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如山

草根

<h3 style="text-align: left;">  儿时的记忆里父亲总是那么忙!打我记事起他就是村里负着什么责,起先好像是生产队长、基建队长什么的,我小不大记得。记忆比较清晰的时候他是村主任了,当时他还没有三十岁,再后来是村党支部书记,当时叫人民公社。那个时代是讲奉献的时代,印象中父亲总是没完没了的开会,主要是在晚上,白天是要搞生产运动的,因此能见到父亲成了奢望,见的少了连父亲也会认生,白天即使见了我们也会躲远点瞅。</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只有一种情况例外,当是我儿时最幸福的记忆。那时候每隔两三个月会有电影队来村里放电影,好像有《地道战》、《三打白骨精》什么的,还有长春电影制片厂那标志性的雕塑和四射的金光,电影内容不大记得了。其实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电影散场后父亲会先帮妈妈送我和妹妹回家,通常是爸爸背着我,妈妈抱着妹妹往回走。妈妈嘴里时不时的念叨着:“毛娃跟妈妈回回、……回回!”,有时候爸爸也回附和上一句:“回回!”。</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回家,然后父亲去忙!</h3><h3> 虽然时间短暂,但至今在我耳边回荡。</h3><h3>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父亲用行动的奠定了我对待工作的态度,至今无法改变!确实也让不少人头痛不已。</h3><h3> 再后来,在父亲不经意间我“长大了”。七岁那年我要上学了,当父亲看到我的小课本后他高兴极了,把他唯一的塑料皮笔记本的塑料皮拆下来装在我的小课本上,告诉我:“一本好书能用几代人的”,这算是父亲给我上的第一堂关于学习的课。然后父亲破天荒地领我去代销点买了两张纸,求堂叔帮忙折成三十二开为我订了两个作业本(订本子纸绳是妈妈用麻纸搓的)。父亲的第一个孩子——我从此走上了磕磕绊绊的求学之路。</h3><h3> 父亲简单而直接的教育让我慢慢懂得了穷人的读书不易,也隐隐感受到父亲对知识向往和对知识分子崇拜。虽然在他看来知识分子是不可企及得的(我觉得至少当时是这样的),但事实上父亲已为我树立了一个似乎遥不可及的标杆。这也为我父子此后屡次三番地打退堂鼓做了足够的铺垫。不,准确的说是几代人的铺垫!<b></b></h3><h3> </h3><h3></h3> <h3>  说来也真不可思议,当时五年制的小学我整整读了八年,后来常常自嘲——多亏小学打下了扎实的基础。这不能全怪父亲,谁让我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一下子要到百里之外上学怎能放心,为人父后我才得以明白。</h3><h3>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父亲的理想世界崩塌了,苦心经营了多少年的集体制解体了,要包产到户了,我无意评价体制,但付出了多年的心血多少还是会有点依恋的。我不大明白父亲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但可以肯定在我的“学业”上考虑的一定是少了。 要说管理者是寄生虫我是说什么也不答应的,尽管剩余价值也是这样计算的。父亲就是顶着这样的压力开始了他的新的生活。“农业社”就在我家门前的大槐树下开了三个晌午的会后解体了,金黄的麦子按片分了,集体所有农具折价卖给了农民。父亲花100元牵回了生产队的一头小牛犊,当年购买了犁、耙、鞍等所有大小农具开始了地地道道的农民生活。</h3><h3> 入冬农闲时开始做了三个月的豆腐,要知道当时是没电的,三十多斤黄豆泡好了要一点点从豆腐磨上磨出来,据说为了多出豆腐要磨上两遍。因此爸爸妈妈每早上鸡不叫(大概是三点以前吧)就起床磨豆腐、担水、过滤、烧粥、点豆腐、压制,当别人起床的时候父亲就会迎着阳光,挑着他的豆腐走在大路上。我起初相信父亲是为了赚豆渣喂牛,直到后来的后来我才明白父亲是想证明什么!也许他正是从这磨豆腐里走出来的,多么伟大的父亲!可怜的老爸,那时候您到底承受了多少煎熬!<br></h3><h3> 是的父亲用他的行动宣示了自己的坚毅,很快他再次得到村民的认可。同时也教给我如何对待逆境,男人的脊梁是最硬的。!</h3> <h3>  天道酬勤,父亲的坚毅和执着得到了回报。两三年后家渐渐殷实起来,更重要的是父亲再次让村民刮目相看,村民再次聚拢过来,他仍然当他的村党支部书记,这对他来说这太重要了。他的生命早已注定要和这个小山村绑在一起,此后父亲带领村民载栽枣树、种烤烟、改良粮食品种,义无反顾地走在带领村民致富的路上,直到后来因为成绩显著被破格提拔为乡党委副书记,这是后话。期间也因为生计铺过几次工程,盖过几座大桥,但他似乎从没有想过要离开这个小山村。父亲总说:“农民的根在土地,种好地才是正经”。这是一个大课题,我不好妄言,但他老人是成功的。</h3><h3> 任何事情总有它的两面性,父亲的成功变成了我的无妄之灾。亲爱的父亲,请原谅我这大逆不道言辞!初涉世事的我咋能经受的了小资家庭安逸生活的诱惑,在父亲搭建的安乐窝里我满足了,更害怕失去。那年上了一个月初中的我因为一次腹泻回到家里,后来就“病”得不行,再后来就休学了。好在骨子里流淌的是父亲倔强的血液,我始终没有承认我的懦弱。直到那年冬天,也许是父亲看出了点什么,也许是高人支招,父亲决定带我去县城里看“病”。那是一个非常寒冷的早晨,我们是搭乡政府便车去县城的。是一辆小嘎斯,为了让我挤进驾驶室里,父亲在那乡政府干部面前的卑微让我终身难忘。父亲和其他四五个人就坐上面的敞箱里,没有一点遮挡,我不知道父亲那一早上是怎么熬过来的。只记得父亲是在别人帮助下下得车,站着瑟瑟发抖。</h3><h3> 我问:“爸,咋了?”</h3><h3> 父亲回答:“腿麻,站会就能走了,没事!”</h3> <h3>  县城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新鲜的,记忆最清晰的是楼房上那闪亮地白铁皮下水道和停在你身后不停掀喇叭的汽车。父亲全无观赏美景的心情,急急匆匆地带我来到了县医院。</h3><h3> 大夫给检查了一会,说:“没什么呀!咋了?”</h3><h3> 我说:“软!”</h3><h3> “小孩子家,软什么软,回吧!”……</h3><h3> 父亲陪着小心说:“医生,都半年了不见好,要不要用机器检查一哈?”</h3><h3> 医生没好气地递过来一张单子:“查吧!”</h3><h3> 结果还是没什么问题,能有什么问题!直到后来当了医生的我才知道那机器叫心电图。</h3><h3> 当天晚上住的是大伯给问的地方,是县医院的什么库房,很冷!尤其是两只脚,感觉快要结冰了,后来是父亲用体温给捂热的。</h3><h3> 第二天父亲并没有急着回家,带我去他认识的几个吃公饭的人家里坐了坐。那时候人都穷,城里人是不大嫌弃乡下人的。尤其是县剧团一位领导的家里,大冬天的家里的花竟然是绿的,……。我惊讶于他们干练的处事,更羡慕他们天堂般的生活。然后父亲带我去了白云山文物管理所,当时是县城最富足的单位,在哪里我人生第一次见到了电视机(是电视机,不是电视,那时候白天电视是没信号的)。</h3><h3> 然后我们回家,家仿佛不再像离开时那么美好。</h3><h3> 然后第二年开学,我自己去了学校。</h3><h3> 然后…… </h3><h3> ……</h3><h3><br></h3><h3> 我咋能不感恩我睿智的农民父亲!</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