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建初的自画自说

马建初

        小时候看女人，只看脸，脸好看，就美女了。后来慢慢长大，眼睛就渐渐放宽，延至胸，腰，屁股，腿脚。后来，多了步态，风姿，韵味，气质，由外到内了。
        我画风景，也经历了类似由局部到整体，由物质到精神的过程。以致到后来，忽略细节、忽略局部了，只关注天地间那个韵，那个气，那个因纠葛、交合而达致和谐的阴阳共生。山也罢，树也罢，农舍田畴也罢，大江大河也罢，就连天上的云雾霞光，都给揉进那恍惚的气韵中去。如此画来，自己似乎就进入了糊涂之境，身体就与自然共舞，元气灌身，进口和出口都畅达无碍，很通透，很舒服。
         沈从文说，他只崇拜朝气。这个和善而圆润的老头，眼光实在毒辣，一眼就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挑出来了。那是生命的元气啊。因为她，草木发芽了，花朵开放了，山清水秀，满世界都是笑。婴儿们的手舞足蹈，少女们充满弹性的投足，那些一阵阵没道理的笑声歌声，那些奔跑啊跳跃啊飞扬啊，让世界活起来的生动起来的，都是朝气啊！所以，我就画朝气，就画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所以，在我的笔下，什么东西都是生龙活虎的，活鲜鲜的，有一股股元气充盈。画着画着，自己的朝气居然也回笼了。哈哈哈！
         这个世界很大很大，什么玩意儿都有。你不能太贪，只能选其一二。我就选好看的，好听的，好吃的，让人愉悦舒服的东西。世界由阴阳两极构成，我就站在阳光下享受温暖。我没有忧国忧民的情怀，我只想拥抱生活和生命的真善美。
我当然也知道社会的人性的假丑恶，那是一种恒古不变的生态平衡，是不分国家民族的，我晃一眼就过去了，就像看展览看到不喜欢的作品一样。每当我看到这些不舒服的东西，我就马上背过身催促自己：走，看美女去，画画去！

一画一说

登山高山，俯瞰层层青黛与流动的云烟，感受生命如春花之灿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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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大巴山，清明的东梨村。云烟轻扬，天歌如斯。山花烂漫，天地澄澈。胸襟为之大开，欲揽这万象的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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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有云，山里有岚，有雾，有水光粼粼的冬水田，有泥腥味重的潤土，有因情热绽开的花朵，还有渗着热汗耕种的农人。天上地下，水汽氤氲滋养了众生，江山就如此多娇，像风情万种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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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山，东梨村。云遮雾绕，万般风骚。水光，波光，雾气，湿淋淋的，妙不可言。远看，近看，上看，下看，美韵绰约，怎么看都迷人。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还是西施本身就爱煞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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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山野。

新芽吐绿，梨花绽白，泥土泛红，门前屋后的杂树杂花也很温暖。山雀们求偶的歌唱带来了生命的气味。山坡里飘荡着芽的味道，花的味道，泥土湿漉漉的味道，植物们拔节生长绽放的味道。这就是春天的味道，就是荷尔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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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的时候，山里面处处都见到生命的欲望。

        整整一个冬天的沉寂和封禁，他们早就急不可耐了。受到春风的召唤，他们呼啦啦在各处涌动起来。芽从枝上涌出来，花从树上涌出来，团团簇簇的新绿从大山的胸膛里涌出来，一派活蹦乱跳的生命从大地上涌出来。大山里好热闹，这个世界多么欢腾。苍穹之下大地之上，生命的意志何其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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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回大地的苏醒。无处不在的撩人的清新。好喜欢阳光在树梢上的舞蹈，野地里恣意妄为的乱草。那田野里绽放的蓬勃的朝气，好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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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很轻。那些白的花，绿的叶，黄的芽，青黛的山林，肉红的泥土，连树干都稳不住了，都轻飘飘地搅和在一起，成了一片迷糊的活跃的彩色，在朗朗的春光里翩翩起舞，在彼此身心绵长的消融中，绽出灿烂的欢歌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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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毫不起眼的山沟，因为春天的绽放，顿时就有了情意绵绵的姿色。说她天然也罢，野性也罢，这种赤裸裸的生命的呈现，总让那些文明的美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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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太阳，蓬勃的山林，温暖的田野，安详的农舍……。母亲的怀抱，永远这么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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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山上的春天，一点也不放荡。

        冬日的荒率还历历在目，深眠的草木还睡眼惺忪，春天的颜色才羞羞答答地冒出了星星点点。偶尔有早醒的雀鸟一两声空寂的长鸣。

        但天上的云在动了，树的枝条也开始轻扬。有那性急的家伙，躲在树林中偷偷地放出了明艳的白花。那树上的鸟窝呢，有蛋了吗？有鸟了吗？什么时候才有小鸟从窝里飞出来，在天空里舞蹈呢？（于大竹河）

        大自然真的是百看不厌。那远离了人烟的野山野水，尤其让人耐看而入迷。他们的生命风度是天养的，是天空，太阳，风雨，冷暖，生成了他们各自的千姿百态。没有齐整的摆弄，生动极了，好看极了。不论春夏秋冬，都是那副精神抖擞的样子。只要在这山沟里呆上一会，你的精气神也就跟着提起来，张牙舞爪地想去做些什么生猛的事。（于万源大竹河）

北方的山壮阔而冷峻，很生硬，很男人，离人很远。这或许是雨水太少而鲜有阴润。南方的山就要亲切得多。他经常被云雨养着，既有风骨，又丰润，又温暖。常有少女般的小河在身边嬉笑，小鸟依人一样喳喳闹闹，山就有了活力与情意。山水相依，阴阳和鸣，暖男配靓女，这样的风景哪能不迷人！[憨笑][憨笑][憨笑]（于万源大竹河）

云雾罩来，山就恍惚了。远处的峰峦在迷糊中隐去，近处的山林就热乎乎地浮现了。因为刚过了雨，就有很润的体气在林子里漂游，就有了一些恍兮惚兮的感觉。在这混沌之中，我们却感受到了元气充沛的本真的生命。（于万源大竹河）

山因情而阳刚热烈，水因情而柔软润泽。山水依依，阴阳和谐。（于万源大竹河）

        人类总有点自以为是。从幼童到老年，总是不断折腾，不断地去招惹山山水水，说出些“人定胜天”的大话。等忙活到老大的岁数了，回过头看，山还是童年的山，水还是童年的水，越发郁郁葱葱五色斑斓，越发清亮明澈长流不息，美得让人自惭形秽和丧气至极，而那时的人却已萎缩变形得不忍直视。倒是山水们立在苍穹之下，就像如来佛端坐云间，笑微微地俯瞰蝼蚁般的短暂而渺小的人类庸庸碌碌好自张狂：孙猴子再厉害能跳出如来佛的掌心吗？……崇拜自然，敬畏自然，皈依自然，做到这步，这才算是活明白了。（于万源大竹河）

       人们常说，大巴山雄伟巍峨，波澜壮阔。在我看来，云雨之中的巴山，却是色、情并茂，风姿绰约……（于万源大竹河）

高山流水，生机勃勃。山不老，水长流。山是阳刚的男人，水是柔情的女人。山水相伴，阴阳交合，天荒地老，生命不息。（于万源大竹河）

在这隆冬的季节，我想着这样一处温暖的舒服的地方：一条彩色的山沟，一弯明澈的小河，彩林中一座石屋，石屋中柴火正旺的火垅坑，烟熏火燎之中一排排黑黢黢的老腊肉，锅里烧的是房前屋后的土鸡，罐子里炖的是老林的木竹笋和腊排骨……。旁边围坐着舒服的人聊着舒服的话题。舒服的日子温暖的时光，就在这山沟里缓缓地流淌……[憨笑][憨笑][憨笑]（于万源大竹河）

秋天的巴山很耐看。就像一个饱经沧桑的男人，有青葱的热情，有成熟的醇厚，有温情的柔软，有冷血的阳刚。既温润，又锋利，既热情，又冷峻。经历了无数个春夏秋冬，他什么色彩都有；经历了无数的悲喜苦寒，他什么东西都能包容。他胸中装着大千世界，裹着世间万象，就站在蓝天白云之下，微笑着向你展开了怀抱。……（于万源大竹河）

秋雨初歇，山色撩人。（于万源大竹河）

        大竹河的山沟沟很逗人喜欢。远处是雄壮的山，坚硬的岩壁；近处是晶亮的小溪，丰茂湿润的草木，温暖柔软的泥土。潺潺的溪水把阳刚与柔情混连起来，这里就满是生命快乐的歌吟。

        大巴山的春天总是美得特别。农舍老得沧桑斑驳，旁边的山花又开得纯洁明艳。那些少女一样烂漫的鲜花，簇拥着，依附着这些步履蹒跚、老态龙钟的男人，相亲相爱样子，此情此景，美得让人颤抖！（画于万源大竹河）

远看，大巴山雄浑壮阔，博大伟岸；近看，山地里乱草横披，良莠杂存。一个伟大的形象藏着这么些“猥琐”的玩意儿，怎么倒觉得亲切而生动。想想，也很美的。……那么，还在为一个崇拜的灿烂的形象被猛然间曝出的“肮脏”而撕心裂肺吗？（于万源大竹河）

        明明看得很清楚，却想要画得很糊涂；明明看得很透彻，却想要活得很糊涂。糊涂真的那么高大上吗?糊涂真的那么潇洒脱略吗？是啊，在光天化日之下，魂魄游离，恍兮惚兮，神游混沌……。[憨笑][憨笑][憨笑]

马建初，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教授，重庆科技学院人文艺术学院首任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