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忆父

静待花开

今天中元节，想起刚故去的父亲！

整理最后几天陪伴他的日记，以表达自己对父亲的缅怀和思念！

6.14
父亲的病情告急，间质性肺炎晚期，渐进性呼吸障碍，血氧正常值95至98，只因下床上个厕所，血氧值掉到30多，咳出血痰，情况非常危急。
紧急抢救，医生护士都来了，川流不息，进进出出，又是呼吸机又是强心针。
当时只有老姐一个人在，后来听她说起这些，都能感觉出她当时的紧张与担心。她还说，医生护士都在里面抢救，家属不让进。护士不停出来叫她，一会儿叫签字，一会儿又说不算，让赶紧给儿子打电话过来，儿子签字才行。一会儿又问，紧急抢救时能不能切喉管。她当时紧张又无措，只能不停给二哥和我还有若尘打电话。
紧急抢救过后，还好，借助呼吸机稳住了。但老父亲也因此躺在了他一直忌讳的重症监护室。病床上还挂了一条红色的病危带。
知道消息时刚好下午放学，赶紧就往襄阳中心医院赶，没想到的是老父亲的病这么快就加重了。只以为就是有点喘，老了而已，根本没想到会有生命危险。
间质性肺炎又名亚癌，比一般癌症更快更凶险。面对疾病太无知了，做儿女的也太不细心了。
见到我，父亲眼角泛出泪来。我轻轻的帮他擦试干净。曾经那么坚强，流血流汗也不肯流泪的父亲，像个孩子那样无助而委屈。他心里也许在说，我咋得了这个病，咋都这么严重了呢。。。姐姐说，心上人来了才流泪，我照看了一天都没流泪，还吼我呢。他这是看到你这个老幺撒娇呢。老姐这样说也许是想宽慰我，也许是想调节气氛。可是我的眼泪却刷刷刷的，不管不顾任性的流淌。我的老父亲，我一直赖以依靠的老父亲，咋就这样了呢？
二哥说，在告诉我之前已经通知了远在深圳的大哥。自从告诉老父亲，他的大儿子马上就回来看他的。就开始不停的问，他啥时候到呀。看到我后就又开始问，你问哈你大哥啥时候到呀，买的啥时候的票，坐啥车？看着连呼吸都困难，却还在坚持发问的老父亲，我连连说好好好，我知道了，一会儿出去就打电话，你先安静会儿别慌说了。
看我从外面进来，老父亲赶紧的问，你电话打了没，你大哥几点回来。二哥在旁轻轻的说，现在已经在车上了，明早就到了。听到这里，紧说了几声好好好，就不再吭声了，知道他是说不动了。但能感觉到他有那么点舒心，那么点期待。
因为要上班，在医院呆到晚上11点后，只好往回赶。

6.15
早晨5点多钟就醒了，等到7点多给二哥打电话问情况。他说老爹醒来见大哥还没回来，听说车坏在半道了，他硬要亲自给大哥打电话。电话里委屈的说，你咋还没回来啥，到底啥时候回来啥，我怕我都等不到你了。二哥说，他听到好心酸啊，忍不住的眼泪流。
原本商量好，等早晨大哥赶回来了，就和二哥把老爹转回来。我和老姐就在宜城等着，不再赶过去了。
听说大哥一时赶不回来，又听老爹这么心酸，还担心二哥一个人顾不过来，我跟老姐商量好，还是都过去照顾。顺便把老妈也带过去看看，一来安慰下老爹，二来即便会像医生说的有意外，见上最后一面将来也不会留下遗憾。
侄儿开车，二嫂也和我们一起去。等我们赶到医院，重症监护室还没到探视时间，只好坐在走廊上静静地等。
中午12点，探视时间到了，门才打开。我们一个一个分别进去探望，最后留下老妈一直陪着老爹到下午2点，让他们说点体己话。探视时间一过，又只能坐在门外，看着老妈不时的淌泪，怕她身体吃不消，就让侄儿和二嫂带着她先回家了。我和老姐留下来陪二哥一起照顾老爹。

6.16凌晨。坐在急救室门外，听见监护室内此起彼伏嘀嘀嘀仪器的叫声，我不忍睡去。隔一会儿就进去看看仪器上的血氧值，有没有达到95。二哥说达到90就不错了，我仍希望能达到95。希望老父亲能坚持到大哥回来，希望今天能顺利转院回家。
凌晨3点多，大哥赶了回来。老爹看到大哥回来，同大哥说了几句话，便说你回来了我就睡会儿。这些都是大哥出来后告诉我们的。原来老爹自从知道大哥要回来后，一天两夜一直不肯睡觉，就是怕睡着了再也醒不来，再也看不到大哥了。

6.16一大早联系好宜城中医院的救护车，过来接老爹，相关要注意的事项接洽好后，心稍稍落下。

从昨晚到今早，莫名的心跳加速，心里紧张不安。每听到监护器上忽的一声嘀嘀嘀的响，心里一紧。每听到老爹独有的咳嗽声响起，心里一紧。一想到回家的路上，老爹随时会有生命危险，心里更是一紧。

10:48车来了，我们一阵忙碌，这个抱，那个抬，这个拿氧气枕，那个提物品，而我始终盯着老爹的脸，观察他的状态，看会不会出现呼吸衰竭。还好，没出现担心的异常，将老爹安放好在救护车上后，我们出发回家。

车开的很快，颠簸的厉害，但老爹看起来还不错，呼吸比较安稳。只是偷看到他眼角泛泪，紧眨了几下眼睛后，悄悄把头扭到对面去了。知道他的情绪低落，也许他在担心路上可能就打不过去了吧。昨天就在很郑重的跟我交待后事，要是在医院走了就直接送殡仪馆，要是半道走了，就要送回家。听到心里酸酸的。

车上的氧气跟不上呼吸机的压力，怕他情绪激动，影响呼吸，影响血氧值，我没敢安慰他，就让他自己悄悄地静静地整理一下情绪吧。我也只敢默默的淌泪。

11:58赶回中医院，看着平静安稳的老爹，心里舒了一口气，终于顺利平安的转回来了。

下午回家洗澡睡了一觉，晚上来医院，看血氧值96.97，比在襄樊好多了。看老爹精神状态也挺好的，话多了，音量也大了。一边在说，等好点了回家也买个这样的呼吸机。一边又在告诫二孙子，做男人要有担当，要待媳妇儿好，回家要勤快，做事多思考。一直说到监视器血氧值下降到报警才被我制止。看来转回来还是要好些。

想来精神这么好，可能是盼望着的大儿子回来了；安心后又睡了几觉；想回宜城的想法如愿了；呼吸机的口罩大小更合适了。一切的一切都好起来吧！还有25天就是老爹生日了，但愿老爹能打过78岁。

耳边响起的老爹平稳而均匀的呼吸声竟然是那么的美妙！

6.17
昨晚2点，老爹先是喊冷，换厚棉被盖上。摸摸头，不太烧。过半小时再摸，好像有点热。用体温计一查38.2，护士让喝点退烧药。
早晨5点，大哥说不睡了，让我回去睡会儿。这时大爹正出汗，衣服被子都湿了。我看看老妈捡的衣服都比较厚，不合适换，还需要另拿。我就先回去找出童童的一件睡衣和衬衫，又跑回南垴拿递须刀。然后把老妈也接到医院陪老爹，这才回去睡觉。
酣睡到中午12点才醒来，看微信中老付发的圈圈"没有父亲的父亲节，才知道今天是父亲节。
想到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才发现以前从没陪父亲过过父亲节。今年是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明年，或许我也要开始过没有父亲的父亲节。伤感的泪水澿然而下。
晚上来到医院，听大哥说父亲白天精神很好，几个表姐来看他很开心，我心里也很安慰。又或许母亲在这儿陪他也是一种鼓励吧。
有点晚了，我把母亲送回安垴。返回医院时，父亲又在发烧，塞一颗药后正在出汗。这几天反反复复，又发烧又咳血。网上说，发烧咳血都不是好兆头，医生也说情况不妙。
听见监视器上不时传来的滴滴滴的报警声，心里很是烦燥。难道，难道父亲的生命真的留不住了？明年我也真将过没有父亲的父亲节吗？
夜已深了，我没有一丝睡意。紧紧的盯着监视器上的数字，还有病床上的父亲，深怕会有意外发生。
陪他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我一定要珍惜。

6.18
凌晨1点多，老爹出了很多汗，查体温降下来了，36.8。又过了半小时再查36,这体温也太低了。想到前年老爹做直肠手术，也是发烧，要么38.39，要么35，就没中间温度。这次不会又出现上次的情况吧。或许是没夹好呢，再查一次，多夹一会儿。最后还好是36.4。
但老爹的背后全汗湿了，下面的被子湿的都能拎出水来，这些都是药物降温的效果。看来必须要给老爹擦擦换下衣服。
我轻轻拍醒了大哥，扶起老爹。端来热水快速擦洗，又从护士站找来床单重叠几次后垫在下边，这时血氧值已降到50多了。手忙脚乱的把衣服穿好，老爹已喘的不行了，直叫不弄了。赶紧把老爹放平躺下，血氧值一直不升。护士听到动静也赶过来了，见指标不升又调试了下仪器，一直等缓缓升到70多才离开。这时我们的心才放下，大哥说，下次还是不要随便动他了。
现在的老爹太虚弱了，我的心戚戚慌慌的。

晚上来医院，听大哥说，老爹一天的精神都挺好，各项指标都很稳定，下地上厕所时比前两天还好，喘的不那么狠了。可能老爹也适应了不使劲用力的感觉。
但愿今晚不发烧，就更好了！
叫大哥先睡下后，我静静地看着监视器，血氧值竟升到90多。监视器上的警报声也不再乱叫了，瓶子里的蒸馏水欢快得咕咕的叫着，我的心平静安好。
期盼今夜一直这样下去。

6.19
下午放学开完会后，我来到医院。二哥和老妈还有老姐都在医院。

老爹正发烧，见我来了，睁眼看看，软软地问我，外面天亮还是天黑呀？听见我说，外边还亮着呢，不设防地听他来了一句：我今天看来是打不过去了。。。

听到他的话，我又惊又急，赶紧岔开连忙安慰他，别瞎想，会好的！我知道我的安慰苍白而无力！

老爹一直很清醒，从上呼吸机开始发烧起，就已经意识到自己不行了。

每次咳血自己偷偷瞧一眼赶紧用纸包好，生怕我们看见，每次等他扔到垃圾桶我再偷偷拣起来扒开看。

大哥说，老爹今天连续大便了八次，早晨开始不好好吃饭了，强勉吃了几口，精神也有点怏。

前几天每顿还能吃一个馒头，喝一碗汤。可晚上老爹坚持一口不吃了，可不吃怎有精神呢？我想晚一点可能会想吃一点吧，九点多在外面冲了一碗鸡蛋花，买了几块华芙饼。好说歹说，也只喝了几口，勉强喂了一小块华芙饼就喘的躺下了。

看到虚弱的老爹，我和大哥对视一眼，都预感到不妙。

给老爹擦擦汗后，他开始闭眼休息。叫大哥也赶紧躺下后，我紧紧的盯着监视器，不敢打盹，生怕会有意外。

6.20

就这样坚持到凌晨四点，老爹说又想大便，我叫醒了大哥。

等到把老爹侍候好后，大哥去倒便盆，这时心跳120多次，血氧40多，老爹难受的告诉我说：我不行了，好难受啊。我在旁边一边帮他擦泪一边安慰他，“一会儿就会好的。”

大哥进来也劝说他，“没事的，坚持，争取打过生日”。“儿子，别留我了。”从不扇情的老父亲最后叫了大哥一声儿子。

不一会儿，老爹口吐白沫，便叫不应了。监视器上的血氧值为0，拿起手指检查指夹是不是没带好，手已冰凉了。

护士过来检查，说已没有呼吸了。赶紧叫来医生抢救，最后还是抢救无效。

凌晨5时10分，老父亲过世了。

愿老父亲在天国一切安好！

愿活着的我们，珍惜当下，善待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