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鸣:关于戏曲艺术的18个观点

曾鸣戏言

<p style="text-align: center;">几年来,这18句话,得到了“梨园行”内外许多名家和学者的认可与赞同。俺“关公面前耍大刀,鲁班门前抡大斧”,总算还留了几分颜面。开心之余,今日再精编一版。</h3> <h3>1、戏曲有大气象,也有小乾坤。宫殿再大,不过一桌二椅;兵卒再多,不过四靠四旗;路途再远,不过一个圆场;故事再长,不过一板一眼。螺丝壳里,做天下文章。西皮二黄,唱人间冷暖。小中见大,才是真的大。 2、欣赏戏曲,就像把玩一把紫砂壶,是需要用心和用情的。愈用心,愈通透,出入自如,方识大器。用情,则指要感悟剧中人物的命运和演员的表演特征。戏曲是抒情艺术,情比理大,戏比天大。听戏,听的是自己的心情。 3、我看“南麒北马”:马连良以唱代说,注重音乐性。麒麟童以说代唱,注重故事性。马连良以声传情,酣畅淋漓。麒麟童以情达理,抑扬顿挫。马连良以纵向传承为主;麒麟童兼收并蓄。 4、有些剧种,自始以“文戏”立世,现在却令其“大打出手”。有些剧种,历来以演悲剧见长,现在却大唱欢歌。有些题材,历史真相早已水落石出,现在却还在趟浑水。从形式到内容,如果被人为地整得面目皆非,振兴戏曲,那就是一场儿戏。 5、“再刻画人物,京剧就没了”,李玉声的这个说法一针见血。京剧是以欣赏“形式美”“程式美”为主的艺术。京剧表演,对人物的性格与表演都做了明确的归类与定型。这种以不变应万变的演剧方式,是戏曲在长期的剧目生产、人才流动中探索形成的。故戏曲演员的刻画人物,主要重在内心体验。拿戏曲当话剧演,纯属误导。 6、戏曲是一个地方“地域性格”的集中表现。湖南的花鼓戏和湘剧,两大剧种,一喜一悲,正好彰显了湖南人“悲喜交集”的个性特征。 7、湘剧是有大格局、大韵味、大讲究的教科书级的经典剧种。它以演悲剧见长,内敛而豪放,优雅而具有英雄气概,书卷气十足而又决不迂腐。湘剧的文本价值,甚至高于京剧。 8、严格说来,戏曲中的身段不能等同于舞段。身段基本上是辅助表演的,而舞段则是表演本身。身段多以表意为主,而舞段以传情为主。身段往往从属于语言,而舞段构成舞蹈语汇。身段基于在对生活的模拟,而舞段超越生活。虽有差异,并无高低,因为戏曲是综合表演艺术,舞蹈是专业表演艺术。 9、传统京剧里常有“用目望”、“用手开门”、“将身来在大街上”之类的水词。这与脸谱化、程式化、曲牌化、格式化、套路化一样,虽然也可看作是剧目快速化,格式化、批量化生产与传播的需要,但却有损于京剧的文化品相。 10、《红灯记》“痛说革命家史”中李奶奶那一大段道白,由于借鉴了话剧“主题独白”的表演方法,将生活化语言与戏曲表演进行了有机对接,使得叙事与抒情的融合达到了完美境界。七分白,三分唱,这段堪称一个典范。 11、燕赵多悲歌,故其梆子、评剧等代表剧种,多以表现大悲之情见长。表演有棱有角,编剧手法大开大阖。气贯长虹,气壮山河。 12、戏曲艺术的“演”,是集技艺之大成者。手眼身发步、唱作念打、曲艺杂技,琴棋书画,融为一体。不但演人间烟火,也演电闪雷鸣,走兽飞禽、山川河流。为一代又一代戏迷,提供了无数经典、愉悦的观剧体验。 13、戏曲表演的精髓,不在任性放纵,而在写意把控。一个艺术家的成色,一定表现在其对情绪、技术、分寸和节奏的综合控制与有效表现的能力上。失控的表演,那叫“撒狗血”,有控制的表演,才叫“好活儿”。 14、为什么“司鼓”排在首位,因为鼓为戏之“骨”,司鼓相当于乐队指挥,司鼓是舞台和戏剧节奏的主导者。司鼓者通过对剧情的精到理解,准确地处理着各种情绪的节奏类型,对戏剧的“启承转合”进行实时调校,从而达到推进剧情,刻划人物,实现舞台调度的终极目的。 15、很佩服京胡演奏家,快如风卷残云而不散,慢似彩云追月而不浮。高亢如电光火石而不炸,温婉如吟诗饮茶而不滞。且歌且舞,磁实艳丽。一鸣惊人却从不喧宾夺主。一出大戏指尖紧扣,有板有眼,恰如其分,泣了鬼神,惊了天地。 16、华人艺术家,无论从事何种艺术,有戏曲功底,理解戏曲美学者,必成大器。在有些人看来,戏曲不好玩,不好看。我想说的是,戏曲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戏曲,是东方艺术创新的温床。 17、京剧的传承与创新,是个“学与用”的问题。从学科角度讲,传承为首;从市场角度看,跟着感觉走。京剧同样具有知识和艺术的双重属性。知识是相对固化的,而艺术必须是鲜活的。 18、京剧“音配像”算不算假唱,细想一下,这种假唱与歌手的假唱,并不能划等号。歌手主体就是唱,除了那张特定的脸,听众对其表演的预期不会太高。而京剧是“唱做念打”的复合表演,观众听戏和看戏,双重诉求并重。从抢救和传承剧目的角度看,由当今各流派一线演员配像,最大限度地还原前辈大师们的表演风范,也是一个别无选择的办法。</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