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豆汤

逆行者

“孩子们绿豆汤好了，母亲高着嗓门跟广播一样，生怕落下哪个孩子”，冒着热气的绿豆汤成了孩子们弥足珍贵的饮品。曾几何时特别讨厌喝绿豆汤，苦苦的涩涩的，味甘不爽。大概源于小时候对于绿豆汤的酷爱吧，那份苦涩早已融进了我的骨髓里，为了充饥不失为一剂美味。兄弟姊妹争抢着，习惯了瓢碗相撞的蹦发，个子最矮的我却总是占尽风头，喝了最先的一碗还要哭着闹着多放些糖，每每得逞之后的炫耀，让姐姐，哥哥很是气愤。一个人可以战胜困难，可以忍受疼痛，却无法忍受饥饿。青葱班般的岁月里，大人们、小孩子总是为了一口饱饭而奔波着，贫瘠像干瘪的老头，有气无力的横亘不变，快乐的我却总能喝到充足的绿豆汤而沾沾自喜，那是一个时代的蹦发，这么多年让人回味。

绿豆长出来的时候，嫩嫩的绿苗勇敢的刺破厚实的黄土，二瓣蔫了吧唧的叶子皱缩在一起，豆壳胡乱的歪斜在一边，尽情享受着大地的萌动的一刹那，整个仲夏玩命的疯长。要是一场暴雨过后就彻底洗心革面，穿破了低矮的牢笼，亭亭玉立像出水芙蓉，招蜂引蝶，绿油油的豆杆像列队的士兵等待着首长的检阅。爱上这一片绿，那是能给人安慰的绿。生长是为了收获，挂满豆子的枝桠在微风里窃窃私语，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哪一幕不是精彩的角逐，爱着这个酷暑的季节，必将在煎熬中澎湃绽放。

那些年一不留神就像豆干一样蹿的老远，嘴角的泛青蜕变了稚嫩，黑色胡茬已经能够搁疼自己，曾经青涩般的绿色情怀侵蚀在墨绿墨绿的豆汁里，照出的影子却还是当年的青葱。圆圆的豆儿再也看不出年少时的沮丧，那些被岁月打磨的棱角已经化作了浓浓的彩墨，你看到了逝去青春的圆滑，你看到了写满沧桑年轮，你看到了内心世界的纯洁，因为它把那一抹绿涂在了天边，一抬眼你就能瞧见。那依旧沸腾的躯体，不断闪烁着，空气里弥漫着羞涩的豆香。

终于不再因为饥饿绞尽脑汁的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多少年了他们还能闻到我偷喝的豆汁味，而我却总是笑而不语，他们说我长大了，一个夏季一不留神从豆壳里溜了出来，这是一个透彻的蜕变。笑声淹没在弄堂里，孩子们喝绿豆汤了……，母亲还跟当年一样召唤着她的儿女，那声音多了些沧桑却又变得如此沉稳，我乐着睡着了，嘴角的胡茬倔强的扎在了滚圆滚圆豆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