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花物语《下集》

斯文客栈

　这天，天气闷热，突然晴空乌云遮日，躁热难耐。阿哗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快到百香果藤蔓林时，身后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似有人悄悄尾随。阿哗回头，背后空空，哪有人影。继续走，藤蔓林里偶尔拂过一阵稀罕的微风，树叶在顶上唰唰轻响。背后那奇怪的感觉仍在。鸦！！！一声锐利的乌鸦叫自藤林中惊乍飞起，阿哗猛回头，暗光藤影之中，一道白光自空中直扑地面，继而一阵狂风，卷裹了泥土石块，猛扑到阿哗身上，迷了他的眼睛。那股强大的力量，硬是将她朝后推开了八九米远，双脚在地上划出长长的痕迹。站在藤林外，望着这片再熟悉不过的藤林，阿哗突然有了某种不安，甚至畏惧。在那片飞沙走石的藤林间，看不到光线，辨不明声音，只有危险。啊哗飞快的跑回了家。

“又和谁打架了”一身白衣着装的女人，扎一条围裙，把一盆热腾腾的汤小心放到屋子中间的八仙桌上，再摆几盘精致的小菜围绕在汤盆四周。阿哗站在门口，局促地搓着手，留着平头妆，脸颊上一块淤青，浅蓝色校服上污痕道道，上衣的扣子掉了一个，衣角也破了一大块，撕开的那块也摇摇欲坠。“放学回来看到一只小狗被困在小溪边的草丛里出不来，我钻进去把那小狗救了出来，衣服被刮了一下，摔了一跤。”阿哗慢慢蹭到桌子边，眼馋地看着一桌饭菜说道。
　　“有没有摔疼啊”那女人问道
　　“没有”啊哗吐吐舌头说道。
　　“那就好，做好事，以后也得先保护好自己，知道吗”女人说道，“先吃饭还是先上药”
　　“先吃饭”啊哗欢呼，又说道“对了，今天回家的时候好奇怪，好像有人在跟踪我。路过百香果藤蔓林的时候，我被一阵怪风给推开了。藤林子里还有奇怪的动静。我没敢细看，跑了。”
　　“哦，知道了，快吃饭吧”

　啊哗有家，但没有父母。
　　眼前这个女人，长相靓丽清莹，神情清静，名字也普通，啊哗管她叫花姐。
　　啊哗是她在枫叶林里捡来的，那年，林子看见时，他被放在个睡篮子里大概只有三四个月大，饿得已剩半口气。当时一直枫叶漫天风起叶旋，就给她起名叫枫哗，风若起时，枫哗再现。
十一年时光，花姐除了照顾阿哗的饮食起居之外，没有教授她任何东西。她会制药，从远远的山中采回药草，或晒干或烘焙，无数个星辰月夜里，院子最左边的房里总传出阵阵捣药的声音。阿哗常常朝左屋里窥望，鹅黄的灯光下，花姐专注地举着小勺，从漆黑的药瓶里舀出一勺粉末，放进手中白若透明的玻璃瓶，轻轻摇晃。边摇晃，边看着摆在旁边的一本泛黄的线装小本子，阵旧得像枯叶一样脆弱。阿哗以为他是全神贯注的，每次悄悄溜进来走到身后，花姐就转身拧着她的耳朵把吐舌头的他押回他房间里去。
一年，这样的事情总有好几次，这泛黄的本子是让啊哗感到好奇的东西之一，但他偷看过一次，里面全是花草图片加文字，他什么也看不懂，只见后面有两页翻得比较烂了。

在多少个清夏寒夜，雪影清晨里，花姐除了搞古药材，有时也会坐在院子里自斟喝点小茶，每在茶到心底处便会轻声自颂：
月光潋滟好，空山雨亦奇。
倚杖院庭下，临听风与声。

刚帮啊哗的伤口上涂完了药膏，院门就被“砰”的一声被人从外撞开。
彩蝶一手扶着胳膊，嘴角留着血丝跌跌撞撞走了进来，脚一软就倒在了门口处。
“啊，蝶姐，你怎么了”啊哗急忙跑过去扶起。正在收拾着药箱的花姐也走了过来，
　“他们了”被扶着坐到了桌子边的白蝶看着花姐说道。
“他们找到这里来了，我打不过他们，用花语蝶咒设了结界，可以挡他们两天”彩蝶皱眉直视着花姐边喘气边轻声的说着。
“所谓的正道，最擅长便是趁人之危”花姐冰冷的望着院门口“你伤得不轻，先上些药”

"是，是，是，蝶姐你看你都还在流着血呢"啊哗急急忙忙插嘴说道
"除了重生引，你应该知道，别的药都是治病不治命的"彩蝶深深的捉住花姐的手，"大劫将近，你到底制造出来了没有，那只修炼了千年的蜂妖应劫而亡，他的下场，你我应该清楚，到底还差多少能制作完成"？
"花姐略微细讨，道；还差一味百香果。
"两天，两天你若再拿不到百香果制作出重生引，人祸可躲，天灾难逃"彩蝶靠着桌子大口喘气说道
"我知道"
"人类只知道他们讨生活不易，我们妖族何尝不是，我只不过想一辈子看好多好看的花，吃自己喜欢吃的花蜜，风轻云淡过着岁月无争的日子，为什么不就行呢"？

啊哗虽不识字，但也不笨。刚听到他们说到死去蜂妖，什么应劫而亡，又想到自己见过一面的老奶奶和之前埋掉拳头大的蜜蜂就问道；花姐，你们是妖怪吗？
花姐正想着什么，被啊哗这么一问，凝视着她清纯眸子，没有说话。
"还用得着瞒着的必要吗，"彩蝶看了眼花姐说道，反正你脑子也不灵光，实话告诉你吧，我和你花姐都是妖怪一族，她是花妖，别看她长的年轻，都是三千多年的老妖怪了。
"那你呢？"啊哗一点不畏惧的问道
"我…我干嘛要告诉你”"
“你这么喜欢吃花蜜，又常摘花回来，那你是不是蝶妖啊”，啊哗歪着头看着彩蝶说道
“小鬼，一边去，你才喜欢吃花蜜呢”，彩蝶用手指挫了挫啊哗的脑袋瓜
“ 好了，先进去休息吧，我会想办法的”花姐对他们说道

彩蝶与花姐互为姐妹，他们虽不同妖族一类，但亲似一家。当年花姐只不过是飘落在小马飞刀坟墓旁的一朵花，不经意间吸收了小马飞刀坟墓的精气，日月修行，历尽天苍花开四方，经历了三千多年修行就变成了花妖。彩蝶生前是一只死在花姐下的小蝴蝶，在花姐的帮助下，才修道成了的蝶妖，花姐比她大，所以就以姐妹相称。
在妖怪一族里，他们都有一个天劫，当他们修行到一定瓶颈的时候就无法突破，如果不能突破，他们千年的修行就会一夜丧尽而亡，花姐和彩蝶也不例外，每个妖族，只有集满属于他们那一族的药材制作出重生引，在大劫到来那天服下方可躲过劫难修道成长生。
彩蝶是吸收了花姐的精气帮助下修行成道的，自然是要服用花妖这一族的重生引的，花姐如果到时没制作出来，结果自然而知。

　　啊哗拿着个油灯跄跄哫哫的跑在百香果藤林里，蝶姐说了，两天要是拿不到百香果制作出重生引，她们就得死了，啊哗不想花姐死，也不想蝶姐死，他想她们都留在自己身边。他一生里只有花姐和蝶姐这两个亲人，他怕失去了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听花姐说了，只差百香果一味药引就可以制作，所以他要帮她们去找到。现在虽然还没有开花，但他相信，总有一棵会开得比较早些的。他越跑越快，他一要为花姐她们尽快找到百香果子最后那味药。

夏夜的山间里，丛林山路一盏油灯在飞快地纷飞游离着。山黑路细，跑着跑着，啊哗突然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差点就倒在了地上，当他抬头一看，原来是花姐。
“就知道你会乱跑，花姐护着肚子微微喘了口气，还真快不行了，蝶花飞舞这种小技术都快使不出来了。
“花姐，我在帮你找百香果，我一棵棵找，肯定能找到”
“傻孩子，这不是你能找得到的”
“我能，虽然现在还没开花，我相信肯定有一棵长得早些的”啊哗执着的说道。
“啊哗，咱们快……”
“哈哈”，蝶妖的结界也不过如此，别白费力气跑了。
一阵疾风而来，从树贯上跳出一个身穿黑袍的光头老者，长相凶狠，来势汹汹，跃落到了他们数十米外，镇得落叶无数。另一边，也同时跳出一个瘦者老头，指着花姐道；“妖孽，追了你十几年，今天休想再跑。
黑袍光头老者对瘦者老头说道；兄弟，看来这老妖大劫将至，没有什么法力了，可惜十几年前让她给跑了，大劫前虽然现在法力少了，毕竟是吸收了小马飞刀天下第一高手的灵气，现在吃了虽不能够再达到长生不老，但捉回去炼丹吃了武功绝对天下无敌啊"
说着两者拔出长剑，步步逼近而来。花姐把啊哗往身后一拉，一个箭步高跃，空手赤拳就和他们纠斗起来，不到几下，手臂和背部就被他们的剑光落下了几道伤口。

　　啊哗看到后，趁他们不备，捡起脚下的石头往瘦者砸去，瘦者听风辩位一个躲闪，突然灵机一动，就想把这小鬼捉来要挟。一个疾步刚到啊哗身前，就被赶到的彩蝶一记飞脚逼了回去。
"臭小子，给我往后站着别乱动”然后就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插入到了战斗中
“来的好，白天还是手下败将，刚好一起收了你们两个妖孽”瘦者朗朗说道，已从怀中魔术般变出了一张符晃荡了几下，往剑尖一穿，顿时升起一团火球，火光四射，向着花姐和彩蝶一晃而去。
"闪开，这招你挡不了”彩蝶一掌推开花姐，双手齐出，大喝一声，瞬间满手通红。
"彩蝶”倒在一旁的花姐失声大喊
轰的一声巨响过来，空中飘起了一阵“雾水"淋灭了火花四射的火球。同时黑袍光头老者和瘦者老头呱呱的在地上抓着被"雾水"沾到的身体打滚起来。
“走”花姐冲过来一手揽着彩蝶的腰，一手抓着啊哗运起瞬间移花步向外飞了出去。
啊哗觉得脑子一片空白，耳边风声呼呼。等他醒来，已此身山顶之上，山脚下，小村虚渺，灯火闪烁。
"明知道行不够，还全力使用雾水之术"我去找药，你在这等，花姐强作镇静的说到。
“别干没用的了，”彩蝶拉住花姐的手说道；"本以为可以借你的光，能够活着长生，呵呵…看来是不可能的了，不过还是谢谢你，让我多活了这么多年，也算知足了”
啊哗看到鼻子一阵酸忍，急忙扑到彩蝶身前；花姐，你怎么了，你怎么样了？"
彩蝶缓缓的转过头，看着啊哗，谦强的笑了笑道；傻小子，好好的……活着…
啊哗呆呆的看着蝶姐的身体越来越小，慢慢的变成了一只小蝴蝶，最后变成了一道薄薄的光影消失在了花姐手上。
“花姐，蝶姐呢，蝶姐她哪里去"啊哗像傻了般用力的猛烈地抚摸着泥土。
“去了另一个地方”花姐抓住啊哗的手淡然的说道。
"是不是没有重生引，花姐你也会去么"
“傻孩子，重生引这就会有了，你看，身后那棵是什么"啊哗回头看去，是一棵比村口还要大一点的百香果藤树，枝叶繁茂，杆枝粗状。
花姐走过去来到那棵百香果树藤下，双手轻敷在树杆上，嘴里念念有词，一会儿，只见藤顶上就冒出了一圈绿光，接着双手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轨迹，绿光就飘落到了她的手掌上。
啊哗跑过来看着手掌上紫红的果子擦了擦眼泪和鼻涕说道；这百香果…怎么和平常看到的百香果不太一样呢”
"当然不一样了，这可是千年才开花百年才结果的仙物，我推算过了，今晚刚好成熟的，彩蝶她还是等不上了，花姐靠着藤树枝干坐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她本是病死在我花下的一只蝴蝶，被坟墓的灵气感染与我的灵气一起修行共同一体为真身，如这次我躲不过，她也会同我一起纷飞魂灭。
“花姐，那你赶快把它加到其它药材里制作出重生引吧”啊哗急忙的说道
“今晚我就能制作出来了，不过在服用之前我得去一个没人的地方修行静养才能达到效果，这段时间里，你要一个人好好的照顾自己，你能做到吗"
"我能做到"
“那你要去多久呢”
"十年"
“好，我等花姐你回来”
啊哗向花姐身前靠了靠，挽着他的胳膊，怕她等会不见了似的。
"啊哗，你说长生好吗"
“好啊”
"那如果长生，喜欢的人不在了，还能好吗？”
"不好，我喜欢和花姐一直在一起就好"
“那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你能做到吗”
"嗯，我一定乖乖的会好好的等花姐你回来的"

　　次日清晨，花姐已经失踪了。

山顶上靠着树干还在睡梦中的只有啊哗子身一人……
“我等了她二十年”男人喝了口杯里的茶，茶水已过半。"她还没回来"
我侧头看向院角那棵藤蔓爬绕的百香果藤树。
“你也是花妖，你一定能帮我把她回对吧”男人向前倾仰握住了我的双手说道；“她给我留了一大箱珠宝，你帮我找回，我全都给你可以吗？
"啊哗，你记性现在还是一样，是吗"
我答非所问。
他一愣，点了点头。
“那也好"我微笑的说道
“你们在一起的日子很好，很快乐吧，有些事不记得了也许更好，你不是记得答应过她，好好的活着吗”
"嗯"
“那就好，拿着你的珠宝回去吧”我起身对他说道。
"秋蔓小姐…你"她继而失望想说着什么。

"好好的活着，或许会有重逢的时候"
转身回店，送客。

《 完 》

作者： 斯文客栈之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