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在光头山脚四合村,当我们满含骄傲地说,我们要征服光头山时,被一妇人抢白:“叫我去爬光头山,不如让我讨三年口!”如果把她的话翻译得直接点就是——几爷子没得卵搓!照她这样计算,美美同志该讨六年口了。让她更想不通的是,我们将凌晨四点摸黑出发,爬上去看日出,估计在她看来,太阳每天都那怂样,出来晒死人,屁的个看头。其实,我能理解她,光头山确实没有她生活的必需品,她既没有工资,也没有周末,她无暇在意饱暖之后的那份空虚。
我们这群人,最大的63岁,最小的42岁,提起爬光头山一个个劲骨骨的,像中老年敢死队。我认为多少有点虚张声势。虽然光头山是城口的珠峰,但毕竟和珠峰的差距不是点八点儿。<br></h3> <h3>四合的月亮太小了,好像不足寻常的三分之一,估计是夜太浓稠,月亮在不停地陷进更深处,而我,正和它面对面远离,只不过,月亮越下陷越亮,我越陷越黑。我很坦然面对这种吞噬。<br></h3> <h3>摸黑两个小时,远山略有朝霞,并不壮观,只是表示表示。我没露出特别的惊喜,让我悄悄惊喜的是老梁恢复正常了,开始他一直说胸闷气喘,人要死了,好几次想打退堂鼓,要不是几个女士又是鼓励又是帮着分担包袱,估计后果比死还难看。在分担他的负担这个问题上,我是抱歉的,我不主动不拒绝。其实,不主动就是变相拒绝,年过六十的老文先已主动帮美女背了水壶,当时我还暗暗嗤之,现在主动帮老梁背包,我就只好嗤自己了。在这个不起眼的团队中我得到净化,出让杵路棍,把手电更多照给前后的人。<br></h3> <h3>第一缕阳光照在山头,鲜嫩而通透,所有的叶片都新生的、似乎刚刚舒展开,绿中带黄,一尘不染。我也跟着返老还童。
四小时后,我们基本登顶,一群中老年人张开翅挂儿,做出飞翔的姿态,这种对蓝天的向往是天生的,好高骛远也是天生的。在这么高的平台上,谁不想大鹏展翅?<br></h3> <h3>我是个比较现实的人,此时,我最想干的事就是吃!早餐是自己背上来的,一根嫩黄瓜,一个西红柿,一个馒头,一个鸡蛋,两个小蛋糕,一个纯牛奶。营养而原生态,可见组织者心细如发,实惠可口且无丢头。<br></h3> <h3>天空碧蓝如洗,安静而悠远。风起,天空依然沉静。这种博大而沉静让我膜拜,我必须摁住秋风,摁住心头动荡的浪花,此地如此柔软,没有坚硬的礁石,供我粉身碎骨。<br></h3> <h3>光头山的花显然不是为我开的,虽然她们美得让我心疼。我不来,她们照样开;我来,她们也绝不铺张一丁点的热情。椭圆叶花锚,这些如锚的紫色小花,比葵花籽还小。她们能锚住什么?锚住秋风与落日?锚住岁月与欲念?谁能在有机会企及蓝天时,还锚住翅膀?难怪她的花语说:“即使朝生夕死,依旧流芳百世。”<br></h3> <h3>银露梅零零星星,花朵与梅花无异,但枝叶一点不起眼,寻常灌木而已。银露梅的名字总能给人最美的遐想,比梨花带雨多几分矜持、多几分忧虑、多几分紧致、多几分痛人心扉的可人。像某个女诗人。<br></h3> <h3>龙胆是紫色的,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是否来源于龙胆的形状和颜色,与蛇胆相去甚远。古人的想象力超出我所能推测的范围。她的花语和我的感受不一样——静谧之忧,蓝紫独怜。好像和龙胆的豪气干云不在一个频道上。<br></h3> <h3>蝇子草的花朵像小号的百合,而叶却像松针。清瘦得皮包骨头,精气神却蛮好。光头山上所有的花都是收敛的,清瘦的,紧致的,柔韧的,表面上娇小可人,骨子里钢筋铁骨。唯有这样的性情,方能在长达半年的冰封雪压之下顽强地生长。悬崖边上的那棵松,高不足膝,筷子粗细,像个营养不良的黄毛丫头。可是,她并不年轻,估计也是几十上百年的高龄。
在这些花草面前,我已经没有爬上山顶的成就感,我崇拜这里的一草一木,可怜自己,我也没有资格在这样的高度生长。我彻彻底底地被光头山征服了。她教会了我缓慢、从容、内敛、坚韧、因地制宜。<br></h3> <h3>原想下山会容易得多,哪想到下山走了五个小时。主要是中途迷路了近两小时,丛林之中荆棘丛生,除了牲口留下毫无规律可循的脚印外,我们没办法推断路在何方。唯一的原则就是向下梭。我们确定,无论对错,15个人必须在一起,这肯定不是最正确的选择,但一定是所有人都愿意的选择。虽然上升不到同年同月同日死的程度,但每个人心头或多或少都有忧虑和恐惧。<br></h3> <h3>春芳同志脚不敢沾鞋,赤脚在林中行走。满地板栗刺,它可不怕光脚的。</h3> <h3>途中遇牛群,一个个金黄健硕,愣瞪鼓眼,充满野性。显然,没有人牵着它们的鼻子走,它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它们想和谁说话、说什么话都是自由的,它们想亲近谁、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可以自主选择,它们有了这些,不在乎有人为它提供房产、牛奶和面包。<br></h3> <h3>另外的一个惊喜是在两千米的海拔居然发现了蛇。那是一条处在青春期边缘的菜花蛇,它悠闲地盘踞在一颗小树上,用不屑的眼神看着我,估计是我刚刚说过,上了1500米,哪来的蛇?它龟儿专门打我的脸!我想拍下它,它龟儿扭头就梭进丛林,不让我取证。我佩服它这股子傲气,它应该有!
下山时,大腿和小腿早就不配合了,像孙公豹的脑壳,每一步都翻斗起。15个人残废了五六个。我最佩服的当然是梅梅和美美,还有年过六十的老文和老徐。他们,完好无损。
感谢这次一起徒步的所有驴友!没一一点到你们的名字并非故意,因为,你们也像光头山的花儿一样,紧致、内敛、柔韧。<br></h3> <h3>全体成员露个脸</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