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中国古代文人有十雅:焚香,品茗,抚琴,读书,酌酒,寻幽,听雨,莳花,候月,对弈。古代文人与知识分子基本指同一类人。做为上世纪90年代初的大学毕业生,现在的中学教师身上早已被深深打上知识分子的烙印,于是乎有人想当然地善意地把我们归结为文人,我经常自嘲的说:我是一粗人做着一份斯文的工作。</h3><h3> 细细想来,我虽每日喝茶,但不能像陆生那样以茶明性修行清心,仅为解渴,算不上品茗。我虽饮酒,但不能像魏晋名士们那样于茂林修竹之间,袒胸露臂,醉意朦胧,洒笑山林,旷达萧散。</h3><h3> 但是自小不自觉地喜欢倾听雨声。夜眠听雨,一梦浮生。清代生活家张潮就说,春雨宜读书,夏雨宜弈棋,秋雨宜检藏,冬雨宜饮酒。常人眼中恼人的雨天,被他说得像一幅画。</h3><h3> 记忆深处清楚记得,30年前的一日,当时应该是在读高中,天阴沉沉的,四周的山峦被大雾笼罩。独自一人坐在老宅(几百年老宅在今年轰轰烈烈的拆老房运动中轰然倒塌)东头的老腊树下,天空飘着极细极细的雨,应该比牛毛还细,细到让你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但不一会,脸上会湿漉漉的,头发眉毛上有一层亮晶晶的细细的水滴。那时还没有电,更没有汽车,远处一老宅升起袅袅炊烟,一头老黄牛昂首远眺,当时心里在想什么已无从记起,但清楚记得四周及极其安静,雨丝从耳畔飘过的嘶嘶声是那样清晰,无比亲切,感觉世界是那么空灵,大自然是那么亲近,既不愿意雨忽然停下来,也不愿意有鸟鸣或狗吠打破难道的宁静。</h3><h3> 老宅住有十多户人家,基本每家每户关起来门来各自独立,开开门来又互相通联。山区雨水多,为了排水,老宅建有大大小小许多个天井,我家后边的一个天井有一米来深,下大雨时,天井里的水积满水,但再大的雨,积水从来没漫过天井。小时候有点宅,大雨天喜欢一个人独自坐在门槛上,痴痴地望着满池雨水,呆呆地听着屋檐水哗哗倾泻下来,尤其是暴雨接近尾声的时候,屋檐水嘀嗒嘀嗒一滴一滴地滴落,似有不舍,打在水面泛起一圈圈圆弧向四周扩散,前面一波还没消失,后面一波又起。傻乎乎地想过,要是水面够大,这一圈圈圆弧是多么漂亮!</h3><h3> 无数个夏日,曾在老宅大门口,看着烈日炎炎的天空顷刻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蚕豆大的雨滴瞬间呼啸而至,雨滴砸到瓦片上的啪啪声,砸到南瓜叶,玉米叶,山芋叶……上的哗哗声,狂风吹雨呼呼声,被暴雨淋湿躲避不急的村民们大呼小叫声,晾晒的衣物来不及收拾村妇们对老天的咒骂声交织在一起感觉比舞台上的交响乐来得更耐听,更接地气。</h3><h3> 工作以后,尤其是到县城以后,满眼都是钢筋水泥,再也没有傻傻听雨经历了。一直向往西溪湿地,今年有幸得以成行。曾经不止一次幻想,坐着摇橹船,左手江小白,右手江南茴香豆,船娘不紧不慢摇着橹,听着船桨轻轻拍打水面声,清风拂面,慢悠悠穿梭在西溪河叉中。这一天与朋友一起兴冲冲来到西溪,天不作美,刚进景区大门,倾盆大雨劈头盖脸宣泄而下。无奈地看着摇橹船在风雨中飘在水面一晃一晃地,似乎在对我说:这一切不是我的错。焦灼地在候船长廊上踱着步,忽然,一阵久违的声音不期而至,雨水砸到廊外竹叶上,发出阵阵嚓嚓深。怒吼的暴雨似乎要砸烂竹叶,一下,两下,三下……,任凭嚓嚓声越来越急促,但倔强的竹子不为所动。弯下腰,很快有立起。看着听着,听着看着,忍不住打开手上的相机。</h3><h3> 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雨天,只要不是那种破坏性大雨。</h3> <h3> 我在做梦:山间建一木屋,房小廊宽,临窗置一方几,几上一碟花生米,一杯瓶泡黄大茶,当然还有半壶土烧,没有无线信号,没有wifi,夏天手摇蒲扇,冬天脚踏火盆,有朋来三五成群,无朋自有家人,山间且听风吹雨,虚名薄利不关愁。</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