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场二三事

文立冰

<h3> <b><font color="#ed2308">  机务工</font></b> 马场虽以畜牧传名,但优越感却在农队,那时候分配工作如果被分到农队要比分到畜牧队庆幸,究其原因那份优越其实来自农队的机械。机务工在马场是一种荣耀的象征,六七十年代马场逐步扩增,开始大面积开垦土地种植粮油作物及牧草,农田作业必须由机械才能完成,属于军后勤管的马场,农业机械化程度在全国来说也在前列。后来各分场组建了修理连,总场成立了机修厂,都是为了农机具得到更好的保障。 对于马场来说没有农业丰收一切都是空谈,农队是分场的荣耀,机务工是农队的荣耀,车长手下有驾驶员,驾驶员手下有助手,一个车组有五人左右,要想管好一个车组首先得自身硬,自身硬了跟队长都敢叫板。一名优秀的机务工在农队是备受人尊敬的,婚丧嫁娶各种宴席上都是座上客。机务工虽有风光的一面但也掩饰不了其艰辛的一面。为了保证农田的作业进度常常要加班加点,有时还要熬整个通宵,一个好的机务工不仅要有好的驾驶技术更要有过硬的维修本领。在春播秋收、夏修冬修期间机务工所有裸露皮肤几乎全都是黑的,双手被机油浸透,皮肤皱折和指甲缝里的油渍无法清洗,每次吃饭的时候一只黑手拿着雪白的馒头真的是一种鲜明的对比,有时油芯堵了还要用嘴去吹,不是吞下一口机油就是喷一个大花脸,只有到了空闲的那几日才能慢慢退去还原肌肤的本色。在机务工中经常流传着一句口头禅“宁挖婆姨的X不挖柴油机” 机务工,又分拖拉机组和康拜因组,康拜因组比拖拉机组似乎更牛,这主要是康拜因抢的是时间,要和天气赛跑,如果康拜因故障率频发一年的收成都会受损失。所以在领导眼里也是另眼相待。 机务工是马场第二代骑手,他们驾驭着真正的铁骑,在田野中奔驰 ,在水火中淬炼,在钢铁中磕碰,伤疤盖住了伤疤,生命更换了生命,铁铮铮地行使着最后一个军礼。 <br></h3> <h3> <b><font color="#ff8a00">狗</font></b> 七十年代,狗是马场的另一道风景线。马场的狗属藏獒血统,体大毛长耐寒,要想选好的藏獒品种,就要把刚生产出的一窝小仔在“三九”天扔冰滩上过一夜,能够存活下来的才算好品种。 狗最先是用来看场护院的,后来肆意繁殖便成了群。马场的狗有一特点,见了穿军便服的不咬,见了妇女小孩不咬。那时七队除了场院的狗,猪圈的一条狗一窝产下了九只仔,第二年都长成了赤条条的路霸,平时它们趴在高高的草垛上,只要看到队外有人远远走来便如猛虎下山。每年都有被咬伤的养蜂人和周边农民,因此引起纠纷,最后队上只好派人用枪缴杀。还有一只老搧狗,喜欢串门,吃百家饭,走到哪卧到哪,像一个悠闲老人在夕阳中咀嚼着时光,最后怎么死的已记不得了。 其实再历害的狗也有怕的,一个醉汉或一个精神失常的人喊一声就能喝退。也许在狗的世界一样有楞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br></h3> <h3> <font color="#010101"><b>  老鸹</b></font> <br></h3><h3> 当年把麻雀定为了四害之一,其实在马场最应该定为四害的是老鸹,老鸹的胃口可比麻雀的大多了,且嘴尖爪利,即使厚厚的帆布蓬布也能被啄破。马场地大粮多,整个山丹的老鸹一到冬天都集中在了马场。在七队有一片杨树林,夜里就成老鸹的栖息地,到了白天便开始向场面粮食堆群起而攻之,一块完整的蓬布没多久便成了筛子底。为了防范,得有人专门撵老鸹,后来有人出主意用雷管炸,事先将雷管炸药埋好,上面覆盖大量碎石,然后撒上粮食,等老鸹全部落下抢食的时候电闸一合。看过枪战片的人都能想像出那是一种什么场面,铺天盖地,死伤一片,有些是被震晕了,缓上一刻又飞走。 小时候,吃过麻雀肉,吃过鸽子肉,唯独没吃过老鸹肉,听伙伴们讲老鸹肉是酸的。 老鸹学名叫乌鸦,还有一个土著名叫“ga,lao”用汉字无法书写。老鸹在马场读音“lao,wa”其实就是根据它的叫声而得名。 老鸹有三种,一种是红嘴鸦,是老鸹中的贵族,一种是黑鸦,象墨,就是站在猪身上的那种,起与落都有绅士风度。还有一种是白胸脯老鸹,貌似喜鹊,但不会叫,也不会翘尾巴,也叫狼老鸹,危害最大。 有些年不见老鸹了,是不是和传说中的麻雀一样坐火车去新疆了。最近几年里有木有返乡。<br></h3> <h3><font color="#39b54a"><b> 打老乡</b></font> <br></h3><h3> 我们时常可以在电影中看到“老乡”是一个多么亲切的称谓,可到了军马场却成了厌弃和憎恶的代名词。 六零年闹饥荒的时候,永昌山丹民乐的农民纷纷来马场上滩拾粮因此存活了下来。后来随着时光推移世态发展,这种拾慢慢演变成了偷和抢,一方要偷要抢,一方要守要护,便成了纠纷与矛盾的起因,且上演的异常激烈,最后升级为争斗。八十年代后,农民土地私有化,人的欲望不断膨胀,偷和抢已经明目张胆,每个老乡后面都拉着四五匹马骡,起先还在地埂上,最后直接吃庄稼,到了晚上干脆在大麦地里夜牧,夏天抢牧,秋天抢粮。“打老乡”已经成为了马场职工第二项工作,打老乡有时候往往成了被老乡打。马场是一个独立国企没有行使法律特权,即便请了地方警察在老乡面前也是法不责众。最严重的时候,康拜因被阻无法工作,有一年部队协助马场护秋,因冲突出了人命,便不再插手。有一次一位队长被老乡扣押,强行喂粪便,最后通过地方公安才把人要了回来。场长的办公室和家被抄也是发生过的,最后场里不得不组建自己的护场队来维持局面。 社会发展到今天,随着城乡化的共进,老乡一词和马场的疮痕已经慢慢退出了历史舞台。<br></h3> <h3>  <b><font color="#167efb">食堂</font></b> 食堂说白了就是集体主义大锅饭,马场的食堂在过去一段时间里那可是名噪一时,只要在马场呆过或去过马场的人都会记忆犹新。尤其连队的食堂,更为突出。</h3><h3> 一个食堂有专门的伙食管理员,有炊事班长,等诸多人组成。在那个刚刚填饱肚子的岁月里,只有食堂里能见到大块肉,一些年轻人在外找了对象,来马场探亲最能记住的就是这顿饭菜。一份饭菜可足了打。赶上农忙季节,一日三餐都不会重样。最初凭的是饭票,后来改进成饭折。</h3><h3> 我在6岁那年从乡下回到马场,第一次看到雪白的馒头,那种白至今都留在脑海深处,那时候农村吃的都是黑面馍馍。春播秋收期间,食堂都会做糖酥饼给地上劳动的人送,当时称之为么(yao)食,那也是孩子们的最爱。还有就是秋收的夜班饭,工人们要加班到零晨2点,幼年的我们不管多迟,都要等到吃了夜班饭才会睡觉。秋收结束后就要会餐,犒劳辛苦了一年的职工,就像过节一样热闹,全家老少可以齐上阵,大碗的肉,十多种花样,管够了吃。 现在回过头再看,食堂就像一个美丽的气球,在市场经济中被轻轻一扎就破了,被风吹远了,但它在那个物质贫乏时期却给了我们实实在在的多彩生活。<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