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 又是黄叶飘落时

龙赞翊

秋天，又是黄叶飘零时

题记——离你最近的地方，路程也最遥远。我们最谦卑时，才最接近伟大。

                                                 _______泰戈尔

一

一片黄叶飘零于地，预示着一个季节的来临。

一只五十多岁的蚂蚁站在秋天的路口目送一个个背影的离去，他用他的五味杂陈的心去解读那再也不可复返的往日岁月。人，总是一个矛盾的统一体，历经磨难，千帆过尽，心冰凉，也还火热。站在硕果与凋零交汇的季节，在模糊的视线中，他模糊又清晰地记得那个苍凉的背影就是自己曾经的一个转身，他自言自语地在心里说，“我属于卑微，且只有卑微”，像是呓语，声音很轻，很轻，轻得本来就没有发出声音。

或许是失之于年少时的恣意轻狂，或许是得之于中年之年的幡然醒悟，许多过往都已荡然不存，然而却能用全部记忆把这个秋天刻骨铭心地复制于心灵之中，一切都那么明晰而牢固，深不可灭。

             二．

生命并非一条长河，它只是一段路，一个过程，抑或是一座东西抑或是南北相连的桥。

人为何而生，是为那梦中的橄榄树？是为那传说中才有的牛郎织女？还是为被先贤圣人们孜孜追求的所谓事业？抑或对人间苦难不可遏止的悲悯？我说不清，比我更高深更渊博的人恐怕也说不清。

既然说不清，所以我也不想说清。

“人生而自由，却又无往不在枷锁之中”，我想我一定是为自由而活，可我竟无法自由，我连卑微的权力都没有。当年，在银行工作的时候，一位领导很关切的对我说“你不要太耿直，该弯腰的时候要弯腰;你不要太清纯，该含糊的时候就要含糊”。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无论是金钱还是名利，都是不能绑架于我的。我知道我的弱点，正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致命弱点，所以才算自知之明了一把，自始至终坚持不从政，始终想过一种自由自在的生活。然而，我的自由却又不是我自己所能给的，我必须靠出卖，出卖自己的灵魂违心的为别人去歌功颂德而苟生，可我不能，我有我的为人准则。于是乎，哪怕流落街头，我也要用我的卑微换取我的自由。

                  三．

在我年少轻狂、浅薄颜厚的时日，周围的人都说我很能，视我为无所不能的精英。那时，我走路只望天不看地，离开学校时，有学生家长跪在我面前求我别走；走进某个编辑部，更有编辑一类的人亲热的恭敬地称我这个小县城的来人为老师。在我生活的环境中，满县城的人似乎都是我的莫逆之交，喧嚣缠绕着那个无知的我，我那时很满足，满足于一种虚幻，一种志得意满的虚幻。

当我步入了人生的秋季的时候，当我在外闯荡得头破血流的时候，我渐渐知晓了一个叫“卑微”的词，于是，我开始平视着走路，一直关注前方的路，也不时回头瞧自己所留下的足印，并左右招呼，可最后却是“熟人越来越多，朋友越来越少”， 当我真正懂得卑微的时候，我却成了一只孤独的蚂蚁 ，思想远离闹市，离群索居。

                  四．

稻穗越是成熟就越是低头。真正智慧的人从来不说自己聪明，真正渊博的人也从来不把自己标榜成导师，真正内心丰富的人却是现实生活里最孤独的人。

一夜暴富的人只能称之为“富豪”，他们整天忙于樽俎酬酢之间 ，希望用他们一掷千金的举动来赢得旁人歆羡的眼光，他们很轻而易举地就实现了这个目标。

从磨砺中滚打出来的商业巨擘被人们称之为“实业家”，他们每天热衷于慈善事业，只求拯救那些衣食不保的人，可他们却很少能够听到感激的话语。

人的一生，也许真有一种宿命。命里只有八颗米，走遍天下不满升。

我不智慧，也不渊博，更不富有。也许正是这一点，让我没有了一点羁绊，每天我可以用同样的姿势入眠，每天以同样的步伐走路，高兴时我就笑，痛苦时就独自流泪，渴了就饮水，饿了就吃五谷杂粮，不复杂，也不高贵，不讲究高雅也不要别人羡慕。

           五．

秋天离去的时候，我学会懂得“卑微”，但不是悲伤，更不是颓毁，也与不思进取无关。

秋天，我守住卑微，也就守住了骄傲，守住了我一生的精神家园。这样想着，即或整天流落街头，我也再不会心生恐惧。

秋天，让我心生感动，也让我有了一生的回忆。

秋天，当一片片黄叶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的时候，我知道了你的名字，知道了你的名字叫卑微，但我并不会因此而漠视你，因为你教会了我怎么样为人。

2010年8月，于河北邢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