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碗的浮沉

春桐斋

牛在静静地吃草，牛娃无聊，跑到河边的沙滩上玩沙子。

他想在沙滩上挖一口沙井，等水沉淀下来，就可以喝，这是他爸爸教的。

他用手在沙滩上挖起来，挖呀挖，他的手就碰到一个硬的东西，慢慢地挖下去，他从沙子里拉出了一个碗。

这个碗很普通，还缺了一个角，但碗上面刻的花纹很好看，牛娃本来想丢的，因为这些花纹就留下来。

爸爸说，外面捡的东西不干净，就把碗丢到院子里。牛娃把它洗干净了放在水井旁边，有空时候用它来浇浇花草。

这个碗在院子里陪伴着水井，过了两年。

春节后，牛娃的表哥秋风来串门，看到这个碗好看，用一袋糖从牛娃手里，换走了这个碗。

秋风把碗放到壁柜里，没事时拿来把玩一下，只觉得这个碗与众不同，又说不出它好在哪里。

女朋友吵着要买辆车，说出行不方便。秋风想起银行卡上的那个数字，心里充满了苦涩。

他一个人喝着闷酒，摆弄着那个碗，电话响了，是女朋友打来的，她又提起了买车的事。

女朋友上班的地方较偏僻，下了公交车，还得走一两公里，确实需要一辆车。

醉眼迷离中，他看到那个碗在发光。

对呀，这个碗说不定是个好碗，弄不好能换一辆车。

说干就干，秋风在网上找起了买家。

有人打电话给秋风，自称是艺术品交易中心的刘经理，可以帮秋风找到买家。明天就把碗带过来广州，找个专家鉴定一下碗的价值。

专家戴起来眼镜，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把碗看了个遍，然后摘下眼镜，很严肃地对秋风说，小伙子你发财了。

秋风紧张的问，很值钱吗？能不能值一万块？

专家说，这是元代的青花瓷碗，好东西，后面再加两个零。

一百万？

对，一百万。

秋风的眼睛都直了。

专家说，前几天恰好有个法国客人问我们有没有青花瓷碗，我们帮你介绍，卖给他，只收1%的手续费，怎么样年轻人？

秋风说，我所有的家当只有九千块。

专家说，没要紧，年轻人，我们有缘，九千就九千，我们帮你把这个碗卖定了。

走出艺术品交易中心，秋风很兴奋，忍不住在草地上翻了一个筋斗。买车，买再好的车，老子都有钱了。

隔着玻璃，刘经理看着翻筋斗的秋风，对专家说，你这个专家，又成功地忽悠到一个人了。

专家说，我虽然只是一个厨师，扮演起鉴定专家来，也蛮像的嘛！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月后，秋风接到刘经理的电话。刘经理说，这个碗送到法国后，法国人找他们的专家鉴定，是假的。

秋风说，你们不是说是真的吗？

刘经理说，国内外专家鉴定的方式方法不一样，所以结果会有差别。

秋风问，那怎么办呢？

刘经理说，为了你那个碗，我们花了不少钱，比如说飞机票住宿什么的，我们现在只能把碗还给你，钱就用完了。

拿着那个缺了口的碗，秋风欲哭无泪，原指望拿它来换部车，结果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

秋风呆坐在路边，拿着那个碗，喃喃自语，我的钱，我的钱。

一辆车悄然而至，停在秋风前面，司机摇下玻璃门，兄弟问个路，人民公园怎么走？

秋风拿着碗，不耐烦的指了指前面的方向。

等了一下，司机居然没走，还下了车。

他说，兄弟，你手里的那个碗，可以给我看看吗？

秋风头也不抬，把碗递给她。

那个人仔细地把碗看了个遍，问，兄弟，这个碗卖么？

秋风挥挥手，五万块，拿去。

那个人递过一叠钱，数一数，五万。

秋风接过钱，不用数，不用数，可以了。

那人上车，绝尘而去。

秋风掐一下大腿，疼，证明不是做梦。

某一天，秋风打开电视，看到正在进行文物拍卖，有个碗很眼熟，他仔细看时，正是自己缺了个口的那个青花碗，烧成灰烬也认得。

结果，那个碗拍出了二百万元人民币。（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