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 桥 记 忆

立山

　　不久前，东风农场一连战友聚会。许多往事涌上心头……在农场战友群里先后写了三篇记忆短文。此后又将这三篇“木桥记忆”短文归集成一篇文章，配图发给了农场知青网（上海农场知青网7月11日全文刊发。）
—— 立山 2017年7月

木 · 桥 · 记 · 忆

（一）

“ 东风农场一连的那座木桥还在。”——每当听到这样的回答，我自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激动。那座小小的木桥，在我心中却有着不轻的分量…… 

记得那一年，载着我们学生及随身行李的几辆敞篷卡车，在沿河道路尽头的木桥边停了下来。——“到了”！河对岸高耸的水塔上，“东风一队”这四个大字，清楚地告诉大家——我们的连队到了！ 

傍河而建的一连，进出全靠这座木头 架起的小桥。 木桥中间的桥墩，是几根牢固地插入河底的圆木桩；在巧妙架构的木桥梁之上，两米左右宽的桥面，是由众多厚木板排列铺设而成。桥面两侧，竟然没有栏杆！

大卡车过不了小木桥。大家纷纷跳下车，并互帮着卸下了各自的行李。 此刻， 连队派人来帮我们搬运行李的一辆牛车，正从木桥上过来。木轮轧过木板桥面，发出“咯噔、咯噔”的音响，比连队代表的“欢迎”声更有气势。 

几个胆大的男生，早已等不及了，拿起自己的行李，正在准备过桥。我跟在他们后面，两手拎着行李，大步跨上了没有栏杆的木桥。

桥上视野宽广，秋阳斜照别有一番风光。 这是我第一次走在一连的木桥上， 脚步踏实，神清气爽，桥板发出“噔、噔、噔”的响声，清脆悦耳…… 

那一天，走下木桥，进入连队，我便开始了历时六年四个月的“知青”生活。 

　　——与一连木桥的“第一次接触”，虽然已过去快50年了，还是令人难以忘怀！

（二）

进出东风一连的木桥，犹如连队的大门。过河下桥，便是我们一连的主干道。左侧是两排家属楼，右侧是三排平房。站在桥上，连队风光尽收眼底。    

我住在第一排平房的集体宿舍。开门就见桥！迎来送往、早出夜归，无数次的上桥下桥，生活中不少记忆，都深深地打上了连队木桥的印记…… 

当年深秋初冬时节，我们迎来了67届战友。他们是排着队踏上木桥、跨进连队的。几十个人同时经过小桥的情景“蔚为壮观”——连队的木桥刹时长“高”了！桥板传出的脚步声，深沉有力……此情此景，已经定格在我的脑海中，至今难忘。

连队的木桥，又像是“村口”的大树。每当有多人外出，总会“相约桥头”、结伴而行。记得，在备战全县运动会期间，我与另两位参加农场排球队训练的男生，清晨总会在“村口”的木桥上集合。被朝霞映红的桥面上，留下了我们青春勃发的身影。

平时，连队不时有人回“上海”探亲。望着桥上渐渐消失的人影，我们会想念家人；每当探家归来者踏上桥头，木桥上的脚步声，就像欢快的鼓点，召唤着大家——因为伙伴带来了“好吃的东西”！ 

连队是我们的“家”，木桥就如同是温馨的“家门”。

忘不了，在那初夏的夜晚，我结束场部图书室晚间服务工作，独自一人赶回连队。一路上，我会不由自主地吹起口哨，为自己壮胆。只有踏上了连队的木桥，听着桥板发出那熟悉的脚步声，紧张的心才会放下，顿时充满“终于到家了”的欣慰感！

更忘不了，盛夏傍晚收工回队，大伙儿汇集桥下河埠。擦去脸上的汗珠，洗掉腿上的泥痕；为图凉快，我们甚至会下到河里，戏水打闹；更有胆大的“英雄好汉”，站在木桥上，在喝彩声中，“表演”了各种不规范的跳水动作。桥上桥下笑声一片……

夕阳映照下的木桥，见证了我们的青春活力；陪伴着我们，一起度过美好时光。

（三） 

每当回忆起知青生活，眼前总会浮现东风一连的木桥形象。那座简陋的木板桥，在我的心目中，有时就像是一个“特殊的伙伴”。

我清楚地记得—— 那时，只要相邻连队放映电影，暮色笼罩下的木桥上，总会人声噪杂。人们呼朋唤友、三五成群，有说有笑地经过木桥，高高兴兴地去看电影。在我们知青心目中，露天电影广场，就是各连队伙伴相聚的“农场庙会”。 人群纷纷踏过木桥，桥板上“喋喋、哒哒”的脚步声，充满着喜悦和欢快…… 

连队的木桥，守望着我们的青葱岁月，伴随着我们一起成长。

记得每逢闲暇时，桥上总见自行车来往进出。学骑自行车的，以“能骑行过桥”，来证明车技过关；多数人是骑车外出办事，其中不少人和我一样，是借车去场部商店买零食解馋。记得那时，神气十足地骑行在木桥上，微风拂面，心情特好！

我还记得，曾经乘坐摩托车从桥上经过——当时我结束了在县广播站几个月的短期工作，站长派车送我回连队。当摩托车“突-突-突”地驶上木桥，看到多日未见的连队与战友，一种回家的感觉油然而生——“东风一连，我回来了！”

回忆木桥，还经常会想到牛车过桥时的情景。那时，每次连队的牛车空载回棚，只要在桥边，我们便会顺势跳上后面的车板，享受一下“乘车过桥”的感觉。牛车颠簸地行进在木桥上，我们分坐车板两边，桥面比车板宽不了多少。望着河中双脚晃荡在桥外的倒影，大家都会情不自禁地抓紧车板，向后仰身。“咯噔、咯噔”的桥板声，像是在提醒我们“小心！小心！”。 

其实，牛车还真的在木桥上出事过。——那是一个初秋的傍晚，收工的牛车快速过桥回棚。我正巧站在桥头，目送牛车“咯噔、咯噔”地上桥。突然，只听到“嘎嚓”一声脆响，右轮下的桥板断裂。牛车顷刻“轰隆”侧翻，车牵拉着牛，“哗啦”一下子坠入桥下的深河中！幸亏“牛倌”小蔡及时跳车未受伤害，牯牛也拼命挣断羁绊才浮出水面、爬上河岸……  这真是可怕而又惊险的一幕！

经过修理后的桥面，补上了新的木板，并进行了加固处理。几年以后，当我们被上调离开连队时，木桥上的那条“伤痕”，还是那样醒目……       

  ——近日突然得知：东风一连的那座木桥已被拆除！心中顿时无限感慨…… 

　　连队的木桥，在我们心中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