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道生 ——杜道生老师五周年祭

平羌老克

<h3>  <font color="#167efb"><b>老师一生醉心学术,钟爱汉字; 老师一生淡泊名利、谦逊低调; 老师一生虑道忧统、安贫乐道。 老师一生从教、桃李天下、功在社稷。川师大五十周年庆典,他撰联曰:“东风鼓太和感他乳翠胎红巴蜀桃李齐灼灼;北面隆师道成此国梁家栋岷峨松柏自丸丸。”这不也是他从教一生的自况么。 老师驾鹤西去,在2013年教师节那天。从此,教师节于我又多了一份涵义。</b></font><br></h3> <h3> <font color="#b04fbb"><b>仁者道生</b></font></h3><h3><font color="#39b54a"><b> 今年9月10日,是杜道生老师五周年忌日。 杜老师是我们乐山人,读过四川大学、辅仁大学,毕业于北京大学,曾师从胡适、钱穆、马一浮等先生。我考入川师前,就听说过他,我母亲及几个舅舅都曾是他的学生,他们的评价中都有:博学、幽默、平易近人。</b></font><br></h3> <h3><b>杜老师与原配夫人张淑华</b><br></h3> <h3><font color="#39b54a">  <b>1978年,我就读川师大时,杜老师已经是年近七旬的老人了。他有很多被他学生们津津乐道的故事:文革中他被强迫劳动,随身只带了本《新华字典》,一有空闲就</b></font><b><span style="color: rgb(57, 181, 74);">逐字研读,找出了其中一百六十多处错误,后来《新华字典》修订时全部做了更正;他的北大学兄语言大师王力的《古代汉语》编印前,专门请他批评指正,杜老师看后提出的几十条修改意见,王力先生都基本采纳。而我印象最深的是他总穿着一身中山装,提着竹篮去食堂打饭,遇到学生问好。他便笑眯眯地点头回应,简直无法将他与一个学富五车的教授联系在一起。</span><span style="color: rgb(57, 181, 74);"></span></b></h3><h3><span style="color: rgb(57, 181, 74);"><b> 上大三时,杜老师教我们文字学,专题讲授《说文解字》,同学们无不惊叹他非凡的记忆力。讲义往桌上一放,看都不看就用他一生未改的乡音滔滔不绝地讲开了。该书9353个汉字,他都能讲出造字原理、字形字义、演变源流。他对《说文解字》段注大徐本烂熟于胸,某字在某页,许慎怎么说、段玉裁怎么讲,我们一对照,全都分毫不爽。记得第一堂课杜老师讲的是《说文解字•序》,课后作业,就是让我们背这篇序,第二堂课就抽背。至今我们大多数人都还能背诵这篇序。</b></span></h3> <h3><font color="#39b54a">  <b>1982年8月2日,毕业离校前夕,我和另一个同学去向杜老师辞行。第一次走进老师的家,那是一间由废弃办公室改造的宿舍,既是卧室,又是办公室,还是厨房、客厅,墙壁上挂了不少纸包、布包。早就听说老师多次拒绝搬进教授楼,坚持独居陋室,但是没想到竟然这般简陋。那天,我们在杜老师家很坐了一会,聆听他的教诲。他说,我国的典籍博大精深,而得以流传,是因为有了汉字,弄懂汉字,才能读懂典籍。最近廖承志写给蒋经国的信,用的是文言文,很多人读不懂,就是因为不懂汉字。他还说,对我国典籍的研究,清人无所不及,清代学者在训诂学上登峰造极,多少东西都讲透了,要多读古人的书,不要去凭空创立什么新说。告别时,杜老师欣然在我留言册上题词“尊德性而道问学,致广大而尽精微。”题毕,杜老师随手在书架上抽出一册发黄的《中庸》,翻原句为我解说大意,最后用他听起无比亲切的纯正乐山话说:“这里是说圣人之道,做学问也一样,修炼人品,积累知识,不可或缺。”</b></font></h3> <h3><font color="#39b54a">  <b>毕业后,我曾三次回川师大参加高考阅卷,都去看望过杜老师,他还是住在那里。只不过学校把相邻的一间废弃办公室也给了他,他请人在间壁开了个洞,就算是套间了。</b></font></h3><h3><font color="#39b54a"><b> 最后一次见到杜老师是2012年7月14日。那天是我们中文系七八级毕业三十周年同学会,我们请来所有健在的老师,在中心花园合影留念。此时一百岁的杜老师已卧病在床,他不顾家人劝阻,执意应邀,在大家簇拥下,由我们班当年的体育委员背到合影现场。老人家显得格外兴奋,笑眯眯地不停点头回应同学们的问候。</b></font></h3> <h3>杜老师,二排右十五<br></h3> <h3>  <font color="#39b54a"><b>2013年9月,我是在报上知道老师仙逝的。庚即,报上、网上刊载了不少悼念文章,有他弟子们的,也有媒体的。弟子们的文章都是恭敬地称“老师、恩师、导师”,媒体都冠以“国学大师、国学泰斗”。我想我的杜老师更喜欢的称谓定然是前者。当今社会学术界“大师、泰斗”泛滥。有时抄袭几篇论文就可换得这顶头衔。教过我古典文学、如今在辞赋界很有名气的张昌余老师就调侃过:少师、大师、老师,大师在老师之下,还是叫我老师吧。</b></font></h3> <h3><font color="#39b54a">  </font><b style=""><font color="#39b54a"> </font><font color="#ff8a00">杜老师一生醉心学术</font></b><b style=""><font color="#ff8a00">,尤其是他对汉字钟爱与守护无人能及。</font></b><font color="#39b54a"><b>他是第二批简化汉字最坚决的反对者,他在课堂上曾提及此事,痛斥“汉字改革委员会”几爷子割裂汉字的传统文化内涵,是败家子。为了使文字适应社会发展,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他就提出文明是“因文而明”,如果汉字赶不上科技文化的步伐,中华文化就会落伍,甚至断根,“若汉字不能传扬,中华文化亦随之而逝。”</b></font></h3> <h3><font color="#39b54a">  </font><font color="#ff8a00"><b style="">杜老师一生淡泊名利、谦逊低调</b>。</font><font color="#39b54a"><b>老师皓首穷经,笔耕不辍,在文字学、语言学、古文学、音韵学上虽登学术顶峰,却秉持先贤述而不作的学术操守,仅99岁那年在弟子们的坚持下,由中华书局出版了他唯一的专著——《论语新注新译》。在老师生命的最后几年,他在众多手稿中整理手书,自费编印了几本著述,其中有《说文段注义例子辑略》、《汉文字学常识》等,这些著述和手稿,在他生前全部送给了他的学生和亲友,还说,这是“杜道生待证稿”。</b></font></h3> <h3><font color="#39b54a"> </font><b style=""><font color="#ff8a00">杜老师一生虑道忧统,安贫乐道。</font></b><font color="#39b54a"><b>老师数次拒绝学校安排新房,在那简陋小屋潜心做学问,一住就是几十年,直到2008年因身体原因,才搬去和家人一起居住。老师薪俸定然不低,却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布衣淡饭,最大的嗜好就是喝两口跟斗酒,抽两口叶子烟。老师曾说:“我一生都在修养我的仁心,当你把这颗掌管七情六欲的人心,锻炼成喜怒哀乐不入与胸的时候,这颗心就是你的本心。”子曰:“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室,人不堪其忧,回不改其乐。”这就是杜老师磨练仁心的写照吧。</b></font></h3> <h3>  <font color="#ff8a00"><b style="">老师一生从教、桃李天下、功在社稷</b>。</font><font color="#39b54a"><b>川师大五十周年庆典,他撰联曰:“东风鼓太和感他乳翠胎红巴蜀桃李齐灼灼;北面隆师道成此国梁家栋岷峨松柏自丸丸。”这不也是他从教一生的自况么。 老师驾鹤西去,在教师节那天。从此,教师节于我又多了一份涵义。</b></font></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