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初秋的深夜,后背上微微的疼痛惊醒了我的睡梦,手术满一个月了,我第一次有了想写字的冲动。身旁有儿子酣梦中均匀的呼吸,客厅中三盏小灯闪着淡淡的枯黄色的光,柔和、朦胧、神秘而富有诗意,我明白,这份久违的心境又回来了,我终于又看到了生命中那份亮光,虽然在夜的静谧中,隐藏了原始的活力,但我却依然能感受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力量,灵魂蠢蠢欲动的飘逸。</h3><h3> 我知道,健康一定会重归我的躯体,所有的疼痛、无助都会成为我生命旅程中的过往,一场不期而遇的灾难更让我看清了世事的凉薄,人性的冷酷。但这些于我的意义不过是警戒自己不要成为凉薄和冷酷人中的一员,坚定自己做一个正直、善良、负责但有原则底线人的信念。可是“山穷水尽疑无路”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距离只有两个字才能成就,那就是“苦熬”。“苦熬”的时间有多久,“苦熬”凭什么来支撑,只有心里能看得见,感受得到的那点亮光,由起初的若隐若现到灿烂一片,又是一个多么艰难的历程,但如果上天不愿拿回你的生命,自会帮你抹去心里蒙蔽的灰尘,让你以适合自己的方式完成自身的修复和裂变,让你无法逃避它交给你的使命,只能顺应它的安排,心甘情愿的继续走这一世未走完的路。</h3> <h3> 隐约想起自己被120车送进医院的情景,那一天做各种检查时锥心剌骨的疼痛,也是在那一刻起,我成了一个还不会直立行走内心慌恐不安<span style="line-height: 1.8;">的婴儿,陪在我身边的是我12岁的儿子,这个在昨天还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倔强”,“固执”的小男孩突然长大了许多,面对躺在急诊室中满脸泪珠的我竟然冷静地安慰道:“妈,没事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他的脸上,没有一滴眼泪,没有半丝茫然,好象突然之间,竟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 想起做完手术,第一次在支具的支撑下坐起来的情景,虽然医生说穿上支具是可以坐起来的,但自己的内心却是充满了对疼痛的恐惧,是我的父亲,这个年近八十岁的老人竟然将带着支具的我,缓慢而有力地从病床上扶了起来,当我坐起来的时候,竟感觉那种疼痛比起刚进医院时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好多了,我内心一阵狂喜,我终于可以坐起来了,竟然有了小小的婴孩终于学会独自坐起时骄傲。而父亲像小时候照顾我时的样子,我要躺下,他便小心翼翼地将坚硬的支具从我的身上脱下来;我要起来时他又小心翼翼地将支具帮我穿上,慢慢地将我扶起来,然后叮嘱儿子搀扶着我由开始在病房小小的空间缓缓地走,然后渐渐地走出这个病房,走回自己的家。</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 父亲,我,儿子三代人的身影,常常在我眼前划过一条生命的弧线,而正处于不惑之年的我,本该是最有力量的那个支撑者,而因为一场意外,自己却成了需要他们搀扶前行的小小婴儿,可是弧线的张力却丝毫没有因为我暂时的弱小而消退,此消彼涨,依然延续着它该有的进程。</span></h3> <h3> 想到这里,我仿佛就感觉到受伤前心中那份久违的定力回归于自己的身体中,前天中午从医院复查回家,儿子突然问我:“妈,我上学了你怎么办?”说这话时,他的脸上挂着担忧和茫然。我笑着对儿子说道:“你放心,妈妈己经能照顾自己了,你没觉得这几天你己有机会偷懒了。”儿子听了,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担忧和茫然却消失了。我突然明白,其实一个人在脆弱的时候,另一个人在身边陪伴,不是需要他做多少具体的事情,而是守候在身边本身就是一盏明灯,照亮着<span style="line-height: 1.8;">人</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脆弱凄迷的心途,小小的儿子,他还意识不到这些,但他担忧的表情却是希望自己能留下来,那怕看着妈妈做事,那怕和妈妈拌拌嘴,那怕一天做的事就是洗两个碗,也是心安,也是踏实,一如当初我义无反顾地带着他生活一样。</span></h3><h3><span style="line-height: 1.8;"> 突然感觉生命真的存在着冥冥之中的因果关系,就像父母和我,我和儿子,是心中那盏明灯追索着最初的渊源,让我们心怀感恩,负重前行,却也乐在其中。</span></h3><h3> </h3> <h3> 对于人生旅程中如期而至的酸甜苦辣,生老病死、聚散离别,人似乎还可以将其中太浓的色彩稍微的调配一下,以至不被太于沉重的色彩而压得窒息,便也多了一份脚步的从容和内心的沉静;可是飞来横祸,往往打得人措手不及,心生茫然,但这种心境也只是存在于时空的瞬间,无奈,愤怒,以至于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最后都会平静下来,最终以认命的形式彰显在自己的行为里。这其中的心酸和苦楚,无人可懂,只有自己慢慢的咀嚼、品味,发酵让它沉淀成所谓的“经验”,继续前行。</h3><h3> 常常看到生活中有些人自以为是的悲天悯人,不知他们是否真的对于他人的际遇感同身受,人家是否真的需要这种廉价的同情和怜悯;还有的人沉浸在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中无病呻吟,慨叹苍天不公,孤独无聊,生命疾苦,却日复一日的重复这种生活方式,到底是谁在逼迫着他们过着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还是本质上用负面情绪掩盖着自己欲望的膨胀,渐渐地在忽略身边的那抹光亮。</h3><h3> 然而存在的就是合理的,“世人皆浊我独醒”也只是狂妄者的慰语罢了,但人快乐和轻松的源泉,还是认同和肯定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用行动证明自己选择的是最适合自己的,无关他人的眼光,无关物质的贫富,那份温暖和阳光却悄然的存在身边,温暖了自己的内心,照亮了身边的亲人。</h3> <h3> 庆幸在我的有生之年,依然有机会从事我喜欢的工作,孝敬年迈的双亲,教养我曾孕育的儿子,堆砌我挚爱的文字,倾听悦耳的音乐,抚弄我喜欢的绿植,烹调满足我食欲的美食,喝自己亲沏的茉莉花茶,做我还未达成的美梦……虽然依然有疼痛和无奈又何妨,我自会体会生命的暖和生活的趣。</h3><h3> 活着真好!</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