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b>总有一个记忆的角落,留给童年,留给老家</b></h1><h3> 老家门前的一棵槭树已遮住了半间屋顶,一棵柏树也如塔一般直直地冲向天空,屋前的园子长満了草,台阶上铺满了树叶,门锁着。二十多年来,每次回老家都匆匆去,急忙忙地回,没有好好地在老家看看,坐坐,与本家长辈,兄弟姐妹聊聊家常。</h3><h3> 中元节回家祭祖,在老家那小山村转一转,有些冷清,没了童年时的热闹。</h3><h3> 那一片斜地上原来青纱帐般的玉米,而今稀稀落落长了些杂草,几棵一两个人高的树,几丛灌木。石头缝之间流动着一股浅之又浅的溪水,不时反射出闪闪日光,有几只鸟在飞在叫。</h3><h3> 堂兄与我走在狭窄的鹅卵石铺成的路上,仅存的几幢老宅,有的已经坍塌,青砖碎瓦泥土堆在一起,几根木头孤寂地立着;有的锁着,门前长满了青苔,门槛已腐败不堪。</h3><h3> 我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系列的回忆:久远往事的回忆,内心隐秘的回忆;我在路上提到的那些童年玩伴,在记忆里为对方保留了一个角落,但却已不知对方的下落。<br></h3><h3> 童年时,我们四个同年人常坐的油光可鉴门槛,没人住了却变成如此腐败不堪。</h3><h3> “这是我们村里唯一有院子,有围墙的老屋,梅荣父妻两个死了十多年了。大儿子在城里搞装潢。他小儿子晓哗与你同年,学了木匠,原来也在城里搞装潢,手脚不干净,几次三番,被人打伤,前几年病死了。”堂兄吸了口烟,叹了一口气。</h3><h3> 晓哗是我童年的四个玩伴之一,他的爸爸梅荣是他爷爷抱养的,也没改姓,是我们村唯一的杂姓。他奶奶是裁缝师傅,家底还较殷实,怎么会如此结果呢?</h3><h3> 我们这一辈子会遇见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在我们的生命里出现,又忽然地消失。<br></h3> <h3> 鹅卵石路下方,一幢两层楼,这是另一个小伙伴岳山的家。</h3><h3> “原来这儿有两间生产队的牛栏,养着两头健壮的黄牛,一头叫白面,一身油亮的黄毛,脸上一片白毛,犁地很卖力;另一头更高大,叫黑子,斗牛厉害了,什么牛遇上都避而远之,那年吃花草突然气涨而亡。”堂兄如数家珍。</h3><h3> 两头牛分别属于两个生产队,白面是岳山光棍大伯放养,而黑子是堂兄放养,那时我与岳山常常跟着他们骑在牛背上,不得了威风。</h3><h3> 岳山腰间别了一把砍柴刀,肩上扛着一捆毛竹,脖子上挂着一块黑色毛巾,光着上身一头汗水,卷着裤脚,脚上一双湿哒哒的解放鞋。我递上一支烟,他有点认不出来我了,“你是……?”</h3><h3> “猛哥,生疏了!”我怕他尴尬,连忙接上。</h3><h3> “也难怪,快三十年没见过面了。你在城里读书,我到广州做了四年小笼包。”岳山不好意思低着头说。</h3><h3> 其实我,怎么说呢?只是也怕遇上了尴尬,坐坐,聊会儿天,好象也没什么可聊的,找不到共同的话题。我们都是熟悉的陌生人,是每个人的过客,人生的很多错过,都是缘于没正眼看人家。</h3> <h3> 溪边坝上仅有一片长满草的平地。</h3><h3> “溪边坎上本来是渭福歪头家,他的两个儿子在下槽桥买了地基,建了联建房。老大雪海去了广州做小笼包,现在城里开早餐店;老二雪华在下槽桥开了一家饭店。”</h3><h3> 我回到那年六岁正月十五晚上,我打开门,那个一头松针一般密密的头发,遮住半个大头,早早与月亮一起候在门外的雪华,他挤进门,月光比他还快泻了一地。</h3><h3> “我们去大会堂,那儿有民兵在练打靶。”</h3><h3> 他急切地拉着我的手,我们朝大队的大会堂跑去。在那儿我们打了人生的第一枪,三八大盖后锉力很大,一屁股坐到地上,揉着疼痛的肩,引得民兵哥哥们笑得前翻后仰。</h3><h3> 我们来到下槽桥,雪华站在饭店门口迎接我们。雪华顶着一个贼亮的光头,弓着背,手里拿着烟。</h3><h3> 雪华几个家常菜烧得不错,味道挺正,有点家乡小时候的味道。</h3><h3> “小时候一碗咸菜也是津津有味,而今鱼肉也不香了。众口难调,客流量太少,开饭店也不好开。”雪华喝了一口饮料,因为下午要出门,只要以饮料代酒了。</h3><h3> “老房子怎么就拆了?”我问道。</h3><h3> “没人住了,自己倒的。现在你家也锁着,门前屋后都长满了草,椽子都烂了,要拆了重建吗?”</h3><h3> “不了,维修一下算了。爸妈都走了,留个念想,现在也不住,退休了再说。”</h3><span style="font-size: 17px;"> 虽然在城里有了一个窝,但是老屋锁着不住,留着不拆,不是为了那份不动产,更多的是留下</span><span style="font-size: 17px;">一份记忆。农村很多人都拆了,建了新的楼房,不断的换,而我不为所动。</span><h3> </h3> <h3> 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的人手机用两个,房子有好几套,朋友隔三岔五换,就连工作也是要做两份才能好好活下去。</h3><h3> 我们的生命里,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朋友的换血,因为工作,因为离开,因为恋爱,因为出差,甚至因为一次短暂的旅行,我们认识了太多太多的人,他们有些已经在记忆里消失,有些则会在午夜梦回时想起。
如今,我们或许都天各一方,生活得和周围的人没什么两样。可当初的豪言壮语犹在耳边,青春的梦想还未走远。而我们已人到中年,有太多无法改变的现实,最终淹没了我们荒诞而又亮丽的初衷。</h3><h3> </h3><h3></h3> <h3> 太阳已经西下到后头山那边去了。天可是还蛮亮挺蓝,衬着徐徐滚动的朵朵白云。四周林子里响起了阵阵蝉鸣。</h3><h3> 很多时候我们说触景生情,原本就是因为那里有你思念的人。<br></h3><h3><br></h3><span style="font-size: 17px;"></span> <h3> 故乡在我们的语境里,日益变成一个词,这个词可以是父亲、母亲,可以是一条路,一栋老屋,一条门槛,也可以是一颗糖,一碗咸菜。<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