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北唢呐与传播浪潮(王祖文)

王祖文:散文作家民俗学者

<h1><font color="#ed2308"><b>  导读:陕北唢呐是中国精神之乐!中国气派之乐!中国雄风之乐!中国风格之乐!在中国当代历史进程的重大仪式上,陕北唢呐从来都是重头戏!</b></font></h1><h3><br></h3><h3><br></h3><h3><br></h3><h3><br></h3><h3><br></h3>陕北唢呐与传播浪潮<h3><br></h3><h3> 王祖文</h3><h3><br></h3><h3><br></h3><h3> 如果以100年为一个考察单元的话,陕北唢呐与现代传播浪潮之间的关系实在是一个有趣的深度话题。它们之间究竟有怎么样的内在姻缘关系,我们走进去就会有非常惊讶的发现。</h3><h3><br></h3><h3> </h3><h3> 提起陕北唢呐,米脂唢呐是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在建国前夕,米脂唢呐的名望以赵家、常家为重。其中有一个民间流传的故事也许能说明问题:</h3><h3> </h3><h3><br></h3> <h3> 米脂县东沟刘家峁大地主姜家办丧事,汇集了90余位吹手,雄霸县城的赵家乐班领奏,脱下鞋子反扣地上,向同行挑衅:“谁敢把爷爷的鞋翻过来?”17岁的常文清,初生牛犊不怕虎,上前一脚把鞋踢翻。拿起唢吶,吹响《一马三条箭》。曲牌数换,调门数替,技法数轮,山水数转,结果赵老汉力不从心,败下阵来,常文清从此名声远扬。这个故事传得很广,甚至传到今天京城音乐名家张振涛老师的笔下。</h3><h3><br></h3><h3>  </h3><h3> 如果说传说中的故事具有人为编造甚至杜撰的嫌疑,那么具体的史实则是铁板钉钉,谁也更改杜撰不了的。</h3><h3><br></h3><h3> </h3><h3> 1943年,刘志丹去世后,依照陕北地方的习俗,需要唢呐护送灵柩,回乡下葬。从延安府到志丹县,一路经幡,披麻哀哭,承担送葬仪式的便是常文清的唢呐乐班。他率领乐班,自始至终,一路相伴,吹打着《凤凤令》曲牌,也有说是《粉红莲》的,就是当今国葬大典用乐《哀乐》的音乐底本。</h3><h3><br></h3><h3><br></h3><h3> 常家后人也好,热爱陕北唢呐的各种人士也罢,这一吹不要紧,人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以后至少60年,只要哀乐响起,常家唢呐的知名度就提高一次。这种音乐一旦打上国家印记,上升到国家礼仪、国家层面后,常文清和唢呐就犹如李有源和《东方红》,那是任何一个唢呐手没有办法比的,没有任何能力和力量可比。这对常家唢呐而言,其广告效应不言而喻。常家唢呐意外获得了这样的殊荣,当然,他们的后人应该永远不会忘记一个特殊人物刘炽。 </h3><h3><br></h3><h3></h3><h3> 1942年,陕西籍作曲家刘炽路经米脂采风,认识了常文清,深为其技艺所折服,并记录了他后来为刘志丹送葬所用的这支曲牌。1956年,为电影《上甘岭》谱曲时,刘炽自然首先想到了这首曲子,并引用旋律作为悼念英雄的背景音乐,传遍全国。后来,这首为红色政权牺牲的英烈送行的哀乐转用于国葬大典,可以说,没有刘炽,就没有常家唢呐的地位,也就更没有陕北唢呐在中国音乐史上的独特地位。 </h3><h3><br></h3><h3></h3><h3> 常家唢呐的地位一旦奠定后,后面的风光更是让人赞叹,1990年,常文清之后常家吹手最杰出的传承人常文洲,代表陕西省参加了在北京举办的第十一届亚运会开幕式,常家唢呐之风光已经到了名副其实的世界瞩目的地步。常家唢呐之风光确实是前无古人,至于后面有无来者,笔者实在不敢贸然作妄言之论。 </h3><h3><br></h3><h3></h3><h3> 当常家唢呐很长时间内沉醉在来自不同形式的国家荣誉的喜悦中的时候,陕北的唢呐界也好,非唢呐界也罢,甚至到今天都没有完全想到第一次现代传播浪潮对陕北唢呐界的深刻影响。 </h3><h3></h3><h3><br></h3><h3> </h3><h3><br></h3> <h3>  提起第一次现代传播浪潮,我们无论如何应该记住一个人,他就是曾经担任过米脂县文化馆馆长的高万飞。据张振涛老师文章披露:是高万飞老师帮助策划一手托起了李岐山,李歧山与高万飞老师相熟,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成为被扶持对象。李歧山是米脂当时唯一由政府文化部门推举、音响公司录制磁带的吹手。20世纪90年代末,盒式磁带刚在乡村流行,高万飞决定为李歧山录制一盘盒带,他们两人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决定带来的几乎是名声方面的核裂变、核爆炸效应。</h3><h3><br></h3><h3>  </h3><h3> 用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前所长张振涛老师的话说:“传媒时代,磁带助推了一个人的当红与否。于是,一颗新星诞生了。转年之间,或者说一眨眼工夫,李歧山就成为大红大紫、受人崇敬的陕北唢呐艺术的代言人。”</h3><h3><br></h3><h3> </h3><h3> 李岐山靠磁带走红的路径非常独特而又自然,他的磁带卖到哪里,哪里就知道李岐山。一时之间,几乎周围的每一个村庄都响起了李岐山的唢呐声。这种靠现代传媒的传播力量来扩散自己的名声、扩大自己从艺的地盘,在当时谁都没有想到,谁也没有他实现得早、实现得好。</h3><h3><br></h3><h3> </h3><h3> 磁带传播的力量如神如魔,确实让人无法想象。今天,李岐山已经去世了,想来如果他活在人世的话也应该纳闷,这磁带的力量怎么就这么大呢?是的,磁带可以无数次的复制,一盘磁带可以听好长时间。这种魅力几乎犹如报纸电视台电台天天展示他的作品,是的,天天,如此密集的周期、如此海量的发行量,让新传媒横冲直撞地冲向了市场,冲入人们的耳房。</h3><h3><br></h3><h3> </h3><h3>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磁带革命已经将李岐山点化成大红大紫的人。直至今天,尽管依然有人未必服气,但是,磁带革命将李岐山的名气推向了陕北唢呐界的前排位置。</h3><h3><br></h3><h3> </h3><h3> 张振涛老师的经典评价值得我们深思:“常文洲就是在听到这盘磁带时,产生了被政府遗弃的感觉。一直受政府眷顾的‘宠儿’,突然成了科技的‘弃儿’!那一刻,他听到了来自内心绝望的呼叫。”</h3><h3><br></h3><h3> </h3><h3> “绝望”这个词是否用得的过分了些残忍了些没有感情了些呢?我们其实没有任何必要去深究。倒是与李岐山同时代另一位名家的话语反衬出太多唢呐同行几十年来的无奈:“李岐山是沾了文化馆的光。”其实,这个说法根本没有触到底。应该说,李岐山是最终沾了现代传媒载体磁带的光。我们可以想象,如果将当时灌制磁带的李岐山换成张岐山、高岐山,那又是一番什么景象呢?</h3><h3><br></h3><h3> </h3><h3> 如果说李岐山的成功成名是因为搭上了现代传媒“高铁”,那么另一场规模更大、影响更远、力度更空前的现代传播浪潮,不妨称为陕北唢呐界的第二次现代传播浪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了人间,来到了陕北大地,来到了黄土高原。</h3><h3><br></h3> <h3>  实事求是地说,这第二次现代传播浪潮中的网络竟然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地掌握在一些在社会上没有什么影响力的打工人手里,他们是农民,他们没有多少文化,他们中大多数人连大专文凭都没有。但身份、文凭不影响他们热爱陕北唢呐,不影响他们驾驭使用互联网。当我的鼠标对准他们在网络上发上去的视频播放数的那一刻,我惊得颤抖起来,那一刻的吃惊,让我的头脑甚至有些旋转,甚至有些发晕,甚至有些手足无措。</h3><h3><br></h3><h3>  </h3><h3> 请看看这些文化并不高的年轻人因为一种最朴素的爱好干出了令我们多么不可思议的奇迹啊!</h3><h3> </h3><h3> 马子杰(网名陕北唢呐情):在网上上传了695个视频,其中唢呐视频680个左右,播放数是2185.7万。</h3><h3> </h3><h3> 网名子冰雪:在网上上传唢呐视频242个,播放数597万。</h3><h3> </h3><h3> 赵候小(网名额子洲滴):在网上上传唢呐视频148个,播放数243.8万。</h3><h3> </h3><h3> 梁保富(网名龙的传人):在网上及公众号有唢呐视频101个,传播数51万。</h3><h3> </h3><h3> 他们上传的动机非常单纯:就是喜欢唢呐,喜欢唢呐主的花样、华丽调调,喜欢新潮。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他们随手上传的一个视频播放数可以达到这么高。</h3><h3> </h3><h3> 网络宣传是一方面,我们也不可忽视电视传播的作用,尤其是中~央电视台。中~央电视台对绥德唢呐名家汪世发老师的宣传功不可没。这种宣传对他获得陕北大地上少有的在世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荣誉有着重要的作用。</h3><h3> </h3><h3> 这种来自网络播放数的影响力、来自电视的覆盖力、传播面,已经长眠地下的李岐山是想不到、看不到了,当初名气播撒到京城的常文洲也不可能看到了。我们可以客观理性地说,在能进入陕北前10名甚至前20名、前30名的唢呐手之间,个人技艺的差距有天壤之别吗?其实未必有,吹唢呐犹如唱歌,一人一个唱法、一人一种风格、一人一种特色。非要排出个一二三四、甲乙丙丁,其权威性、其科学性、其准确性究竟有多少,这个恐怕不好一概而论。</h3><h3> </h3><h3> 如果一切简单以传播数字说话,那样就非常容易陷入过度的技术主义,这样的做法不可取。实事求是地说:作为第一次现代传播浪潮所涌出来的唢呐人物与作为第二次现代传播浪潮所涌出来的唢呐人物,其名气与实力完全可以划等号吗?这个显然是未必可行的。以网络而言,网络上的播放数犹如网络上的投票一样。能说明一定问题,但不能完全说明一切问题。更何况对那些没有上传唢呐视频者,就存在先天的不公平。而说不准在这些未上传的唢呐视频里,有技艺更高的人士也未可知呢!同时,唢呐的风格与流派多种多样,他们只是各自的一派,只是一种流派的代表,只是一种特点的擅长者。如果没有这样的理性认知,那对众多的其他唢呐名家不仅不公平,而且是一种来自外界的不讲理的伤害。</h3><h3> </h3><h3><br></h3> <h3>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他们确实是现代传播浪潮的最大受益者。他们不仅拥有了粉丝,而且拥有了连他们自己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名气。更重要的是,他们因这种来自现代传播浪潮的名气带来了市场,带来了所谓的他们梦寐以求的实惠,他们是最意外的甚至是最好的赢家。</h3><h3> </h3><h3><br></h3><h3> 如果说第一次现代传播浪潮的受益者李岐山靠的是代表官方的高万飞老师的扶持支持,那么,第二次现代传播浪潮的受益者高称平等人更多靠的是民间的陕北小后生们的帮助。他们不自觉的纯粹外行式的帮助与推动给人一个非常巨大的感叹:网络视频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几乎让外界再大的力量都遮挡不住。同时,中~央级电视媒体的传播之强大那更是世人皆知的事情。</h3><h3><br></h3><h3> </h3><h3> 回望百年来与陕北唢呐相关的这两次现代传播浪潮,我们有着太多的感叹和启示:现代媒介传播的力量之强大,大得让人无法想象,大得让人不可思议,大得让人不服不行,大得让人无论怎么感叹都不过分!这种作用具有不可替代性,对陕北大唢呐的发展、传播、传承无疑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而更大的意义与启示在于,这种形式的传播远远地超越了陕北大唢呐本身。</h3><h3> </h3><h3> 《榆林日报》2015.9.5</h3><h3> 第78篇</h3><h3><br></h3><h1><font color="#ed2308"><b>(说明:1.视频图片来自百度</b></font></h1><h3><font color="#ed2308"><b><br></b></font></h3><h1><font color="#ed2308"><b> 2.常文洲、李岐山吹奏视频在优酷不便找到,故用其他艺术家视频</b></font></h1><h1><font color="#ed2308"><b><br></b></font><font color="#ed2308"><b> 3. 现在已经进入了第四次传播浪潮,几乎所有的唢呐艺人现在都有了快手直播,他们自己就是现场直播的电视台,在这种传播方式面前,对陕北唢呐原有传播方式是一种颠覆性的变革。</b></font></h1><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