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北方--漠河

雁南飞

　　早晨7点半到达漠河，气温10度左右，秋天的凉意成功唤醒了我全身的鸡皮疙瘩。

　　大兴安岭，自小学课本上看到，就心生向往。时隔数年，终于如愿踏上了这片心心念念的土地。

　　第一站是九曲十八弯，看茫茫林海绵延至天边，那久违的感动又涌上心头。

游历在大街和楼房，心中是骏马和猎场。（from 牧马城市）

　　延伸向丛林深处的铁路，尽头是1200公里外的哈尔滨。

　　森林深暗寂静，葱茏碧绿间，不远处的白桦树林已染了些泛黄的秋色。

　　转眼到湿地自然保护区，正是在观景台看到的那片白桦林。

下图左上角的建筑便是先前的观景台。

　　全程木栈道穿过湿地，落叶已知秋。

　　白桦树用灰白和黄绿颜色深入蓝天，在其下方，灌木们安静地努力生长。

　　此处的几株树怎么看都有优雅气质，低调又含蓄地伫立在白桦林边缘。

　　清风拂过，吹皱了水面；有鸟飞过，叫声空灵，打破了寂静。

　　有水的地方，便会有野花，星星点点。

小溪流水潺潺，野花生香，蜂飞蝶舞，再有一座小木屋，如此便是我的桃花源了。

　　有树林的地方，就会有野果。

光叶樱桃，长相甜美，可食用，口感干涩。

　　稠里子，可食用野果之一。

　　这个长着小喇叭的红果子，直到离开，也不得其名。

　　继续向北，来到图强镇额木尔河大桥，该桥被当地人称作63大桥，原因简单明了，它建于1963年。

我们经过时，一位当地人正在垂钓，一杆子甩下去，一串6、7条小鱼便上来了，我为这样的技艺拍手叫好！

  当地人吃这种冷水鱼都是油炸，我提出想要摸一下小鱼，主人竟欣然同意。鱼身滑且冰凉，深黑色带点儿黄，没有鳞，最长不过10厘米。

当我触摸到它身体的那一刻，不禁心生怜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过了63大桥，很快到最北林场--二十八驿站林场。慈禧太后当年到胭脂沟经过此地，是沿途第二十八个驿站，因此得名。

　　龙江第一湾，拾阶而上，行至半山，尚未看到俄属金环岛全貌，透过松树看江水，画风秀美清新。

　　此处的松树还有新绿，真真切切地停留在夏天。

　　横在路中间的一株白桦树，这便是“横生枝节”的图解了吧。

　　无风水面琉璃滑，不觉时光移。

　　登上最高处，360度无死角美景尽收眼底，整个人都豁然开朗了似的。

（试了多次，都未能拍出一张满意的全景照片，算是遗憾了。）

借图，一睹金环岛全貌。⬇️

　　俯瞰这一程山水，那一刻的感触，只能用冯唐的诗来形容：春水初生， 春林初盛 ，春风十里，不如你。

　　阿木尔河边的中国最北点，东经123度15分30，北纬53度33分42，海拔287米。

　　最北点在祖国版图上的位置。

　　色彩绚丽的野花尽情绽放，它们盛开，蝴蝶自来。

　　（这些年每趟行程，都会有意想不到的小插曲发生。这趟旅程的插曲就发生在此处：可能不小心按到了手机的哪个键，屏幕和照片全部变成灰黑色，调试了半天包括关机重启都未能恢复，偏偏那一路移动4G又几乎没有信号。有用电信网络的同伴要去界河边，洗手的时候手机突然有了信号，赶紧帮我寻求度娘帮助，虽未得到标准答案，但我从中得到启发，折腾几分钟后，终于恢复成彩色画面！）

　　思索湖边做思索状，其实是走得累了，趁机歇一歇。

　　奔赴当晚的住宿地北红村，沿途依旧是蓝天白云，茫茫林海，那种景致只有亲身体验过，才能感受到它带来的轻松和愉悦。

下午4点的太阳已经褪去了热度，一场大雨突然而至，我说，我们会看到彩虹吧。话音刚落，司机尹师傅挥手示意我看天空，一道彩虹正绽放在白桦林上空，车一停下，我便兴奋地冲到路边，赏天际彩虹卧清深。

　　北紅村口有一段泥泞小路，小路尽头有塊石頭，標示著村名。

　　进村后，往前行进500米左右，便是我们当晚入住的客栈--大草甸子。

老板是一對中年夫妻，據說他家生意很好，當晚客滿。

（北紅村沒有專門的餐廳，住哪家就在哪家用餐，一般也不請廚師，老闆親自上陣。当晚的晚餐我们点了蕨菜炒肉、土豆野菌燒雞、蒸南瓜等，蔬菜都是就地取材，所以很鲜，贵也贵得有道理，还有人家也是明码标价。PS:照片拍摄于次日清晨，雾色深沉中的大草甸子招牌。）

　　村子只有一條主干道，全长不足一公里。

　　主路兩側均統一打造木質門臉，當地政府根據各戶接待水平、衛生條件等因素，划定等級，并貼牌「家庭旅館」，其上標注二星或三星。

　　其间也有一些未做经营用途、村民自住的房子，一式的土墙木板屋頂，房前木栅栏围绕，紅紅的山丁子掛在枝头，芍藥簇擁著爭艷，向日葵的花瓣已謝幕，沉沉地垂着头酝酿果实。花和房子之間是綠油油的菜地，面積不大，蔥、蒜、青菜都愉快地生長著。

路過一處院落，几位老鄉正在一边唠嗑一边剝蔥，葱香和家鄉的味道如出一轍，瞬間便有了亲切的感覺，彷彿我翻山越岭數千公里，只是來到了鄰居家串門。

旅行的意义之一，便是可以触摸到淳朴的乡情。

　　

　　小教堂，村子里最高、最漂亮的建筑。

　　一条大狗慵懒地躺在去往哨所的路邊，有人走近，也不曾抬頭或挪窩，大概它只想安靜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享受太阳余晖，其他的人或事物与己无关。

　　村子的盡頭是最北的哨所，有兩名解放軍战士在巡逻，約200米外是他們的生活區--一個普通的小院落，門口飄著鮮艷的五星紅旗。我从心底向這些驻扎在最北、最冷小村子里的水兵们致敬！

　　哨所旁种着一小片药菊，是村里一户贫困户的产业扶贫项目。

　　木质观景台属私人修建，是收费的，不过此处较为便宜，10人一次，扫码支付。

可能因建成不久，周围还是泥土路面，雨后颇为泥泞。观景台上的蚊子也是元气满满，我专注拍照时被它们偷袭，此后数日都余痒未消，直到旅程结束，我带着几个“红包”回家。

　　观景台上可以一览整个北红村，小村安静地依偎在黑龙江畔，如果不是地理位置上的最北村庄，它可能会更静谧且不为人知。

　　绿色的是大豆和高粱，黄色的是已经收割的麦田。

（为了看清地里的庄稼，拍照时我调高了亮度，却让天空的颜色有些失真了。）

　　界河对面的俄罗斯山林。

　　夕阳下的北红村，没有车水马龙、游人如织，不似内地古村古镇那般喧嚣繁华、活色生香，来这里的人，似乎都只为感受最原生态的生活。

　　斜照江天一抹红。

　　入夜，蓝色夜空下，跨越3000多公里，放松地躺在最北的炕上，周遭宁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窗台下主人的狗偶尔轻吠一声，提醒我--这是异乡的夜，北纬53度33的夜！

　　凌晨四点，裹上最厚的外套去江边看日出，雾气笼罩整条江，寒意席卷整个我。

　　失望返回驻地途中，捕获一支奇高的蒲公英，挺拔地生长于一丛车前草间。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新一天，继续行进在浩瀚的大兴安岭林区，在神龙湾景区又见一片美丽的白桦林，少了灌木丛，更像是童话世界，我们不管什么年纪，此时都快乐地像个孩子！

　　嘿，大树！上面的空气是361度新鲜吧？

　　到驯鹿园先造访的是狍子。它们很符合人类时下的审美标准：有着细长颈部及大眼睛，当然还有大耳朵！

　　狍子后肢略长于前肢，尾短，雄狍有角，雌狍无角，雄性长角只分三个叉。

狍身草黄色，度娘说尾根下有白毛，它们慵懒地、傻乎乎地躺在“卧室”靠里边的一侧，没给我机会看清楚尾巴（即使我放大了镜头拍摄）。

　　鄂温克族人的“传统民居”--撮罗子。

　　初见圣诞老人专用坐骑，我被它血淋淋的角和这个眼神吓着了，不敢靠近半步，更不敢伸手触摸。

（时值8月，正是雄鹿鹿茸剥落的时候。）

　　 雄性和雌性驯鹿头上都长角，这也是驯鹿区别于其它鹿种的显著特点之一。长角分枝繁复，有时超过30叉，蹄子宽大，悬蹄发达，速度极快，尾巴极短。
驯鹿是素食主义者，主要食物是浅黄色的、像苔藓一样的石蕊。
这头驯鹿的角已经被割掉很久了，截面已经变黑。不敢去想象割鹿角的场景，只期待它尽快长出新角。

　　饲养员说，驯鹿其实是很温柔的动物，不会攻击人，看下图想出走新世界的两位，眼神分明是清澈明亮的。

　　在中国，驯鹿只见于大兴安岭东北部林区，在这里，它们不拉圣诞老人的雪橇，而是鄂温克族人的交通工具。

遗憾的是已经不会有野生驯鹿了，在北方广阔的森林中，再也不会响起鄂温克人召唤驯鹿时敲响桦皮桶的声音。

北极村找北

　　北极村，更准确的描述应该是最北的商业化村庄。开发较早，所以配套设施一应俱全，景观设计也有水准。

（历史沿革：此处原名漠河村，在1860年(清咸丰十年)开始有人居住，1866年发展为通往胭脂沟的江上驿站，1914年(民国三年)为设治局公署驻地，1917年由设治局改升为二等县城所在地。1947年解放后并入呼玛，1981年漠河重新建县后选西林吉镇为县址，漠河村为今漠河乡政府所在地。）

景区内很多工作人员都穿着薄羽绒服，坐观光车时，我是感受到初冬寒意的，冻得直打哆嗦，后悔没从行李箱中取出冲锋衣。

　　这里做展示的撮罗子可就高大帅气多了，相比于真实的鄂温克人原始居住的环境，无异于摩天大楼与贫民窟。

　　广场上夜里会有篝火晚会，就在巨型撮罗子前面。

　　这里的水总是那么清澈透明，随手一拍，都是可人的。

　　小湖边的酒吧，好像已经人去楼空了，这么冷的地方，夜生活真的只适合围着篝火跳跳舞。

　　湖边的教堂，全木结构，弥补了我在哈尔滨未看到维修中的索菲亚教堂的部分遗憾。

　　下图为金鸡之冠主题雕塑。

以玺为创作元素，上端采用了中华民族精神图腾龙的造型，代表了中华大地，象征着天佑我中华国运昌盛；四面使用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神兽纹饰，威震四方，代表了人民赋予的权力至高无上；玺文为阴刻篆体金鸡之冠，与基础部分朱红色玺文相辉映，意喻此地为中国维度最高点，是名副其实的金鸡之冠。

　　都说到北极村最大的乐趣就是找北，于我，却只想到最北邮局寄明信片。为行者无疆，留个念想；也为体验从前慢，鸿雁传书的遥远期待。

　　这样的“北”字，在北极村还有很多很多，我并未刻意去找，它们自个儿蹦出来，就心不在焉地拍一张。

　　最喜欢这张，抢在游客走开的那一秒拍下的。

　　在最北邮局买下明信片，到准备午餐的农家小院去写地址。主人家的小院落干净整洁，格桑花开得热闹，辣椒、茄子浅笑嫣然地垂在枝头，豆角藏在叶片背后。后来的餐桌上，地三鲜、炸小冷水鱼、蒸南瓜等菜肴，都来自门前的园子，主人的厨艺，将食物的情绪一一恰到好处地翻译。

院落一角用木头撑出一处长廊，廊下放着一张长长的木桌，配着长条板凳，全是手工制作的模样。

我就坐在北方的天空下，写下那些对自己、亲人、好友想说的话，想象着以我的指纹接你指纹的温暖，收到的人，能体会到我彼时心头泛起的暖意吗？

空气中弥漫着自由的气息，恍惚中，好像回到了年少时，与同事、锡伯族姑娘小佟在察布查尔乡间小院的场景。

蜿蜒的旧时光，随岁月流淌，总有人或物，成为我们心底的远方。

　　北极村哨所，每年春晚，都可以看到来自这里的祝福。现在这里已不允许停车拍照，借用司机的照片，留作纪念。

　　北斗七星桩--福、业、智、财、爱、禄、康、寿。

　　它们几位在一旁默默守护着北斗七星桩，是银河卫士💂‍♀️吧。

　　我们这一生，不断选择、不停告别，都只为一心向爱、向自由。我们都有自己的世界，不希望被轻易打破，能够进入你世界的人、事、物，你不希望且他们也不会轻易离开。

所以，Love！爱简单，爱自由，爱这世间值得珍惜的一切！

　　最北一家，房子漂亮，种的金瓜、西葫芦长势喜人，突然而至的大雨阻止了我的拍摄。

　　码头乘快艇“泛舟”黑龙江，再次领略界河两岸风光。

　　塔状白色建筑即为北极村的观光塔，私人修建，塔高53米，收费标准是68元。

　　江畔的俄罗斯村庄。船长说，他们经常和俄方村民交换货物，相处很友好，没有什么比和平更让两岸邻居们感到幸福的吧。

　　俄方村庄上空，有一道彩虹高悬，美则美矣，天色阴暗了些。

　　北极村这一侧，天气晴好。沿江的房子太倾向于俄式风格，若不是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会觉得两边都是异国村庄。

很赞同俄方的自我，绝不盲从效仿邻国风格，骄傲地坚持做自己。

　　游江归来，对岸的乌云飘到了北极村的玄武广场。像笼子一样的白色建筑，是正在修建的电影院，一年以后，看一场最北的电影，会成为又一个新的找北节目吧。

　　村口“北极村”标志处拍照留念，应该是保留节目，大约排了十分钟队，才轮到我们，北极村，我们来过，就这样！😄

倒是喜欢这一刻的太阳，明媚灿烂。

　　离开北极村，回首来时路。

　　这些一百多年的老松树，并没有正常状态下那么粗壮。我不禁感叹，在大兴安岭这样的极寒地带，一棵树的长成，需要经历怎样的磨砺！

　　松苑公园的松树是幸运的，因为免于遭受30年前的那场火灾；也不必像内地的大树，胸前得挂着“古树名木”的牌子以防盗伐。在此处，所有大树皆能放心颐养天年，继续向上生长，直入云霄。

　　我也是幸运的，能遇见这个季节的北方，用心感受到兴安岭的味道。

　　漠河的几日，完美体验了风雨之后见彩虹，双轨、单拱桥轮番上阵，正是鸟鸣兴安岭，人行彩虹外。

　　在大兴安岭的每一刻，即使日头高照、细雨飘洒，我也不舍得戴墨镜或撑伞，因为不愿错过每一处的绿色和纯净，想要身体和灵魂都尽情享受每一个瞬间。

　　漠河陪伴我们的大伟自由行司机尹师傅，体重210斤的80后，标准的东北大汉，其实人家不粗犷，也很会活跃气氛。行程结束他开玩笑要现场点评，我笑称：除了胖点儿，没别的毛病！

　　雨后的漠河县城，空气清新宜人，就像可亲的邻家小妹，给人安稳踏实的感觉。

　　漫天流云增松翠，暮色斜阳映山红。

　　火车开动之前，我独自走出车站，与漠河、与大兴安岭道别。

　　  行走于大兴安岭林区的短暂时光，惬意悠然，像是漂浮在现实之外的乌托邦，没有拘束，没有模式，似乎就是人们常说的“向往的生活”。

　 曾看到过一句话：在无垠的时间荒野里，我们都是各自前行的孩子，风霜在脸、刀剑在心。
  也许余生，我不会再踏上这片土地，但阅尽千帆，我路过的风景，经历过的美好，却足以将往后的岁月温暖。

这一程，游履行摄无罅隙，云自无心水自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