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牛花

鄒編輯

牵 牛 花

（ 散 文 ）

邹 海 夫

　　在我们北方的乡村，一到秋天，牵牛花就亮了。

初秋的清晨。被天地灵气滋润了一夜，牵牛花在妈妈的吹烟袅袅中，舒展着腰肢，踩着阳光，齐刷刷地开了。茂盛的草地上，山坡沟坎里，田间、地头、墙角，篱笆上，树枝上，就有像小喇叭一样的各种颜色的花儿铺展开来，它们柔弱纤细，朝开暮谢，时儿在枝头摇曳，时而隐藏在草叶之下，缕缕丝丝地缠绕着，像一个乖巧的孩子，时不时的在人们的心头摇一摇，唤的人心热浪淘淘。小小的、喇叭似的牵牛花儿，在清风中颔首微笑，可爱至极。

郁达夫在巜故都的秋》中写道：＂静对着像喇叭似的牵牛花的蓝朵，自然而然地也能感觉到十分的秋意。＂虽然寥寥数笔，却让牵牛花在秋日里的位置显得昭然。

我爱极了这花。

　　在我的家乡， 牵牛花也叫打碗花。

记得小时候我与弟弟跟着妈妈去田间，总看到田间地头生长着一种花，外形像小喇叭，在野草丛中显得格外美丽。妈妈说千万不要摘这花，那叫打碗花，要是摘了它，回家吃饭时就要打碗，是要被挨打的。听了妈妈的话，我们谁也不敢摘，便乖乖的蹲在地上老老实实的瞅着它们。

后来，我知道了这打碗花有种悲伤的传说：很久以前，有位财主家的一位美丽的小Y鬟，不小心把财主的一碗长寿面跌落在地上，碗被打碎了。狠心的财主认为不吉利，坏了他的财运，竟将小姑娘活埋了。第二年春天，那埋藏小姑娘的地方长出了一片粉红色花蕊的喇叭样的小花，人们便说那是小姑娘的魂化作的花：打碗花。

牵牛花不仅有悲伤的传说，还有浪漫的爱情故事。传说一大户人家有个美丽的姑娘，冲破世俗的阻挠爱上了一个放牛郎。姑娘的父亲为阻断他们，将牛郎派到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去办事，久久不归。思念情郎的姑娘便一个人爬上高高的山顶，日日夜夜痴情的等待，最终宁死也要化作幽魂去寻找心上的情郎。在她泪水粘湿和魂归的地方，开遍了用她的爱生长出一窜窜绿色的藤蔓，上面开满了一片片粉红色花蕊的喇叭花，人们便叫它：牵牛花。

传说只是传说。但牵牛花确确实实是农村孩子们儿时最美的记忆。

牵牛花不仅美丽，而且性情低调、内敛、淳朴、扎实，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喑哑气质。

这喑哑，令人笃定、心安。俯仰之间，持中守恒，不偏不倚，扎根在宿命的天空，镇定自如。

牵牛花喜欢温和湿润的气候，也耐恶劣环境，适应沙质土壤且耐干耐涝。现在，很多人们都喜欢把牵牛花种植在庭院或阳台上。便觉得，总会有一抺缤纷在那悄然绽放。

　　与一种花的相知，大概亦是一种因缘。

我喜欢这牵牛花，它不仅有顽强的生命力，而且不屈服于大自然的摧残，努力绽放自己所有的光彩。深秋的一场大雨夹着狂风袭来，篱墙上的牵牛花藤蔓被风雨撕扯到地上，它的下部叶子已被风雨撕毁了，可它的头蔓却倔强地昂着，一派不服输的样子。第二天早晨，风雨停了，篱墙上的牵牛花现出一小片清新的花盘，在晨曦中闪烁着明净的色彩。它的一半被风雨打残，而另一半却完好如初的绽放着，更加清丽，它们美丽的无瑕，不染一丝尘埃，好像向人们证实它不屈不挠的精神。这让我又对它多了一份敬意，从此，我对牵牛花情有独钟。

风长日静，随着秋的深入，牵牛花越来越显得底色清亮，在枯草中，表现出一种超拔。在一片冷瑟里，它们星星点点地摇曳着，小小的身躯，痩弱的藤蔓，努力写下生命最后的一行。就觉得于人世间，是一种肝胆相照的情意。

　　牵牛花。我懂得它们的选择。夏日里，草木繁盛，透着湿气的空气里，散发着浓郁的蓬勃。牵牛花在这庞大的季节里，毫不起眼。而秋天，只有秋天，万物凋零，它们的筋骨才被看的见。没有香，可一分一毫，都暖了粗犷的季节，填补了人们心里的失落。

在乡间，还流传着牵牛花也叫＂勤娘子＂的传说，它赋予了牵牛花以爱与奉献的特质，寓意着勤劳与承担。想必，这名字，都是人们与牵花之间的心意吧。

秋日里，漫山遍野在牵牛花的映衬下，透着一种暖暖的光。温暖着大地，温暖着人们。是它们，完成了对人世间最美好的祝愿： 不择住处，随遇而安。

我喜欢，美丽的牵牛花。

2018年8月20日写于夏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