16开本,比砖头还厚,里面详细介绍了章丘的历史,地理,人文,自然景观等,涉及内容方方面面。我从背包里掏出来又开读了,因为爱,我不知道把这本书读了多少遍了。
“《章丘志》?”我托腮瞑思的时候,把书打上折,合在搁几桌上,被郝教授看到了,他问我。还没等我说话郝教授就开始滔滔不绝了。
郝教授说,千年古邑章丘,南依泰岱,北临黄河,钟灵毓秀,环境优美,人才辈出。是龙山文化的发祥地。龙山黑陶“黑如漆,亮如镜,薄如纸,硬如瓷”,龙山贡米,营养丰富,章丘富硒大葱比姚明还高,明水香米那是一家做饭十里飘香,绣水苹果口感甜爽。章丘的八大景路人皆知,章丘的泉数不胜数,在章丘,随便掀起一块石头说不定下面就会冒出个泉眼来,章丘的泉比天上的星星还多,百脉泉,眼明泉,墨泉,梅花泉,都在济南七十二名泉前列,其中百脉泉知名度最高,北宋文学家曾巩曾说“岱阴诸泉,皆伏地而发,西趵突为魁,东则百脉为冠”,“百脉寒泉珍珠滚”实属天下第一奇观。正因为泉多水多,汇聚而成绣江,绣源河,日夜奔流不息。有泰山副岳之称的长白山一半隶属章丘,章丘不在江南,胜似江南。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就诞生在那里,那里还是唐朝宰相房玄龄,元朝文学家张养浩,散文家刘敏中,明代戏曲大师李开先,五行学说创始人邹衍的故里,更是经学大师郑玄,北宋名臣范仲淹,明代书法家雪蓑等人客居过的地方。章丘近年来发展得越来越快,章丘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地方。章丘姑娘个个水灵温婉漂亮,章丘小伙个个都是帅哥。章丘那山那水那人,好得没法形容,古今中外我哪里没去过?只有章丘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
郝教授把吉日嘎朗贺喜格带进了一个神话传说,这对年轻夫妻听得如痴如醉,眼睛都开始放光了。贺喜格直呼嫁早了,和章丘恨不相逢未嫁。吉日嘎朗只是在一旁嘻嘻地笑。
“姐,你去过章丘吗?”贺喜格趁郝教授倒水的时候问我,“郝教授说的是真的吗?”
郝教授说的只是章丘的冰山一角,需要䃼充介绍的太多了。章丘虽不是疗养地,但是宜居城市,这也是些大人物经常去的地方。我感觉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虽然说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但我还是面带羞涩地说:俺婆婆家就是那里的。<br></h3> <h3>5
下船的那一瞬间我做了个深呼吸,算是松了口气。披波斩浪穿越到大唐,可谓一步三折。虽不能说胆战心惊,提心吊胆还是有的。穿越号驶过大清不久就停在河道里不动了,跟严重偏瘫了似的,后来听人说舵手说忘了加油,气得船长不轻快。船长雇小船买回油来已经下去了两三天。在大明遇上了河盗,如果不是官兵相救恐怕小命都丢了,在元朝差一点翻了船,南宋北宋虽说走得一帆风顺,兵荒马乱毕竟令人惴惴不安。那天晚上郝教授加我微信后竟天天撩拨我,甚至想带我下船开房。想得美,哼,追了我多年的前男友,也就我的大学同学手我都没让他碰,你凭什么想好我的好事?
穿越大唐不需要办理护照,签证。这很好。很省事。人流如潮,我被涌送出码头。
官道上站着很多赶脚的,身后驴车、牛车、马车都有,排着长队接客。秩序井然。
“小娘子,请问你到哪里?”我刚到一辆马车跟前问价,赶马车的师傅问我。
我未婚,还是处,印象中小娘子应该是对少妇的称呼,马车师傅闹了我一个大红脸,害完羞我才意识到这是在大唐,我刚要喊他“哥哥”,对他说我要去哪里哪里,多亏话没出口就刹住了车,在穿越前我接受了两天的培训,培训机构的老师告诉我,在唐朝“哥哥”也是对父亲的一种称呼。我如果叫他“哥哥”撇开闹出笑话不说,岂不是自取其辱地吃哑巴亏吗?
“我要进宫。阿兄。” 我对这位马车师傅说。
“好嘞--” 马车师傅要扶我上车,被我甩开,刚坐稳,只听“啪”地一声,接着又是一声“驾”。“啪”声脆响,我没有看到马车师傅甩马鞭,我问马车师傅,阿兄,我怎么没看见你的鞭子?马车师傅伸出手“啪”又是一声,原来他是打的响指。
“小娘子,刚才你说要进宫?口气不小,啥来头?”马车师傅问我,“你是从中华民国来?”我穿的是民国服装,大唐的马车师傅肯定是见过世面的,老外都拉过,自始至终并没有用怪怪的眼神打量过我。
我说:“我从中国来,找你们宰相房玄龄。”
“我们大唐帝国和你们是传统友好合作关系,这个我知道。找房相?厉害,果然有来头。房相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见的。”
马车在官道吱吱嗄嗄地行驶,马蹄叩击在路上,仿佛有回音,清新悦耳。透过窗帘,天空蔚蓝。庄严的长安城越来越近,在霞光中披着一层神秘的面纱。马车师傅一路上给我介绍长安城的风土人情,脸上洋溢着身为大唐人才有的自豪和幸福表情。我见马车师傅不像坏人,对他的提问也有问必答。一路聊得不用防备。
马车师傅一副热心肠,马车师傅说这么晚了,太极宫过不了半个时辰就要宵禁了,如果你有驿牒不如先去鸿胪宾馆住下,明天再做打算。我说我这是私干没有官方介绍信,不可能住上国宾馆。马车师傅说,据我所知,即使是私干,只要有二代身份证也完全可以住鸿胪宾馆对过的鸿胪客栈。我看了看表,指针显示七点,又看了看手机时间也是显示七点,太阳正挂在树梢上,明明是早七点,马车师傅劝我去住店,是不是想拿提成?仔细一琢磨,让我想起在大唐玩穿越,必须适应十二个小时的时差。
鸿胪客栈我去时正好剩下了一个单人间,每晚八个开元通宝。老板说我你来的正好,来晚了肯定住不下。
办好登记手续,我躺在床上。老板娘刚出去,我被人流涌送出码头时那种举目无亲的感觉又油然而生了。细想想,心血来潮来到大唐是不是太任性了,这次穿越也带着太多因为赌气离家出走的成分,虽说蓄谋已久,也仍未免太冒冒失失了。我妈是唠叨了些,其实还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子女好?谁让你快三十了还没定下个对象来?整天囚在家里写什么发表不了的狗屁小说,连个工作也不去找,叫谁谁不烦?虽说我的大学同学回老家桂林考上了公务员,一直拚了命一样追我,我一直对他不来电,也没啥共同语言。他对我的写作嗤之以鼻。自从遇上柏平后我已经明确告诉他死了这条心,他确死皮赖脸,变着法子和我联系,这更让我烦不胜烦。柏平呢,我爱上了这个比我小三岁的章丘小铁匠,当我要向他表白的时候,他却和我来玩了个人间蒸发。
我和柏平是在网上认识的,初聊后他告我他是山东章丘的,他爱章丘这块热土。自己大学毕业后就回到了老家,章丘不但是清照故里,也是铁匠之乡,可惜打铁的越来越少,他说他在老家和师傅正在打造章丘铁锅,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不为别的,只为传承。我被他坚守的话语感动,也越聊越投机,他对我写小说也很支持。我在他的空间相册里找到过他抡大锤时的一张照片,看上去英俊帅气,见面后更觉得他非常优秀,是我可以托付终生人,是我在梦中一直在等的那个白马王子。
我和房相没有过一毛钱的关系,更不会有任何官方交集,我又不是他的老乡,找他有什么借口?总不能喊冤吧,他官那么大,肯定忙死了,他会见我?更别说给我出什么主意了。马车师傅说得对,房相可不是什么人都见。想到这里,我不觉得伤感起来,说实话,第一次玩穿越,还玩得这么远,我有些想家了。
今晚不是满月,月光尚好,带着几分清冷的月光透过二楼的窗棂正好照在床前,我思念家乡,忽然间觉得灵感来了,爬起来拿出纸笔,想赋诗一首,“床前…”刚吟出两个字,忽然感觉有点耳熟,我怕涉嫌抄袭,接着我就把这首可能的传世之作,在心里撕了个粉碎。
半夜,有马蹄声响在街道上,好像有人喊“快过来,在这里呢”,不一会有人说“带走”。我睡不着觉,我想出去看个究竟,却被老板娘拦在了门口。老板娘说,武侯铺正在抓人,半夜出门非奸即盗。你想出去找死?我懂得武侯铺指的是派出所,武侯是民警或者联防队员。
既然出不去,那就蒙头睡觉。<br></h3> <h3>6
我是在政事殿见到房相的,见他时正好他一个人在办公室,后来我才知道房相其实有两处办公地点(难怪在朱雀门一直没等到他),一处在皇城中书省,另一处就在太极宫的政事殿,大殿朝会后有时世民皇帝还会召集重臣在政事殿议事。房相之所以能召见我还多亏我费尽周折托人递上去了一封信,写这封信的人不是别人,是郝传阅留给我的。前天晚上我闲得无聊,翻开了那本半个多月没动的《章丘志》,发现里面夹着一张纸和一封信,信封上只写着三个字:房相收。另一张纸上写着:小事勿扰。落款:郝传阅。信里的内容我不得知,当房相派人在鸿胪客栈找到我时,我才意识到我借给他《章丘志》的郝传阅的确是个厉害角色,难怪人家说“古今中外我哪里没去过?”原来房相他都认识啊。
我见房相时他正看着一份《内参》,内参的头题是《章丘洛庄惊现汉墓》,这可是2000年的新闻。房相见我进来,问我你认识我的好友郝传阅?我回答是。房相似自言自语说,老郝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一个毛病,好个小色。我没接话。房相接着问我,老家章丘的?我红着脸撒谎说,是。房相又自言自语地说:老家来人了。
接过房相递过来的热茶轻啜着,房相说,听说章丘这几年发展挺快。我都好多年没回去了,真想回老家看看。我带着讨好的口气说,您是很多年没回去了,出了您这么个大官,章丘谁不为你感到骄傲?要不跟我回去看看?房相说,不一定好请假。接着又说,试试吧。
房相问我这次来长安找他有什么事,我把我和柏平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让他给我出主意,房相听完哈哈大笑说,我给人出了一辈子主意,你这个我还是头一遭,这么大个人怎么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当然,话又反回来说了,感情毕竟是两个人的事,凡事必有因果,有果必有因,人家和你玩消失是你沒得到人家的心,心还不好得?俗话说,想得到他的人,必先得到他的心,想得到他的心,就得先得到他的胃,他喜欢吃什么?我说,他喜欢吃章丘大葱。房相笑了笑又说,你应该多看些《恋爱指南》《恋爱心理学》之类的书。我说,《恋爱宝典》《恋爱秘籍》我都看过,不管用。房相说,这还真是个事。
房相让我先回客栈,让他心思心思,既然是老家来人有事相求,我不能不管,见到老家人,更想老家了,奏请皇上,如果准奏自己想回去看看。
听房相这么一说,我暗自高兴,如果他老人家能跟我回趟章丘,不知道内情的人肯定认为是我请他回去的,那可是我的荣耀,房相可不是一般人能请得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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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白云湖碧荷连天,垂柳依依,芦苇丛中不时有野鸭探头探脑,白鹭悠然自在地在水中嬉戏。舴艋舟上房相和我席地而坐,这几天天空湛蓝,白云悠悠,天气晴好。中午时刻我们把带来的白云湖鸭蛋,鲤鱼块,藕片,莲子,还有黄家烤肉摆在面前就着章丘大葱边吃边聊。房相此时此刻也不顾自己的形象,面对跟前的美味佳肴吃的有滋有味。我为房相斟满了一杯百脉泉酒,刚尝一口,房相就啊地叫了一声,好酒。我本不喝酒,房相非要我陪他走一个不可。房相说,不喝酒怎能有灵感?沒有灵感怎么可能写出“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归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的好诗词?没等房相浅吟低唱完这首词我早就大吃一惊了,难道房相也知道李清照?房相看透了我的心思,房相说,大家都是玩的穿越嘛。我说,刚才我还在想和您探讨她呢,这倒省下我丢人现眼了,房相说,沒事。
趁着房相的酒劲,当然我也喝多了,我问了一个后来我都自感愚蠢的问题。我问房相,我说,房相,章丘人说你祖籍是章丘相公街道房庄村,淄博人说你祖籍是临淄区南马坊村,淄博人说的是真的吗?还没等我把话说完,房相打断了我,说,无稽之谈!
日暮时分,我们真的有些沉醉不知归路了,盛黄家烤肉的那张黄纸差点被风吹进湖里,房相一把把它摁住,因为用力过猛,又喝了酒,差一点掉进湖里,舴艋舟巨裂地动荡起来,吓得尖叫的我抱着胸脯,我觉得我一定面色如土了,我想,房相如果有个闪失,我可如何向大唐的君民交待啊,倒是房相处变不惊,说,章丘这个不输苏杭的地方,我怎能忍心弄脏了它?
我和房相是穿着穿越服返回来的。房相请下假来拿出两套衣服,对我说,这是老外刚刚进贡的,常委们一人一套,分完后还剩了几套,世民皇帝又多赏了我和老杜一套给夫人,我还没来得及带回家呢。据说还有隐身功能,这样也好,我一不用带保镖,二也不用去惊动地方上,你自己陪我回趟老家,烧烧香拜拜祖,旧地重游怎么样?我想房相貌似和我商量,他都这么说了,我不同意又有什么办法呢,我说,没问题。
我接过房相递过来的穿越服打开一看,薄如蝉翼,还是女士的呢,一穿,前面看完了扭着脸看身后,感觉特别合身<br></h3> <h3>8
出事了。我想在长安城里早已是满城风雨。也许很快就被全国君民人所共知了,绯闻这种东西,传播速度快得惊人。
根据房相的日程安排,我陪房相游览花样垛庄(镇),魅力文袓(乡),去了锦屏山,逛了百脉泉,看了章丘的好多个文旅景点,房相说,章丘这地方,百看不厌,别说只准了我一个星期的假,准我一年也不带逛完的,我们只能选择几处重点风景了。你带路,我想去马闹坡、天仓岭去看看。房相说去马闹坡天仓岭去看看,我根本不知道它的具体位置,《章丘志》没有记载,之前柏平也没提起过,这是不是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我觉得我的脸又像跟房相撒谎时一样红了起来,我很尴尬,房相说,我早就看出你不是章丘人,不过没关系,这个地方我有印象,我带路。
过了一个叫赵八洞的景区,在崇山峻岭之中,绿树掩映之下,有一条盘山公路时隐时现,像女人的屁股扭来扭去十分性感。山沟里还有条古道,杂草丛生,看上去已经鲜有人走,房相说公路肯定也能直达天仓岭,我们还是走古道吧,房相毕竟年纪已高,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连日来的折腾,我怕他爬起山来吃不消,劝他走公路,房相说还是走古道,累了就歇歇,不好走处咱就手脚并用。路上房相边走边说,自从我在谓北投了秦王,奥,就是现在的世民皇帝,我们就成了形影不离的铁哥们,我跟他南征北战几十年,没少给他出主意,最著名的当属天下路人皆知的玄武门之变,想想很后怕,血雨腥风啊,兄弟自相残杀,可没办法,毕竟是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后来我跟世民皇帝东征高丽句,在章丘沒少留下足迹,我们在现在的“前营”村“后营”村屯过兵,在马棚山喂过马。有一天行军路上下起了大雨,将士们的衣服都湿透了,没办法,只能晒衣裳,留下来的士兵在晒衣裳的那面坡上立了一个“亮甲坡”庄。
走到一处悬崖下,但见悬上也长着不少松柏,房相说,你知道这个悬崖叫什么名字吗?我摇了摇头。房相说,“腰疼崖”。那年等待天不下雨了,行军至此,娘娘在此直喊肚子疼,知为什么吗?娘娘临盆了。后来娘娘在天仓岭不远处的山崖下生下太子,从此以后那个地方就叫太子崖了。
云雾缭绕的天仓岭山高林密,绿意盎然,青龙寺梵音缭绕,微风轻轻拂过,令人非常惬意。刚刚爬上天仓㱓时,房相看到一块巨石很激动的样子,房相抚摸着巨石嘴巴不停地蠕动着,居然还在居然还在,房相说,这块石头叫搁弓石,世民皇帝曾在上面搁过弓,因此而得名,房相坐在搁弓石上思绪似乎又回到了那个久远的年代,房相说,当年世民皇帝带我们爬上天仓岭时已经是疲惫之师,人困马乏,在此又缺粮断水了,皇帝从前面那个娘娘住着的白云洞里出来让我主意,可我有什么好主意?因为困乏我竟然打起盹来,迷迷糊糊中碧霞元君托梦给我说,天仓,地库,马刨泉,天仓,地库,马跑泉,如此唸叨了三遍,碧霞元君飘然远去之后,有头野猪向我扑来,我摸弓搭箭中被惊醒,睁眼琢磨刚才的梦境,这时看到一只巨型蚂蚁在蠕动,我出于好奇跟在它的后面,巨型蚂蚁爬到一山缝处掀起了一块石板,下面竟然有米不断地流淌出来,紧接着我们又找到了藏满兵械的地库,不久世民皇帝的坐骑在前面那面坡上不知何故发飓,甩开前蹄刨地又有水由小到大汩汩如井喷,我把这消息告诉世民皇帝,世民皇帝自然十分高兴,随令人开锅做饭,一时间场面十分壮观。世民皇帝一高兴,说,出米了地方就叫天仓,出兵械的地方就叫地库,泉子就叫马刨泉,然后指着那面坡说,那地方就叫马闹坡吧。然后令人砍来一株幼柏倒过来当笔,蘸着泉水写下了“天仓”“地库”“天仓岭”让人刻碑立传以示纪念。房相说,天仓岭这个地方救了我们的命,对我们大唐有恩啊。
我们顺着天仓岭往上爬到山顶,但见白云飘飘,似乎触手可及,令人大有撕下片云彩擦把汗的想法,天空中有雄膺展翅,房相说,我们的脚下叫黄石崖,这里是章丘的至高点,也是灜汶河的源头。我发现这里视野开阔,往南看是崇山峻岭,像波似浪,往北看一马平川,我和柏平去过的长白山也依稀可见,轻风拂来,让令人心旷神怡。房相说,世民皇帝有一次说待我百年之后让我陪葬昭陵,其实我还是想叶落归根,章丘这块风水宝地,让我都醉了。
想起我和柏平的事,倒现在房相也没给我拿出个主意,我都有些怨恨他徒有虚名了,我必须马上问问他,即使房相把主意出了,没准还要问问老杜是否可行,坐在黄石崖上休息时,我问房相,房相只说了句,章丘真是个值得令人殉情的地方啊。
“房玄龄,你好大的胆子,好几天不回家老娘以为你在朝庭干正事,谁想到你竟然去游山玩水泡妞了,如果不是老娘到皇帝的办公室来找你,老娘还被蒙在鼓里”听到这不知来自何处的声音我和房相吓坏了,我知道这可能是房相的老婆卢夫人,我和房相这几天虽是朝夕相处,但清清白白的,卢夫人一定是误会了。这时我们不但听到了声音,面前还浮现出一幅画面,画面里卢夫人的鼻子都气歪了,旁边那个穿着龙袍的一定是世民皇帝了,世民皇帝在稍后的位置浅笑。世民皇帝劝卢夫人说,别生气,房乔不过是玩几天穿越。卢夫人说,玩个屁穿越,然后接着说,房玄龄,看你能耐的,你会玩还能玩过皇帝?然后问世民皇帝,咋一下子把他治回来?世民皇帝说,你得摁这里,我看到世民皇帝抬手朝身后疑似控制系统上的一个按钮摁去。<br></h3> <h3>9
我醒来了时候,柏平告诉我我已经在医院躺了好几天了,所幸的是身体并无大碍。我不知道是否这是沾了穿越服的光。听说那天还动用了直升机飞机,惊动了章丘警方和消防官兵,是他们接到采药人的电话把我从黄石崖下把我救出来的,我能想像出章丘人救治我的全过程,这让我觉得对不起他们,也真该好好谢谢他们,真的不好意思哈。
那天下午房相双脚离地飘然远去之后我想起柏平心情十分低落,低头俯视黄石崖下,沟壑幽深,怪石嶙峋。房相都说章丘是个值得令人殉情的地方,这是一种暗示还是房相就是给我出了这么个主意?既然今生做不了夫妻,那就来生吧。就这样,我喊着“柏平我爱你”跳了下去。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让病房里多么几份温暖。守护在我身边的柏平用湿巾擦着我眼中的泪花说,你怎么这么傻?我说,我觉得值。这么久了你死哪里去了,连个留言也沒有。柏平说,公元2008年5月12号汶川大地震,我听说后就和几个朋友开着三轮车去救援了,路上没空给你发信息,去了汶川发现没信号。我打了柏平一拳说,真有你的,你在玩穿越?柏平说,难道你不是吗?昨天晚上有个北京姑娘为爱殉情的事网络上传疯了。我说,羞死我了。柏平又问我,你的穿越小越写完了吗?我说快了,我想让男女主人公的爱情故事感动苦干人。柏平说,那很好。等你好了我们就回家,我说,不,我没事,现在就走。
刚走出医院大门,前男友又给我打电话了,我没接,并且彻底把他拉黑了。
2018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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