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惊魂(原创记实小说）

zgx 风清雨润

　　70年九月旖琴等三位女同学从遵义医学院毕业被分配到贵州北部的淇水县。南皇区（相当于镇）是县政府所在地，这里主要的路街就是两条：一条是地面铺满石板，两边都是木板房的老街。一条是可以跑汽车的公路，路两边屈指可数的砖瓦房皆为两三层的楼房或平房。

　　旖琴和比自己高一届的罗英、王云芳两位同学暂住在招待所等候分配的20多天，一直是阴雨天。淅淅沥沥的小雨常常下个不停。

近日总有一丝抑郁感萦绕在她的心头，唉！雨霏霏兮，淇水寒！我们既来兮，难回还！旖琴在心里如此感叹。

去单位报到日，太阳总算露脸了。她被分配到坐落在老街西侧的妇幼保健站，走在石板路上看到了久违的太阳，旖琴情绪也有所好转。心想难怪贵州省省会命名为贵阳，这里的阳光真的是弥足珍贵。她慢慢的走着，尽情的享受阳光的沐浴，仔细端详着两边的木板房，发现很多房子都是歪的。赶场日（赶集日）她和同学也到这条街上来过，竟没发现很多木板房是歪的，房子是歪的却倒不了，可能是因为这些木板房都是连在一起的缘故吧。旖琴正琢磨着，转眼到了妇幼保健站门前。

室内光线有些昏暗，可能是房子底矮，窗子又小的原因吧。

请问，那位是刘站长，我是来报到的。 好！欢迎！欢迎！一位面部端庄，身体有些发福的中年妇女答到。

她介绍了另外两位同事又寒暄了几句后，转入了旖琴急于想知道的话题。“你也看到了，我们保健站条件较差，就这一间房。袁医生和杨孃孃住在楼上隔楼里。我和小周都住在外面。你就住到防疫站吧，那里有地方住，我已经替你讲好了。等一下让杨孃孃和你一起去，让她找些干草给你铺床吧。”

接着她又介绍了保健站的一些情况，说话间，杨孃孃已经准备好了干草和手推车，她推着装满干草的小车和旖琴前往防疫站。

在石板路上没走多远就右转弯上了通往防疫站的路。路比较窄，估计只能容一辆汽车通过，几乎都是上坡路。路两侧是一块块分散的农田和少数房舍。

很快就到了防疫站。防疫站没有围墙，一栋楼房，叁栋平房。找到有关负责人，旖琴被安排在楼上的一间房内。杨孃孃帮她铺好床走后，她打量着自己的房间，心想还好没安排和别人一起住，虽然小点，一张床、一个桌子就摆满了，但是毕竟是自己的房间。

防疫站附近没有其它单位。周围除了农田就是荒草坡。举目眺望，远处高低连恒的山岗一层高似一层。这里虽然安静，也很偏僻。

晚饭前后和大家聊聊天，旖琴就是一个人呆在自己房间里看看书，做做钩花的手工、或吹吹口琴打发时间。

妇幼保健站的业务就是上环、人工流产、宣传计划生育等。平淡的日子过得也很快，秋去冬来，保健站也和其它民居一样用上了碳火盆。空闲时大家就围坐在火盆周围摆龙门阵（聊天）。

一天袁医生问旖琴:“春节快到了，回家吗？‘’

”还没考虑这个问题”她说。

“防疫站多数是一个人独居。刘会伦他们小两口虽然算是一个家庭，但几乎每年春节都去父母家里过，春节如果他们两个也走掉，那时整栋楼除你之外就没人住了。’’

听了她的话旖琴不能不考虑这个问题了。除刘会伦一家外，还有小李一家，防疫站总共住着两个家庭。但是小李是带着小孩和婆婆一起住在平房的。

我该怎么办？春节只有几天。其他人的家都在省内，用在路上的时间不多，路费当然也便宜。我是要从西南到东北，再从东北回西南。

如果能请探亲假就好了。但是才工作没几个月，听说要明年才有探亲假。如果明年夏天回去还能看到自己的姐妹们。姐妹们都在外地学校工作，东北夏天气候宜人，所以她们都是在暑假回家探望父母。如果和领导要求一下，提前享受探亲假，领导也许能同意，但是那样明年就没有探亲假了。可是如果春节不回家，恐怕只能一个人住在这个楼里了。

一筹莫展的旖琴想来想去拿不定主意。

下班后旖琴来到了小李那。‘’春节你们不到哪里去吧？‘’旖琴问。

‘’孩子小，哪里也不去，我爱人会来的。‘’小李答道。

‘’听说住在楼里的人春节都要走。春节时，一个人住在楼里安全吗‘’旖琴又问

‘’我看问题不大，失窃、撬门等事情这几年来都没发生过。‘’

‘’周围有兽野吗？‘

‘’这附近没有森林、狼一类的野兽没听说有。小的野兽，如野兔等可能有。你春节不回家吗？

‘’我还在考虑‘’旖琴忧心忡忡的答道。

‘’那就看你的胆量了‘’小李注视着旖琴说。‘’春节你如果不走就到我这吃饭吧。‘’

“不用了，听说崔大爷也不走”旖琴说。 炊事员崔大爷是孤身一人，就住在食堂旁边的一间小屋里。

要是小李让我住她这里就好了，旖琴在心里说。但是看看小李的东西堆的满满的，两间房都不大，又觉得不应该有这种想法。小李带小孩住一间小的，她婆婆那一间大点兼做厨房。

回到自己房间内旖琴还是没拿定主意，明天到分配到县医院的罗英那看看她怎么办再说吧。

分配到农村区医院的王云芳因为身体不好已经在前几天请假回家了。

第二天晚饭后她马上赶到县医院，罗英正好在房间内。‘’春节你到哪里去不？回家吗？‘’旖琴直奔主题。

“不回家了，又没有探亲假。春节就这么几天假，我们回次家路上要五、六天。来回起码要十天，请事假又请不了几天。回家呆两三天就得回来，不想拿钱铺铁路。寥医生两口子也不会广州，我们说好了春节一起玩扑克。你回家吗？如果你不走，就每天到这来玩吧。”罗英说。

旖琴向她讲了防疫站的情况和自己的想法。

‘’你一个人住在那如果害怕到这和我睡一张床吧。‘’

旖琴一边听着罗英说话，一边打量着她的房间。这个房间和自己的房间大小差不多，也摆不下两张床。如果来住也只能睡一张床了。临走时，她和罗英说“再考虑考虑，不走的可能性较大。”

旖琴听说罗英春节不走，并且愿意让自己到时去她那住，她心里已经倾向于不走了。

心想既然小李说一个人住在防疫站问题不大，那今年春节就试试吧。

罗英也愿意让自己去她那住，一个人在这住一两宿试试看实在不行，再到她那去住。

自己睡眠较差，和别人睡在一起互相影响，恐怕睡不着。

夜间呆在房间里，门插上，怕什么？

旖琴这样想着又想起了在大连刚入学时的情况。入学没几个月，学校搞教改，自己的班级做为试点班曾经在农村度过了两个月。自己有一次和一个女老师半夜里在外赶很远的路为村民治病不是也没什么吗？晚上她这样想着，就决定春节不走并且就住在自己房间里。

转眼间到了腊月29，旖琴下班回到防疫站。在食堂吃饭时和崔大爷随便聊了几句，崔大爷讲的是地道的贵州乡下语言，有些话互相听不太懂。吃过饭她就缓缓地朝宿舍楼走去。

楼内一片沉寂，孤独、寂寞感在她心中油然而生，她知道住在这个楼的人到今天全部走掉了。她拿起一本小说靠在床上看。渐被书中的情节吸引住了。看了一会感到困倦就躺下睡觉了。

在她刚刚入睡时突然听到几声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叫声，她睡意顿消。即之外面又起风了，阴风底吼，同时下起雨来。在风雨的敲打下，窗子哗哗作响。窗外一片漆黑。一丝恐惧感涌上心头。

“睡吧、睡吧！胆小鬼，你这不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吗？”似乎有个声音对她说。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开始做腹式呼吸。慢慢的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

砰、砰、砰几声沉重的敲门声，把她从睡梦中惊醒，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她不敢哼声。砰、砰、砰、又是几声令她心惊肉跳的敲门声。

有人吗？敲门的人问。这个楼房间的门都没有暗锁。房间内是否有人，只要看门上是否挂锁便知。看来不回答是不行了。

做啥？旖琴战战兢兢地问。

“我们是查夜的”之后只听到逐渐消失的脚步声。

这时她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但是仍然心有余悸。他们真的是查夜的吗？有必要这样让别人担惊受怕吗？旖琴有些气愤。

这时她突然想到如果借个房间然后请罗英来住，或者请罗英在县医院借个房间，自己去住几天也许办得到。现在是来不及了，唉！怎么早没想到！想到这旖琴有些伤感。

如果不是文革，学校可能也不会迁到遵义。学校不从大连迁到遵义，自己一个单身女生也不会分到这么边远的地方，那么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了。

如果自己不考大连医学院也不会有今天的情况。文革和学校南迁都不是个人能选择的，可是报考什么学校完全是个人的事情。如果自己喜欢、适合医生职业，考大连医学院就没啥好后悔的。可是自己并不喜欢，也不适合医生职业却报考了医学院，都怪自己当时相信了班主任的话而没有慎重考虑......。“

想这些过去的事情做啥，有用吗？睡不着就想点其它吧。”那个声音又在脑海里响起。

即之到贵州后的所见所闻，一幕幕在旖琴的眼前浮现，其中包括云雾缭绕的山峰、潺潺流水的小溪。去旅游吧，利用这几天，贵州有些地方风景还是不错的。产生这个念头后她的心情稍好些。对，明天动员罗英一起去，一个人去没意思，也不安全。可是钱呢，自己参加工作才几个月，攒这点钱是要买手表的，没有手表很不方便。再说罗英能愿意去吗？“

‘’不要想了，明天再说吧。查夜的人来有什么关系，又没让你开门，再说他们也不会再来了”脑海中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旖琴思绪还是不断从心里涌出，又想了很多，后来都想了什么她自己也不记得了。恍恍惚惚中终于进入了梦乡。

这时东方的天际已泛出一片鱼肚白，看来除夕这天可能是个难得的晴天。但愿旖琴也时来运转，令她担惊受怕的事情不要再出现了。

作者：zgx风请雨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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