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文:老叟童心</h3><h3>摄影:夏祖生</h3> <h3>进入初中,一年后,一场突如其来的〝文革〞把我的理想打落成一地碎片。</h3><h3>六八年,上了一年的初中,闹了两年多〝革命〞的我,算是初中毕业了。年底,被上山下乡的大潮卷入了偏僻的农村。</h3><h3>七0年九月,我被招工到远离家乡的地质队,跋山涉水,风餐露宿,结婚生女,成家立业;倍感工作与生活的艰辛。</h3><h3>寒来暑往,岁月蹉跎,几十年来,我偶尔回乡探望父母,均是来去匆匆,从未看望过先生,先生似乎从我记忆中消失了……。</h3><h3>直到今年三月,参加初中同学毕业五十周年聚会后,我脑海中突然闪现先生的形象;仿佛一下子拂去尘封在内心深处多年的尘埃;先生的形象在心中越来越清晰。回忆起先生教诲我的种种往事,愈发不可收拾……。</h3><h3>岁月苍桑,五十多年过去了,先生现在何处?近况安好吗?我心中升腾起拜见先生的强烈愿望。一种多年不知感师恩的愧疚重压在心头,并不时地折磨着我。</h3> <h3>六月中旬,应学友新华兄之约,与郎溪的几位初中同学小聚,我便萌生了择机看望先生的念头。</h3><h3>但先生现住何处?近九十高龄的他是否健在,我不得而知。于是,我委托家住县城并同为小学同学的记明兄提前打探一下。记明打探后,带给我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他告诉我,先生已于去年去世了。</h3><h3>从郎溪回来后,一种无法弥补的愧疚如石压心,无法释怀。本想把对先生的记忆及我愧对先生的内疚写成美篇,用以缅怀先生,同时释放自己。文章的标题都拟好了,《年少不知感师恩,年长空怀感恩心》,但苦于手头没有一张先生的照片,想择机回郎溪时,去先生家拍几张先生的旧照,所以,文章就搁置下来了。</h3><h3>七月底,记明兄给我打电话,他自谦自己文笔不行,希望我写一篇纪念先生的文章。我自知自己的文笔平庸的不能再平庸了,但是,我还是慨然允诺。为的是抒发铭刻在心的记忆,为的是释放自己挥之不去的内疚心情。我要求记明兄去趟先生家,为我翻拍几张先生生前的照片,传给我。</h3><h3>七月三十一日,记明带来一个让我既惊喜又遗憾的消息。他告诉我,先生还活着,但已老年痴呆,无法与人交流。上次之所以说先生离世了,是听信了别人的误传。</h3><h3>记明兄还从微信中发来了他给先生拍的近照,端详着先生的照片,我心中湧出一种难以言状的悲悯,想当初,先生是何等睿智,何等精明,而今容貌全非,判若两人。</h3> <h3>得知先生讯息后,我立刻打电话给小学同学吴顺平,约他一道前往老家看望先生。顺平欣然允诺,并特意以我,记明和他的名义,自费订制了一幅迎客松铁画,喻意先生象迎客松一样生命长青。</h3><h3>八月三日早晨六点,我们驱车前往郎溪,不到八点便到了记明家,稍加等候,夏祖生同学也赶来了。祖生兄小学在建平小学就读,不认识先生,他曾经是县摄影协会副主席,擅长摄影。得知我们看望先生,特意带着相机,想给我们留下这难忘的瞬间。</h3><h3>约八点二十分,我们带上铁画,又包了一个千元红包驱车去看望先生。先生一生养育一子四女,现在与儿子一家生活在一起,住在城南乡,与县城仅隔一条郎川河,约十分钟车程,我们便来到先生家,这是一座独门宅院。下了车,见大门紧锁,敲了几下大门,也未见动静。我们只好无奈地向周边邻居打听,邻居告诉我们,〝先生儿子与儿媳刚刚离开,可能是上街去了。〞</h3><h3>先生独自一人锁在家中,这更增加了我们不安与担心和急切想见先生的心情……。</h3><h3>在焦急的等待中,终于看到先生的儿子与儿媳归来。儿子手提西瓜,原来他们从记明的口中知道我们今天会来探望先生,特意从附近买来西瓜,用以招待我们。</h3> <h3>一番寒喧后,先生的儿子把我们领进了小院。小院的空地上种植了一些蔬菜,还置放了很多花木盆景,显得整洁干净。</h3><h3>进入客厅,先生木然地坐在木制的沙发上,双眼紧闭,全然不知家中来了他曾经孜孜不倦教诲的学生。</h3> <h3>看见先生木然的神情,阵阵酸楚湧上心头,一时间我竟无语凝噎,走到先生面前,我深深地给先生鞠了一躬,心里只想对先生说,对不起,先生,我们来迟了……。</h3> <h3>记明也走上前去,拉着先生的手,向先生嘘寒问暖,话语中流淌着片片深情……</h3> <h3>顺平双手紧握先生的手,大声告诉先生,我是您的学生,特意从芜湖赶来看您,并深情地追问先生,您是否记得我们……?</h3> <h3>也许是手手相握传递的真情接通了先生记忆的触点,也许是深情的问候和内心的呼喚开启了先生闭合已久的心灵……,先生的表情竟神奇般地发生了变化,他用手吃力地拉抬下垂的眼帘,努力地看着我们,然后露出瞬间会心的微笑。</h3><h3>尽管先生已无法用语言表达,但此处无声胜有声,我们都知道,先生已明白我们是他曾经的学生,那瞬间的微笑就是最好的说明。</h3> <h3>一番问候后,我们把携带的铁画与礼金交给先生的儿子,请他转赠给先生。铁画他收下了,却坚拒礼金,但最终拗不过我们一片真情。先生的儿子还盛情地要我们抬着铁画与他一道在先生面前合影。</h3><h3>合完影,先生儿子一边呼唤夫人切开西瓜招待我们,一边和我们聊起他家庭和父亲。他告诉我们,先生两年多前患上了老年痴呆,现在已无法与人正常交流。先生患病前最疼爱孙子,孙子也不负爷爷所望,取得博士学位后,与孙媳一起留在合肥工大教书。孙子远在合肥,常常记挂惦念先生,经常电话叮咛父母照顾好先生。</h3><h3>先生的儿子还告诉我们,他本人也是子承父业,从事教书职业。让人感叹!得益于先生树立的良好家风,其书香门弟,代代相传。</h3> <h3>先生长期患病,但衣着整齐干净;虽然表情木然,但面色红润。长期伺候这样一位老人,要付出何等艰辛!可见先生儿子儿媳的孝心。顺平代表我们再三向先生儿子儿媳表示感谢,感谢他们多年精心照顾先生,他们听后,异口同声地表示,照顾自己父亲是做子女的本份,让我们尽管放心。</h3><h3>我们衷心祝福和祈盼先生,在子女的照料下,晚年平安,生命长青!</h3> <h3>分别的时刻到了,我们起身告辞时,先生儿子执意要留我们吃午饭,可我们怎么也不忍心给这个忙碌的家庭添烦。临行前,我们依依不舍地向先生道别,告诉先生,有机会我们还会来看您,先生无法记住我们,可先生却在我们心中永存,您象一盏明灯,照亮学生在人生道路上前行。</h3>