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我将手机的相册翻了个遍,没有她的一张照片。而现在我想让大家认识她,已是不可能,她早已辍学在家,且没有她的联系方式。</h3><h3> 她是我从事教师行业的第一批学生中的一个。说到她就不得不说一说她的特殊,特殊––––不同于一般的。那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h3> <h3> 我教的班级一共30几个孩子,你能在人群中很轻松的认出她来。她总是自己梳辫子,一个脑袋上有三四个辫子,这还不是最引人注目的,她总是把头发梳的特别紧,你能清晰的看见头发根部被拔出来的痕迹。如果这个特征你知道了,那你很容易就能认出她来了。</h3><h3> 如果这个还不足以称为特殊之处,那再让我说一说她的长相。她的眉毛很淡,肿眼泡,小鼻子,大嘴。不笑的时候你看不出她是个特殊孩子,但是笑了,你一眼就能认出她的不同了。她的门牙很大,而且里出外拐的,长相极不佳,因为长时间不刷牙的缘故,一层黄渍沾满了牙齿。她笑的时候总是一咧嘴漏出所有的牙齿,憨憨傻傻的样子,伴随着流下来的鼻涕刺溜一下吸回去,一个笑容暴露了她的特殊。</h3><h3> 这些或许只能说她是一个班级的特殊,她在全校也是有“名气”的。大家都知道有个这样的女孩,初夏秋冬穿着黑色丝袜,把丝袜包住半只鞋踩在脚下。都叫她“妍姐”。</h3> <h3> 外貌的特殊并不是她特殊的根本,她的智力水平仅在四岁孩子水平。她勉强会写自己的名字,也仅仅是照葫芦画瓢。她学不会1+1=2,她背不会《鹅》,她没办法和正常孩子有语言交流。</h3><h3> 班里的孩子总是欺负她,虽然我一再强调她是我班的班宝,不能欺负她,但我知道她依然被欺负。因此,每次例行班会上我都会给大家做一次爱护“妍姐”的教育。说实话,我愧对这个孩子,因为我自己也没能够做到平等对待这个孩子。那时候,我自己都还没有孩子,因此也不能最大包容这个孩子,也对这个鼻涕邋遢的孩子“敬而远之”。我知道班里的同学没有人愿意和她一桌吃饭;我知道班里的男生偷偷捉弄她,因为她告状都说不明白;我知道我自己都不愿意和她多做交流,因为她的成绩等于零,没有提升的可能。</h3> <h3> 就是这样一个孩子,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呢?那就是她有一颗感恩的心,一颗很多人都没有的纯净的感恩之心。</h3><h3> 她智商不高,却清楚明白没有人愿意做她的朋友。虽然我有时候也对她的不遵守纪律行为进行批评教育,但是她却一直感念我对她的维护。每节课下课,她都跑到我面前,伸手握住我的杯子又放开,用眼神询问我用不用接水。我从来不用她接水的,因为我总是看到她的鼻涕。那她就转而拿笤帚扫地,只扫我周围的地,一副“恭维”我的样子。可偏偏那个时候我还是不喜欢她一直围着我。你以为她退缩了吗?不,她一直在我身边,直到我怀孕不做班主任了。</h3> <h3> 后来,见“妍姐”的机会就很少了,待我生了小孩来上班,许是很久没见我,一下课就跑到办公室门口,也不敲门,也不进来,就从开开关关的门缝里看着我。有时候正好对上我看向门口的眼睛,咧嘴一笑跑开了。有一天放学,哭哭啼啼的跑来,说想我了,看着这样一个孩子,加之家里有了自己的孩子,就理解我这片刻的温情。</h3><h3> 之所以让我写这篇文章,是“妍姐”的突然“造访”。我已做了新一批学生的班主任,我最先教的那批学生已经上了初中,而“妍姐”小学没念完就辍学了。一个下午的闲节,她来到我的办公室,我挺诧异。她变了,像个大姑娘了,头发披散着,牙也刷白了,不再吸溜那鼻涕,也没有穿黑丝袜了。一见面转着红眼圈,说想我了。我随口问问她过的怎么样,怎么来学校的,她妈妈知不知道。当得知她妈妈并不知晓且自己骑电动车来之后,办公室的有经验的老师开始为我担忧,假若妍姐途中出事,想必是要赖在我头上的。于是我开始如坐针毡,想要打发她走,又听了有经验老师的意见给她妈妈打个电话,说明情况。</h3><h3> 我想以后我再也见不到“妍姐”了,因为她走时对我的眼神都开始疏离。世界上爱是最善解人意的,我想正是她认为我给她的爱让她感受到了人文的关怀,可又让我毁了这份纯粹的爱,只因怕担责任。我永远忘不了接通“妍姐”妈妈电话,嗯,还在说做梦梦到你了,谁道她还去学校看你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