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乡掠影（三）

孙晓晖

　　按行程，今天上午游览冬宫，下午去涅瓦大街自由行。真没劲，这两个我十分心仪的景点，两个半天怎么够啊。

　　冬宫广场又称胜利广场。在中央竖立的那根高高的纪念柱旁绕行，那栩栩如生的人物雕塑让我想起了托尔斯泰的长篇小说《战争与和平》，1813年发生的俄法战争，虽然以拿破仑落败而告终，但库图佐夫元帅率领的俄罗斯联军也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战争场面十分惨烈，小说里有生动的描述。亚历山大一世作为胜利者，修建了这个广场，广场边的凯旋门有点小。不知为什么，外观冬宫，这座俄国沙皇的皇宫让我有点失望。据说它的建筑风格属于新古典主义，这种建筑风格讲究秩序、比例、克制、得体。它同俄罗斯各地许多巴洛克风格建筑的那种自由奔放、富于变化、追求动态、富丽堂皇比起来的确是“秩序、克制”了许多，但整个建筑那规规整整的长方形外观，怎么看都有点平淡无奇。但是，当我们排着队过了安检，踏上那高高的台阶进入冬宫时，顿时感到有一种强烈的对历史的崇敬之情包裹了我，100年前的10月，随着阿芙乐尔巡洋舰的那声炮响，由工人、士兵、海员组成的赤卫队员冲开了铁门，就是踏着这台阶潮水般地冲进了冬宫，向“二月革命”中成立的临时政府中以斯托雷平为首的那些阁员们宣布：你们的工作从现在起，直到永远，停止了。（引自电影《列宁在十月》）此后没过多久，夺取了政权的苏维埃宣布将这座宫殿交还给人民，在此建立博物馆，令人称奇的是博物馆名称居然沿用叶卡捷琳娜二世她那个私人收藏馆的命字“埃尔米塔什”（俄文意为“隐宫”）并且一直用到今天。而苏维埃新政府办公，则去了斯莫尔尼宫，（我原先一直以为斯莫尔尼宫就是冬宫呢，这次才知斯莫尔尼宫本是彼得大帝妹妹的寝宫。）

　　在悬挂着历代沙皇巨幅画像的走廊上，我刻意寻找沙皇亚历山大二世的肖像，因为在他不长的在位时间里有两件事情依然让现代人所感动，一是他力排众议，废除了在俄罗斯延续了上千年的农奴制度。二是他的悲壮的遇刺经过。早在他继位之前的亚历山大一世统治的1825年12月，圣彼得堡爆发了著名的“十二月党人”起义，而起义者的诉求之一就是要求废除落后的农奴制度。可是起义遭到了残酷的镇压，许多从贵族阵营分化出来的进步知识分子遭流放，但是资产阶级的那一整套进步的理念在封建主义的俄国发生了深刻的影响。到了亚历山大二世执政后，他应顺民意毅然颁布了废除农奴诏书。并效仿英国开始了君主立宪的准备工作。他的这一系列改革举措，损害了封建主义势力的那些贵族大领主、大庄园主的利益，他们遂对他动了杀机。从1866年到1880年，他至少经历了5次未遂暗杀，1881年3月1日亚历山大二世乘着马车准备去到元老院签署有关君主立宪的文书，行至半道刺客扔出的第一枚炸弹在他的马车旁炸响，可受伤的只是他的一名卫兵与车夫，皇帝本人毫发未损，此时他完全可以逃脱，可是他不顾卫兵的劝说，执意下车去查看那个年轻卫兵的伤情，当他蹲下去想扶起卫兵时，第二颗炸弹在他的脚下炸响了，他的两条腿被炸断，回到宫中没几天这位壮志未酬的开明君主就带着深深的遗憾去世了。我的遗憾是，由于我不识俄文，又没有人可以求教，故而，在众多的沙皇肖像中，我根本无法辩认哪一幅是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其实，何止这一点，在冬宫，不，在埃尔米塔什博物馆，有许多珍贵的历史文物，精美的艺术品，我不认识它，它也不认识我，就这么茫然地擦肩而过，真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初已茫然。”啊。

当我随着人流进入冬宫之后，简直像进入了一个梦幻般的世界。那宫殿、那走廊、那穹顶装饰的精美让我找不到恰当的词来形容它。那些珍贵的陈列品在无尽的世事沧桑之后，那皇家气韵依然张扬得一览无余，那高高在上的御座仍有种皇家的神韵与庄严。据说圣彼得堡多雨，可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从精美的窗棂间斜射而入，宽敞的皇家殿堂更加富丽堂皇。置身于这异国皇朝的心脏之地，耳畔充斥着异乡的隔世呓语，那是逝去皇朝的王公大臣的幽灵在窃窃私语：“哪来的这么多黄皮肤、黑头发？”安放在雕饰精美的厅廊、宫殿上的那些文物、艺术品都像通了灵性似的一一羽化了，我无法端详那些迷人的细节，只能跟着人流傻傻的前行，人置身于这般境地，一点矫情都没有了。

　　走出埃尔米塔什博物馆，我意犹未尽的再一次回望历代沙皇居住的这座宫殿，刚才觉得它平淡无奇的感觉消失了，馆中那270多万件文物，其中1万多件名画里边不乏达芬奇、拉斐尔、伦勃朗、莫奈、凡高以及许多俄罗斯著名画家的珍品。这里的所有珍藏，在卓绝的历史背后，是一代又一代俄罗斯人为世界历史文化奉献的精华，它的珍贵大气、它的精美绝伦至今仍吸引着世界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