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小时候,夏天的晚上,老家院子里的大枣树下,放着一张小竹床。我躺在上面,望着天空,星星闪烁着,几缕晚风吹过,还夹杂着泥土的清香,舒服极了。那时候的夏天像一首首唱不完的童谣,编织着一个个美丽的童话。而今,住在水泥丛林之中,哪还会有一缕清风夹杂着泥土的清香?<br></h3> <p class="ql-block"> 小院堂屋门的两边有两棵石榴树,春风吹来,它抽出嫩绿的芽儿,枝条上长满了绿色的芽苞,给小院带来了一片生机。初夏时节,它开满了火红的花儿,热情奔放,点亮了整个小院。中秋节前后,满树的石榴一个个涨红了脸,裂开了嘴,丰满的果实压弯了盘虬的枝干。我如果错过了这丰收的季节,祖母则把石榴放进一个大坛子里给我保存起来。每当看到红彤彤的石榴,我的思绪就会飘到几十年前的老家小院里,想到那裂着嘴笑的石榴和祖母从坛子里给我取石榴的眼神。泪眼朦胧中我仿佛又看见那棵硕果累累的石榴树,火红的石榴像一盏盏红灯笼似的向我飘来,祖母那和蔼的笑容也被灯笼染红。还记得,外祖母曾在院子里支起一架织布机,她每天坐在上面织布。我就蹲在她旁边,看着梭子在两排整齐的细线中间穿来穿去,听着“吱呀——吱呀”的声音,心中无比快乐。有一次趁她不在时,我悄悄地坐了上去,学着她的样子,拿起梭子从这边向那边撇去,可尖尖的梭子直接从中间的缝隙间跳了下去。我看闯了祸,便落荒而逃。</p> <h3> 进入腊月,小院便热闹起来,过年的各项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开展起来。先是跟着曾祖父去赶集购年货,农村的集市五天才一次,买东西都集中在这一天。这时集市也迎来了最热闹的高峰,过年的东西应有尽有,我的任务就是跟着拿东西。吃完"腊八粥",年关更近了,外边的鞭炮响个不停,家里做鞭炮的表弟,每年都送来了大大小小好多鞭炮,我从年前一直放到正月十五。腊月二十三祭过灶以后,开始蒸馒头、炸丸子、包包子,一直忙到年三十,这些都是大人们做的事,我只是在跟前跑来跑去。纯白面的白馒头是留着过年时来了客人吃的,还要蒸一些用地瓜、红豆作馅的粘面包,蒸的最多的是用白菜帮、大萝卜等作馅儿的菜包子,是留给我们平时吃的。<br></h3> <h3> 最具喜庆仪式的当是贴春联了,曾祖父一边领着我贴春联,一边教我春联上的字,还不时地讲解着春联上的内容和字的意思。年夜饭自然不用说,那是最期待最热闹的时候了,吃饭之前需要先祭祖宗,在供桌面前磕头、点香,然后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年夜饭。这做法一直流传至今,现在我家过年还是坚持着这一传统。只是父母亲都年过八旬,我们由磕头改为三鞠躬了,也算是与时俱进吧。大年初一,换上新衣服出去玩了,当然有很多的禁忌,我现在都忘记了。放鞭炮是最大的乐趣,鞭炮爆炸后的碎纸,布满了小院的各个角落。大年初一也是领取压岁钱的时候,孩子们都能领到压岁钱,虽然不多,但是还是高兴的。<br></h3> <h3> 老家的小院曾陪着我一起走过了童年,并留下了酸酸甜甜的幸福回忆。然而这记忆中的农家小院、童年乐园,早已随着农村现代化的脚步,消失得无影无踪。可不论新式的现代建筑是多么的坚固、华丽,似乎仍比不上以前那种土墙所建构的房舍之家,那般的温馨怡人,那样的富有人情味。多次回到家乡,觉得宁静依旧,却少了几分自然;晚风依旧,却少了几分清新。来回漫步于新屋周遭,片片记忆总会在脑海里不断翻腾,企求从眼前的现实环境之中,寻觅几许过往的蛛丝马迹。但是很遗憾,那曾经记忆往事的瓦房,还有石榴树和大枣树,已经完全从视野中消失,不留任何的半砖片瓦、一枝半叶。可是,家乡的那片蓝天和朵朵白云,永远是我心中最美的画面。<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